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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速之客

  果然,從二樓快速竄下來的那個男人,往后院墻跑去。

  幾分鐘之后,那個男人束手就擒。

  二樓陽臺上沖出一個女孩來,女孩的嗓門很大。

  哭喊著:“救命,救命啊。”

  坐在車里的顧禹松了一口氣,那是小趙的聲音。

  十多分鐘之后,數輛警車停在了院門前,車燈將院子照得亮堂堂。

  二樓的另一個房間里,警方再一次解救出來一個姑娘。

  不用說,這個姑娘就是阿丁,她也還活著。

  兇手,那個家管子。

  工具車回到了主路上,一路向下,往海邊開去,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記得他第一次夜探太陽灣的那天晚上,從虎頭山與管子的那輛尾號為8的越野車相向而對的時候,那個偽裝成拾荒者的人是誰?

  當管子在做著一切的時候,那個人是不是一直在暗中注視著一切,但他卻從來沒有阻止過。

  他突然意識到,那個拾荒者,會不會就是他一直想要尋找的那個人?

  回到聽海居的時候,蘭梅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

  “晚上你去哪兒啦?小趙也沒回來。客人在樓下叫了半天門。”

  “睡不著,去海邊吹了一會兒風。”

  蘭梅沒再吭聲,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收拾了行李,蘭梅很詫異。

  “你這個樣子像是要出遠門?”

  “嗯,昨天晚上夢見我媽了,想著回老家看一看。”

  蘭梅心大:“也行,反正現在也是淡季了,客棧也不忙,你回去走一走也行。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蛋寶還得有人照顧。”

  “好吧,你去幾天?”

  “說不準,三四天,也有可能一個星期。”

  拖著行李箱在村口打車的時候,一輛警車駛進了村子,透過警車的車窗,趙青云的一張面孔清晰可見。

  也不是沒有自信面對趙青云,但在那個人沒有找到之前,他不敢冒這個險。

  出租車直奔機場,飛機沖上云霄。

  連城,這座城市并沒有給自己留下太多刻骨銘心的感覺。

  說實話,自從自己懂事起,對于周遭的任何事務都不是太感冒。

  天寶山公墓,對于母親陸鷗的記憶,說實話,大多都是惡夢一般的存在。

  母親去世之后,去了天使福利院。

  院長方芳是一位面色偏冷的中年女人,她雖然心腸很好,但她也是一個不愛交流的人。

  對于福利院一大幫孩子們,她每天想著的是,如何讓孩子們吃飽,冬天不挨凍。

  沒有更多的心思注意到孩子們的身心健康。

  那年,他去了天使福利院之后的大半年,他沒有說過一句話。

  進了新的學校,也被同學們在背后指指點點,說他是一個怪胎。

  期中測驗的時候,其它幾科都是100分,唯獨語文,填錯了兩個標點符號,考了98分。

  回到福利院的時候,本來以為院長會罵自己。

  出乎意料之外,院子不僅當著全院孩子的面夸獎了自己,還特意獎勵了自己一件衣服。

  雖然那件衣服也是別人捐的舊衣服,但穿在身上特別舒服。

  在遇見院長之前,他從來沒有體會過被母親夸獎的感受。

  可惜的是,院長在顧禹上大學那一年,突發腦溢血去世了。

  母親的墓,這是他第二次來。

  有一段時間,天天做夢夢見母親逼著他拿刀砍小胖,一刀一刀地砍下去,小胖被砍得血肉模糊。

  心理醫生治療的時候,讓他與童年的自己劃一道界線。

  于是,他就將與母親生活的那一段經歷塵封在腦子里的一個角落里。

  這些過去偶爾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探出頭來,窺探,且審視著自己。

  母親的墓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雖然不起眼,但卻收拾得很干凈,兩棵修剪得十分得體的松樹立在墓前。

  不年不節的,卻有一束鮮艷的花擺放在墓前。

  上一次離開連城的時候,本以來再也不會回到這座城市了,喝了幾兩酒之后,就不由自主地來了這里。

  那個時候,在這里遇見了那個始終看不見真面目的人,墓前同樣擺放著一束花。

  細算起來,母親離開這個世界將近20年了,還有人惦記著她,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1999年的那個雨夜,他瑟瑟發抖地躲在林間,母親手里的手電就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一樣,發著幽靈一般的光亮。

  母親的聲音好像魔鬼一樣,在雨夜中時而發出聲嘶力竭的嘶吼,時而發出低沉的吼音。

  “小續,你在哪兒?你給我出來。”

  母親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他一直躲在那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樹后面。

  在那之前,他在雨中瑟瑟發抖,聽見母親的聲音越來越近,然后,透過電筒的光亮,母親那一張慘白的臉在雨中還帶著一絲笑意,是嚇人的笑意。

  他在內心祈禱:“千萬別過來,千萬別過來…”

  大雨中,老天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

  母親在這個世間的最后半句話是:“小續,你出來,我已經看…”

  也不知道為什么,當母親掉下去之后,他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以后再也沒有人拿一雙探究的眼睛瞅著自己了,以后再也沒有人逼著他彈琴了,以后再也沒有逼著他擰斷小兔子的脖子了,以后再也沒有人逼著他做不喜歡做的事情了。

  站在墓前,顧禹無法理解母親在他的生命當中,到底充當著一種什么樣的角色。

  回到市區之后,他去了那個橋洞。

  七年過去了,橋洞還是那個橋洞,那個簡易的窩棚還在,但當年那個真正的顧禹卻不在了。

  這個就是妥妥的解釋了物是人非這個成語。

  那個簡易窩棚里住著一位年過半百的老漢,他說他在那里住了有三年了,也不認識什么住在窩棚里的年青人。

  窩棚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一個老漢,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靜靜地離開了這個人世間。所以窩棚也換了主人。

  橋洞下也比當年要熱鬧許多,是流浪漢的聚集之地。充滿著別具一格的生活氣息。

  顧禹突然有一種解放了的感覺,他無法想像,假如真正的顧禹一直在這里的話,他這一個假的顧禹,到底應該是何種面目來見真正的顧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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