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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花霧

  掖幽庭,暴室外。

  一個脂粉厚膩身材肥碩的婆子帶了兩三個衣著素凈的婆子跪下來,滿臉堆笑的說:“問貴妃娘娘安,問公主安。奴婢是掖幽庭的張嬤嬤,陳公公剛剛才派人來說容貴妃娘娘和公主今日要來見一個罪婢,奴婢們早早的就在這里候著您二位了。”

  容貴妃微微頷首:“辛苦幾位了,你們都起來罷。”

  “哎哎,謝貴妃娘娘,謝小公主。”

  許是因為胖,這張嬤嬤腿腳不太利索,起身時還得后面的婆子摻一把。

  張嬤嬤一弓腰,一攤手,笑呵呵的說:“兩位主子請隨我來。”說著便帶她們走進迷宮一樣的棚屋。棚屋的頂上鋪著厚薄不均的茅草,行走間,透射下來的光線忽明忽暗。許是怕著火,這棚屋里并無幾盞油燈燭火。在通道兩側,是一個一個的隔間,均是柵欄門,有的緊鎖,有的大敞開的,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腐味和騷臭味。緊鎖的柵欄里人影閃動,偶爾還有一兩聲呻吟哀嚎聲。

  一行人最終抵達了一間稍稍開闊些的柴房,打開門,里邊有一俏麗女子被綁在一個木樁上,滿面血污,神情萎靡,披頭撒發。這個女子身著宮女服飾,身上襦裙已是破敗不堪,露出的肌膚布滿了一道道的鞭痕。在她身側還有一個木臺子,臺子上擺了各色刑具,刑具上還沾有血污,顯得刑具斑駁不堪。

  容貴妃抿著嘴唇,皺起眉頭,面有悲戚之色,輕喚:“花霧?”

  花霧猛然抬起頭,嘶啞喊道:“主子、小姐、娘娘、貴妃娘娘您來了。”

  像極了一個即將溺亡之人,絕望之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便死死抓住了不放。

  不羨心下一沉,糟了大意了,難怪這花霧指定要見我。她如果直接開口說要見容貴妃,瑄禎帝這關她都過不了。但她提出要見不羨公主,不羨好奇心重,必然會前來掖庭與她相見,而容貴妃不放心女兒只身前往掖幽庭,肯定是要跟過來的。

  且她自小就是容府的丫鬟,與容貴妃一同長大,后又陪同進宮直到現在。這通感情牌打下來,只要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都必然會給她一條活路。

  想到這,不羨懊悔萬分。卻也只能耐著性子先審問了,看看能不能問出點有用的來。

  不羨搶先容貴妃道:“花霧,你說見了我才肯說實話,那現在我人在這了,你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坦誠相告,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活路。”

  花霧冷笑:“我是背叛了你,但我沒有背叛貴妃娘娘。”

  “這有什么區別嗎?”不羨反問。

  “公主已經不是以前的公主了,不羨公主遇刺后就死了,你不過是個借尸還魂的假公主。”花霧厲聲喊道。

  不羨心里一咯噔,她怎么會知道這個事,我表現的這么明顯的嗎,這個朝代這個時空借尸還魂很常見嗎?

  不羨又懷疑她是在給自己下套,反問:“你是受了幾天刑罰,昏了頭了?開始胡言亂語了,我是不是公主本人,你問我母妃就是了,知子莫若母,輪不著你來說。”

  花霧獰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我的公主以前最親近的人是貴妃娘娘,然后就是花霧了。而你呢,自從你來了,你與太后親近,與皇上親近,與茶煙、琮漁、王績這些奴才親近,卻與貴妃娘娘疏離,見到我更是冷漠。”

  不羨也笑了:“就憑這個?”

  花霧又繼續說:“以前的公主,天真可愛、性子嬌弱、不愛爭辯也不愛惹事。最是人畜無害最是惹人疼了。可現在你看看你,任性刁蠻、惹是生非、牙尖嘴利、陰謀算計。哪有一點點公主的影子?貴妃娘娘,你說是不是?”

  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容貴妃,看她作何回應。

  不羨也是,來了近半年了,在后宮里斗了也近半年,她也想知道在這個娘的心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容貴妃與不羨相視一眼,又抬眼直視花霧,語氣卻淡然卻字字有力:“不論她是哪種性子,她都是本宮的女兒,且羨兒沒有你說的這般不堪,她是任性刁蠻,但她本意只是想幫本宮,你以為的惹是生非,不過是她被逼反抗,至于陰謀算計,試問她有冤枉過一個好人嗎?”

  聽容貴妃說了這些話,不羨差點感動的淚流滿面。心想,娘,果然還是你懂我。

  又瞟見花霧正死盯著自己,不羨頓悟,這花霧應該只是誆自己的,她不過想激怒不羨自亂了陣腳被她牽著鼻子走。

  不羨斂斂神色,聳聳肩說道:“你說這么多不就是為了找借口,讓你的背叛合情合理。但據山月親口所說,你背叛我背叛母妃并非在我遇刺后,我在漣漪宮遇刺本就是你與刺客里應外合一手促成的。”其實山月沒說過,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你誆我我就誆你唄,看誰心虛先露狐貍尾巴。

  花霧聽了不羨的話,先是一愣,繼而慌亂,再后又是面目猙獰,咬牙切齒道:“那又怎么樣,你該死,你五歲落水得永樂王相救,當時欽天監北渚就曾斷言你必會早夭,強行留你性命,只會損貴妃娘娘壽元。如果你死了,可保貴妃娘娘無虞,我就算要親手殺了你也無妨。我只恨只恨自己沒有早早的下手,反而著了你的道,栽到你手里。”

  不羨微微一笑:“你可別把私心說的這般大義凜然。琮漁和王績死后,我就與母妃說了你可能是皇后的細作,母妃還特意遞了書信給容將軍,容將軍派人到你家里一查,發現你家又買宅又置地,你父親還說你不日將出宮去嫁人。”

  見被拆穿,花霧不甘心的狂叫,拼命搖晃身后的木樁,似是要掙脫與不羨拼命。

  容貴妃慌忙拉著不羨后退了兩步,掖幽庭的婆子們,守到了花霧兩側,那張嬤嬤上前給了花霧倆大嘴巴子:“老實點,不然我抽死你。”

  花霧被這倆嘴巴子打裂了嘴角,血絲滲了出來,

  不羨又說:“你父親還說了,你不讓家人給你說親。這么看來,你定是有心上人了。這心上人是誰?竟連你父親都毫不知情。想來這人不是在容府時相識的。我與母妃捋了捋,都以為你這個心上人是在宮里找的。花霧,你心上人究竟是誰,能讓你背叛這個與你有十來年情意的主子?”

  花霧失魂落魄的聽著,不再言語。

  張嬤嬤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往她臉上啐了一口,又說道:“公主,這種人交由奴婢處置了吧,嘴里沒句實話,留著也是讓您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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