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被對方的反應驚了下,頓時不敢動了,手滑稽地僵著,不知道該放哪,是該放下去還是抬起來。
他的頭顱顫著,眼睛發直,一開始還算有神的眸光似隔了一層一樣,總落不到她身上,有些渙散。
總之,還是把人先拉上來罷,這路看著走不通。寧夏不是這么固執的人,當機立斷,打算以損止損。
但當她第二次想要拉扯對方上來的時候卻又被阻止了。
看著對方生生往后隔開一段距離,寧夏皺眉,這人怎生這么固執。明明看起來都快要凍死了,就差一口氣的樣子,哪能真的撐到對面去?簡直胡鬧!
“你…”既然對方不愿意配合,那便只能硬來了。
“稍等!”顧淮橫著一只手,又隔開一小段距離,做制止狀,神色認真。
本以為對方在逞強的寧夏若有所覺。對方似乎真的有自己的打算…
想了想寧夏終是妥協了,她蹲下來看著泡在靈液里頭的人,審慎地問道:“顧道友,你感覺怎么樣?”…雖然對方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稱不上好,而且是很不好那種。
但是對方幾次不同尋常的避讓,以及眼底深處閃爍著那種固執的光,似乎都在宣示著對方“自有打算”。寧夏便歇了此刻要強行救人的想法,人家也有人家的想法,她自己一位覺得未必會比別人的肚子里的合計要強,合作合作終歸也是要相互尊重的。
不過…一切是在對方還能撐住的狀況下。如果他的情況再進一步惡化,她必定會出手,畢竟合作和互相尊重也得建立在人還是活的情況下。
若她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對方去死,她說不得得懊悔一輩子,一輩子都給自己拴上“緊窟咒”,不得安寧。
“尚…好。有…火…子,且…能…得住。”看得出他也盡量將話往簡短里說,但顯然效果并不好,舌頭也好像沒掰直一樣,幾個字也說不通。
不過寧夏還是聽懂了,大概是還能忍住的意思。
不料對方見寧夏一副了然的樣子更急了,張著嘴似乎急著還要說什么。
可不知是不是被冷壞了,竟是發了兩回音都是空炮,啞著的,看著他急得不行的樣子寧夏倒是給急出一身汗來。
幸好他的嗓子也并沒有凍壞,只是一時間因為身體機能失衡才發失聲了,只要一開始破開了那層冰封就沒什么問題了。
但越急越亂,大概因為太急了,反倒越弄越亂。老半天了才終于憋出完整的幾個字來。
“你是想說火蓮子什么?”寧夏不笨,有一開頭那句話,對方這樣慌張比劃,總算是找準了對象。
終于傳達到了,顧淮像是松了口氣一樣,大概也是因為心氣平了些,他的舌頭又捋直了些,說話瞬間變得順暢起來。
“吃護心…丹——”不過四五個字,他仍是很吃力,但比之剛出來又好些了,稍微順暢了些。
護心丹是一種高階丹藥,雖稱不上圣品,但亦實屬難得。據說只要服下,在一定時間能便能護得一顆心臟不停,留得一口氣在。
別小看這一口氣,若是能吊住一口氣,許多身負重傷身患重疾的人便能爭得一線生機。因而雖其造價昂貴,材料不易取得,但卻是許多修士都趨之若鶩的救命良品。
寧夏在東南邊陲并沒有聽說過這種丹藥,估計在戰亂和歷史的洪流當中失傳了。不過據顧淮說在中土這種丹藥算是非常難得的高階丹藥。
而顧淮手里頭這兩顆也是僅剩的了,當年他數度虛弱險死,凌虛道君不知何處費盡心思為他尋來一瓶護心丹,最后用剩了兩枚。一顆給了寧夏,一顆在下去前自行服用了。
這也是他現在還能喘著氣跟寧夏說話的原因,火蓮子意料之外的作用是一回事,護心丹也是一大功臣。
若沒有護心丹護著他的一息真氣,以他這一身殘軀可能就這樣消逝在這池高濃度的靈源當中。
對方讓吃護心丹…估計是真的有用,她自然得聽。寧連忙點頭,怕對方看不清楚著急還大大點了個頭,生怕他看不到。
對方應當是看見了,張了張嘴又想說什么,不想不知是不是被溢到嘴邊的靈液嗆到了,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要將心肝脾肺腎都給咳出來,咳得撕心裂肺的。
不是吧,老兄你真的還好么?我覺得你比較需要的是搶救。你憋說了,看得我心慌…
但寧夏這次沒再意圖去扯人了,因為就這流程對方拒了有三次了,這次估計也不會讓她如愿。寧夏琢磨著對方什么時候昏過去直接撈上來還比較快捷些。
不料下一刻滿目鮮紅,目之所及都似是鋪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他一張蒼白瘦削的臉被這紅艷艷一片襯得越發慘白,不忍直視。
然對方竟跟沒事人一樣,從靈源里伸出一根濕淋淋的手來,抹了一抹嘴角的位置,隨即木木地看著被染紅的掌心。
這瓜娃子到底倔什么?!寧夏都快要抓狂了,看不得對方這樣繼續糟蹋自己。
“那火蓮子能應對這靈源,下來前直接吞服。先行奇經八脈,直通濂泉后直石門,再…”在寧夏暴走前,對方仿佛卡準了點一樣搶先一步道。
許是吐出了一口瘀血,他被凍僵得半失語的聲帶終于好些了,此刻說話竟開始利索起來,不再是磕磕絆絆的。雖然聲音還是沙啞干澀地可怕,像是破機器在鼓風一樣,“嘎嘎”的十分難聽。
“有、有什么問題…嗎?”他一口氣說完這段長長的交代,便見寧夏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怪道。
什么問題?當然有問題,問題可大了。
不管你說的結論真假,光是你下去這一小段時間,如被百般折磨的情況下,幾乎掉了半條小命,竟還不忘觀察火蓮子入體作用的運行路線從而推測出合適的抵御路線,就很絕——
反正是她只能道一句佩服的地步。
請:m.xyq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