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閉上眼睛,頓時所有的痛恨和怒火都在他臉上看不到了。
一切在瞬間平息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光線昏暗不明,月色清寂。
寓言連忙抱住他無力支撐要滑落下去的身體,臉深深埋在少年頸窩中,貪戀地吸著他身上溫暖的味道。
“阿期,你是我的…”
寓期渾渾噩噩的,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只記得到處都是血,連天空都像蒙了一層血霧,四周彌漫著一股荒涼又死寂的氣息。
她坐在一片荒蕪的地方,緊緊把他抱在懷里。
瘋魔了般,眼里洶涌著一片駭人的執狂,卻又似乎看到了像孩子一樣的驚慌。
她那雙手臂仿佛要將他的腰給勒斷。
寓期只看清自己滿臉都是淚水,眼中寫滿了恐懼。
她那雙宛如魔瞳一般的黑眸隱隱透著血氣,仿佛要從里面滲出血來。
沙啞的聲音如魔咒,一遍又一遍地重復。
“阿期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寓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里的恐懼。
可心里卻有兩道聲音。
一個瘋狂的叫囂著逃離,另一個卻在心疼她,想抱抱她,告訴她自己不會離開,讓她不要害怕。
“阿期…阿期…”
有一只冰涼的手在摸他的臉,那道聲音陌生又熟悉。
“寶貝…”她笨拙又生疏地叫出這個稱呼,好像格外喜愛,又癡癡地說:“是我一個人的寶貝。”
死寂的臥室內,光線一片昏暗。
只瞧見柔軟的大床上靜靜躺著一個少年,純白綢質的被子平整地鋪在他身上。
少年唇紅齒白,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宛如一對小扇子,能看到雪白修長的脖頸上有幾塊眷戀的吻痕。
房間內靜悄悄的,能夠清晰聽到少年逐漸有些急促的呼吸。
寓期頭痛欲裂,睫毛顫動了幾下,一個激靈便驚醒過來,睜開眼睛,恍惚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了,窗簾沒拉,青灰的天光透了進來,投射在木質地板上泛起一層幽涼的光。
寓期在片刻后才逐漸回神,剛剛一瞬間,竟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夢里聽到的那些聲音…究竟是他的臆想,還是真實的?
寓期坐起身,摸了摸后頸,沒有任何異樣。
只是因為做了一個讓人不舒服的,很長的夢,所以頭很疼。
寓期從床上下來,來到門邊。
這還是軍事基地的宿舍,他們住了一個月的房間。
少年的手握著門柄,往后拉。
門紋絲不動。
寓期眸光一沉,加重了幾分力道,依舊沒拉開。
門被鎖著了,不管怎樣都沒辦法將門打開。
寓期只能放棄,氣急敗壞地沖外面大喊:“寓言,把門打開!”
寓期叫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
又開始喊天機,依舊如此。
這個時間已經有士兵開始晨練了,可是他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
就仿佛房間與整個世界被隔離開,所有人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被遺忘了。
與此同時。
不過一個月沒回,那座瑰麗神秘的古堡又變回了之前荒涼破敗的模樣。
前院路兩邊那兩座圣潔的天使雕塑,正用著憐憫的眼神看著古堡的一切,十分詭異。
在這一個月,幾乎要住在這座古堡那一群一群的烏鴉,此時全部進入了樹林。
只剩下幾個膽子大的矗立在紅色的塔樓尖角上。
冰冷無神的血眸仿佛在注視著什么。
一陣風吹過,門窗吱呀吱呀地響,枯黃的樹葉被卷著吹離了原來的位置,血紅色的地毯上落了一層灰。
幾幅畫面交織,營造出一個陰冷、壓抑的環境。
地下室。
這里的某個房間,是用某種格外堅硬,外力絕對難以破壞的材料制成的門。
整體是暗沉的黑色,正中間雕刻著幾朵玫瑰。
即便是這樣的材料,像是怕人闖進去,門外依舊層層疊疊纏繞了一層鐵鏈。
鐵鏈已經生銹,能看出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寓言拿著一把古舊的長鑰匙,將鎖打開。
仿佛帶著某種禁忌的沉重大鎖被她隨意扔在地上。
將鐵鏈都扯掉,推門而入。
一瞬間,猶如進入了千年寒窟。
身上僅有的溫度頓時消散。
這副軀體已經冷到讓寓言感到煩躁,猩紅的舌尖舔了舔略有些尖尖的牙,眸中一閃而過嗜血。
這間房間大而空曠,同時也很干凈,在門推開的一瞬間,四周的墻上便陸續亮起蠟燭。
微弱的光能夠照亮房間的全貌,正中間擺了一個造型特殊,神秘古樸的臺子。
臺子的正上方懸浮著一本厚厚的書,沒有任何光澤的純黑封面。
它懸浮在那里一動未動。
臺子上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托著它,隱隱透著幾分圣潔莊重的意味。
那只手伸了過去,隨意地將它拿下。
書封上沒有這本書的名字,或許這本來就是一本沒有名字的書。
翻開后是已經泛黃的紙頁,上面規矩的記載了各種顏色的字體。
很陌生的字體,看上去繁復古樸。
這是星網上從未被記錄過的字體,雖然不認識,但能從字體的顏色,和一些細微的筆畫不同的走向來看,能夠得知這并不是一個人寫的。
或許這并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筆記。
在此之前,寓言從來沒有對這本書上的內容好奇過,也從不對自己的身世追根究底。
她快速地將書翻了個遍,看到其中一行很短的紅色字體,瞳孔微微顫了顫。
她將書合上,又放回臺子上。
轉身離開了地下室,從古堡內出來時,外面的天已經大亮。
不知感應到了什么,女子周身的氣息頓時掩不住的陰沉,她感應著少年的位置,下一秒,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