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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八十八章 聽著

  寧夏下來的時候當然有預想過這種情況。

  陰血藤的威力她又不是沒有親身見識過,其無孔不入的能力也是寧夏平生僅見。

  界碑已經完全失效了,估計早被穿過了。陰血藤到現在都還沒摸上來反倒出乎她的意料。

  本想著沒來也正好,等脫險再把重寰它們召回來就行。但現在找上門來了…也正好!

  但顧淮卻不是這樣想的。他本就惴惴不安,猶豫徘徊著,也沒多少生的念頭。

  眼看著自己這身殘軀就要成為寧夏的累贅,生生阻礙別人的活路,他哪能愿意?

  心下千回百轉,顧淮迅速下了決定,正想要讓寧夏把他放下自行離開的時候,卻感覺自己嘴里被塞了一顆什么,圓滾滾的,入口即化,迅速化成一團氣體匯入身體各處。

  身體各處迅速發生了些變化,變化太快,他甚至都還反應不過來便被后邊的節奏給打亂了,讓他無法分辨到底發生了什么。

  而寧夏還在翻找儲物袋,許是動作有些慌亂了,找了半天才找出目標物品。

  顧淮眼前迷迷蒙蒙的,神志略有些渙散,只感覺到又是被不容置疑地喂了什么丹藥。

  他聽到女孩喃喃自語道:“幸好之前還多給了一顆。”味道有些熟悉,顧淮當即就認出了那是什么。不正是他之前給寧夏的丹藥么?沒想到又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顧淮很想說......扶風道友,你這喂藥的手法不太對,這一種丹藥本很難化開的,這樣塞他的死法可能就得換一種了,他剛才險些沒被噎死。

  但這孩子也是好心,不過......真的沒必要也不值得。將死之軀,有必要拖累人家么?

  奈何他噎得慌都懵了,一時間還不及說話,身上也仍是動彈不得。然后那邊寧夏就立馬有了動作。

  “你在做什么?還不快上去,莫要再管我了,難不成想被拖累死?”顧淮惡聲惡氣地道,語氣不太好,語帶急切。

  這是他第一次待人如此無禮,但這孩子也太固執了,這會兒還分不清楚什么是該做的什么是不該做的,天真會害死人的。

  走啊!你在這到底是還有什么期望?

  感覺那個可怕的存在越來越近,死亡的陰霾幾乎都要籠罩在這個鮮活的女孩身上,顧淮無比深恨自己此刻的無能。

  顧淮,你為什么總是這樣,自己都活不明白,卻又總是害死身邊的一個又一個人?

  他咬牙,自虐一樣強行彈起已經瀕臨癱瘓的經脈,繃緊筋肉血脈以及五臟六腑,硬生生榨出一股力量來。也因此,幾乎是同一刻,他眼角嘴角耳朵都溢出鮮血來,看著著實有些可怖。

  寧夏被嚇了一跳,不是,不是給喂了紅磷丹么?怎么越來越嚴重,反倒像是惡化了,難道是丹藥有問題?

  這可是蘊茂真君臨走前親手贈予她的,患難一場,對方也沒必要置她于死地。再說了,元衡真君為保險起見還替她檢查了許多遍,應當不會出問題才對。

  寧夏心下疑惑,但此時也不是認真思考這個的時候,因為——

  最大的敵人已經到眼前了。

  寧夏看了眼半死不活的人,又看了眼上邊跟重寰、如璋二劍斗得正歡的一叢陰血藤枝干,深吸一口氣,格外冷靜。

  她早就預見最終會變成這樣,甚至更糟糕。因為陰血藤并非單打獨斗,它的身后還有著百上千的主枝在支撐,又有強橫不可估量的主體作為后招。死了這一根主枝,難道她還能全部殺干凈么?

  而顯然她這邊的兩柄靈劍已現頹勢,但那一叢陰血藤主干卻是越斗越勇,估計人家后續供給也上來了,后只會越戰越勇。

  反觀自方,尤其是重寰。寧夏能感覺到自它本體連接傳來的狀態已經很不好了,估摸著再撐一會兒都很勉強。

  也該了結了,少不了賭一把——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解決一個問題,免得誤傷無辜。

  寧夏快手快腳蹲下查看了下顧淮的情況,一邊留意不遠處越挪越近的“戰場”。

  內象暫時沒什么問題啊,丹藥應當已經起效果了,只有些急火攻心。

  寧夏不懂醫,但作為修士自然也通靈脈。明顯能感覺對方心亂得不行,連帶經脈也是一團漿糊,又這樣歇斯底里地動一番氣,能不吐血么?幸好服用了紅磷丹也能順便治一治,不然豈不是要白白留下病根。有時候寧夏真有些搞不懂年輕人的固執。

  不過其實也能理解幾分對方的心態,說來也是真心為她好的,不愿意自己成為拖累。就這樣還能想著別人,其人品性真的是沒法說的。

  而對于每一點好意,寧夏都是十分珍惜且珍重的。

  所以......還是說點什么罷。她總覺得說點什么會比較好,也能安一安這個少年無處安放的心。

  剛才那一下逞強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在紅磷丹的強效作用之下,他的意識也在逐漸模糊。但仍是強撐著,到底不肯叫自己的神志被徹底迷了去。

  看著他都這樣半邊臉還堆著掙扎和愧疚,寧夏都有些無奈了。

  她很失禮地用手壓了壓對方的肩膀,雖不是有意的,但還是不經意帶上一種壓制感。若對方此刻是清醒的,無疑這是一個十分無禮的舉動。

  浸泡在靈液里頭許久,衣衫早就被浸透了,寧夏能明顯感覺對方的肩頭瘦骨嶙峋的,似乎只剩了一副骨頭了,升騰不起一絲綺思。

  而她也沒暇去想這個。如果不制止他繼續這樣自苦,任由其胡亂掙扎,那不等寧夏將人撈出去,他最后一定會不可避免地陷入自我毀滅。

  “聽著。”寧夏微微皺眉,聲音驟然低了下去。她的語調也變得有些飄飄忽忽的,似是為了配合這種飄浮的語調,她的聲線變得很低很低沉,咬字很慢,尾音還帶著種奇異的節奏。

  神奇的是,她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對方抽緊的肌肉似乎微微放松了下來,似是戴了一副痛苦面具一樣的臉也微微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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