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公主回來了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回慶功宴 殷郁用了半塊香胰子才把身上的魚腥味兒都洗掉,老家丞本想偷個懶,拿水給他沖沖就算了,誰想他今天格外講究,不光要搓背,連胳肢窩都不放過。
老家丞幫他洗好了上半身,就被殷郁攆出去,自己呲著牙咧嘴把另一半也洗干凈了,搓的紅彤彤的,這才赤條條從浴桶里跨出來,叫老人家幫他穿衣裳。
殷郁順手拿的衣裳剛巧也是黑色的,同他參加龍舟賽時穿的那件短袍料子一樣,只不過做成了長袍,輕薄透氣又貼身,但凡是身上有一絲贅肉,穿上身都會丟丑,可他渾身腱子肉,穿上身就顯得格外精壯漂亮。
再配上一條三指寬的藍寶石銀扣子腰帶,一雙腿修長筆直的簡直能殺人。
“就是臉黑了點兒。”老家丞給殷郁束好了冠,退后幾步端詳他。
要說黑也不恰當,只比小麥色略深一點罷了,因他五官棱角分明,鳳眼藏鋒韜光,白了反而不美,膚色越深,越是帥氣逼人,比起那等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更加耐看。
“唉,王爺小時候明明挺白嫩的,長得一團秀氣,怪不得刮了胡子,連展侍郎都認不出來。”老家丞感慨了一句,忽又問道:
“您今天沒見著太后娘娘吧?”
這顯然問的是殷太后。
殷郁搖頭,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道:“沒見著,她一直坐在看臺上,離得遠遠的,就算見著了也沒關系,她認不出我來,我跟二姐從小就不怎么親近,她剛進宮頭幾年,我們見上一面都難。”
殷郁的個頭是從十四歲那年才開始猛竄的,正是李靈幽和親離開那一年起,他日日聞雞起舞、苦練武藝,到十七歲那年,硬是拔高了一截,身板也厚實了一圈。
參加武科舉的時候,就沒幾個同齡人比他更高大的,這也是先帝一眼就相中了他的原因,起初以為他堪當猛將,后來才知他還有帥才。
先帝如獲至寶,為了殷郁從幾位老將軍家中求來了上百卷傳家的兵書,還請了老太傅出山,跟隨他到軍營里,盯著他苦讀,理論與實戰兩不誤,多少栽培與心血,才造就了橫空出世、叫敵國聞風喪膽的大涼攝政王。
殷郁收拾妥當,立即回了隔壁公主府。
太陽剛剛落山,天邊紅霞未褪。
芳菲館的宴廳里,眾人齊聚,只差李靈幽和殷郁沒有到場。
湖畔小筑的舞姬們早早過來助興,悅竹墨書也上趕著來奏樂,一個彈琴一個吹笙,都指望著能在李靈幽面前露一露臉,不求博得她歡心,只求她別忘了他們兄弟。
三十個兵卒坐在大廳一側,一人一席,略顯拘謹。阿娜爾怕他們餓肚子,一來就先給他們端上了兩百個粽子,都是馮御廚一大早帶著徒弟們包的,跟放在盒子里送進宮里給小皇帝吃的一樣。
華陽同展曜飛一家子,還有龐明宇一家子坐到了大廳另一側。
這里還有一樁巧事。李靈幽要展又菁去請的那位“詩人”,竟然就是杜春芳的夫君,那位前任御王座下大軍師,現任吏部右侍郎的龐明宇。
展曜飛和龐明宇本來就熟,當年一起打過仗,坐在一起很有話講,賀瓊和杜春芳在宮里一見如故,坐在一起也不無聊。
剩下華陽和展又菁兩個少女,雖然彼此都認識,但從前根本沒來往。展又菁還記著華陽在東郊獵場跟永寧一起議論李靈幽的事,對她沒有半點好感,才不會主動去搭話。
華陽等了半晌不見李靈幽來,見別人有說有笑,自己沒人搭理,不免不爽,左看右看,目光落在展又菁身上。
“你,過來。”華陽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展又菁的名字,只能沖她招招手。
展又菁很想假裝沒看見,但賀瓊在她背后推了一把,低聲道:“去吧,華陽長公主秉性不壞,今日殿下的龍舟能拿頭名,也有她一份功勞,菁兒乖,過去陪她玩一會兒吧。”
展又菁只好不情愿地起了身,走到華陽的席位前,正待蹲下去行禮,華陽擺了手,叫她到她身邊坐。
“你叫展…”華陽不好意思直說她根本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就裝作想不起來的樣子。
“展又菁,菁是草字頭,一個青草的青。”
“我知道,菁就是韭菜花嘛。”
“…是菁華的菁。”
“不都一個字嗎?”
展又菁覺得她跟華陽聊不下去了,自己好好的名字,到了她嘴里就變了味。
華陽見她撅起嘴,圓嘟嘟的小臉鼓起來,說不出的可愛,不禁一笑,伸手在她臉蛋上掐了一把。
“怎么,你還不樂意了,多少人想叫我記住她們的名字,我都懶得記呢,你就是小韭菜花,我記住啦。”
展又菁瞪大一雙杏眼眼睛,仿佛在指責她不講道理。
華陽笑地愈發開心了,平日里巴結她奉承她的小姑娘不在少數,但她們在她面前通通都假惺惺的,連笑一笑都得看她臉色,有什么意思呢。
就跟她自己一樣,在母后和永寧姑姑她們面前,永遠得察言觀色,才能討她們喜歡,多累人呀。
“小韭菜花,你幾歲啦?”
展又菁實在不想搭理華陽,但想到她娘的話,還是規規矩矩地答了話:“回長公主的話,臣女十三歲了。”
“那比我小三歲,別長公主短公主的了,你就叫我華陽姐姐吧。”華陽難得遇上一個會擺臭臉的小姑娘,可不想叫她再變得一本正經的。
展又菁很是意外地看著華陽,沒想到她會這樣隨和,要知道她之前去外祖父涇陽候府拜年的時候,遇上幾位表姐,沒少聽她們議論華陽長公主有多難討好。
華陽頂著一張與李靈幽有七分相似的臉,露出一臉期待的樣子,展又菁很難開口說出拒絕的話,猶猶豫豫地喊了一聲:“華陽姐姐。”
華陽笑瞇了眼,摸著腕子就想把鐲子褪下來送給她,褪到一半又想起來今日戴的是永寧姑姑送的那套首飾,算不上精美,只好作罷。
“今天我沒戴什么好東西,回頭我出宮去找你玩兒,送你件稀罕的。”
“不,不用了。”展又菁趕緊搖頭,她既不想讓華陽來找她玩兒,也不想要她的東西。
“就這么說定了。”華陽才不管展又菁答不答應,單方面決定要交她這個朋友。
就在大廳眾人各聊各的,各自開懷的時候,殷郁走到了門外。
龐明宇正在跟展曜飛談論今日的龍舟賽,說到那李靈幽的龍舟上領頭擊鼓的人,贊不絕口,直言他今天過來公主府,就是想見此人一面,結交一番。
展曜飛道:“你說的那人我知道,是永思公主的馬夫,名叫無望。”
龐明宇驚訝:“如此能人,竟然甘愿只做一個馬夫嗎?”
展曜飛哈哈一笑:“人各有志嘛,咦,你看看,說曹操,曹操到,無望來了。”
展曜飛指著大門的方向,龐明宇一扭頭看到了黑臉黑袍沒有胡子的殷郁,頓時瞪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