在橋本摩耶僵硬中帶著一絲驚恐的注視下,那個被他堅定認為是“烏佐”的女人,用比他更警惕的目光看了過來。
然后在橋本摩耶開口之前,冷聲道:“你就是那個惡劣的劇本家?”
橋本摩耶:“你…”你怎么搶我的臺詞?!
鳥丸奈緒子說完,看清了橋本摩耶的臉和他的神色,眼底不禁閃過一抹失望,同時卻又有一種源自本能的輕松。她斷言道:“不是你。”
她還以為那個人會出現在車上,讓她見一面。但現在看來…果然是她想多了。
話說回來,這個叫橋本摩耶的家伙怎么這副表情,神色復雜到連她都一時解析不出來了。
但現在看來,橋本摩耶必然跟“那個人”聯系甚多,于是她改口問道:“你就是'那個人'的部下?”
原本只是一句正常的詢問,誰知橋本摩耶竟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捂她的嘴:“別胡說!”
…萬一被烏佐聽到,真的動了心思怎么辦!
誰要給那種惡魔當部下啊,一看就活不長。而且自己可是愛爾蘭先生的部下,要是這話傳到愛爾蘭耳中,愛爾蘭先生以為他背叛了,同樣是個麻煩。
然而鳥丸奈緒子卻將信將疑:“如果不是你,他為什么讓我上你的車,而且你還主動開門迎接我…”
在橋本摩耶越來越驚恐的視線中,鳥丸奈緒子后知后覺地想起一件事:說起來,橋本摩耶雖然的確主動開了門,但他剛才那樣子不像是開門迎客,倒更像是嫌開窗太慢,所以速戰速決地想從車門往外扔什么東西。
鳥丸奈緒子:“…”
她沉默了一下,再看橋本摩耶時,目光忽然變得同情。
她隱約明白了——從各種情況來看,橋本摩耶這個她以為的“部下”或者“幫兇”,恐怕也只是一個被寫在了劇本里的倒霉蛋。
而更可悲的是,他和自己一樣。
其他在劇本中掙扎的人并不知道自己頭頂懸著蛛絲,因此能一無所知的過著他們自以為的自由人生。但是她和橋本摩耶卻清晰地知道一切巧合背后的真相,卻又無法逃脫,只能在那個人的掌心痛苦掙扎。
“雖然現在還不是同事,但很快應該就是了。”鳥丸奈緒子嘆了一口氣,她本想同橋本摩耶握個手,跟這位難兄難弟建立一點交情,但看橋本摩耶的樣子,就知道他恐怕沒有這種心情。
她最終只是放下槍,同情道:“面對現實吧。”
橋本摩耶沒有受到絲毫安慰,雙眼漸漸失去了高光。
鳥丸奈緒子話里藏著的那些情報,對他來講,不亞于一噸炸彈在心里爆開。
難怪最近他關注了所有高樓墜物或者墜人的新聞,卻沒能從中看到愛爾蘭先生的影子,反倒是自己這邊烏佐纏身,走到哪都能遇到他制造的可怕案件…原來那個人的目的,或者說現階段的目標,已經不是愛爾蘭先生了,而是他這個無辜的心腹?
橋本摩耶:“…”他到底哪里優秀到讓烏佐看上了?他改還不行嗎!
頂著無神的雙眼,思來想去半晌,橋本摩耶也沒覺得自己有哪里特殊了。
不過有一件事:對烏佐來說,橋本摩耶此人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是愛爾蘭先生的部下。
“原來我也只是烏佐針對愛爾蘭計劃里的小小一環。他們兩個人不重要的一次交鋒,對我來說就是整個人生的崩壞…呵,這就是外圍成員悲慘的命運嗎。”
橋本摩耶心里嘀咕著:“還有今天的事,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巧合。”
他回顧了今天一整天的經歷,很快就發現了一切的源頭:“是因為庫拉索,那個女人偏偏讓我今天出來補筆錄,為的一定就是現在這一刻…那個女人果然已經叛變了。”
一想到這件事,橋本摩耶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她看上去明明地位很高,就連愛爾蘭先生對她都有些客氣和忌憚,為什么…為什么連這樣的人,也倒戈到了烏佐那邊。”
鳥丸奈緒子安靜地沒有打擾。只是身邊有這樣一個倒霉蛋擺著,她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愉快——果然快樂還是要靠對比產生,倒霉的人不止自己一個。比起她,旁邊這個男人似乎更加難以接受他已經成了“那個人”的部下的事實。
而兩個難兄難弟排排坐,各想各的時候。
豬冢三郎從后視鏡里悄悄看著這兩個人,不敢吱聲。
雖然一頭霧水,但直覺告訴他,后面那倆人好像牽涉進了不得了的組織秘密。
這種時候不能多嘴,否則厄運沒準要把他這個無辜的司機也籠罩進去。
這么想著,豬冢三郎繼續維持著小幅度的動作,開車剎車,隨著擁堵的車流蛄蛹,假裝自己只是車上一只配套的擺件。
途中他們路過一只攝像頭,冰冷的鏡頭記錄下了這和諧的一幕,將畫面傳到了某個人的眼前。
江夏百忙之中抽空掃了一眼諾亞呈現出來的畫面,忍不住暗暗點頭:“他們相處的果然不錯,應該很有共同語言,不愧是我看重的部下們。”
頓了頓,卻又覺得美中不足:“明明還有一個空位,要是沖矢昴也在車上就好了。可惜今天來不及了,下次吧。”
遠處,東京一間平平無奇但安全措施十分合格的公寓當中,一個曠了幾天課用來跑路卻跑路失敗、剛回到東京不久的研究生,正房門緊閉,噼里啪啦地敲擊著鍵盤。
沖矢昴正在給論文收尾,卻忽然鼻尖一癢,扭頭打了個噴嚏。
他狐疑地看了看窗戶,又起身走到窗簾旁邊,從縫隙中往外掃了一眼,心里嘀咕:“不會有人正在念叨我吧。”
“是烏佐,還是赤井先生,或者想讓我多做幾個課題的導師?”
腦中簡單過了一遍人選,想起組織和fbi的可怕陰影,沖矢昴決定放棄思考:不管哪個都實在太沉重了,他還是老老實實放空大腦,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