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時,蕭立已經沒再逼視任何人。
又請葉芹青幫他解了綁,道一聲感謝,蕭立便一邊活動筋骨,一邊邁步走去只鋪了一層薄草墊的木床旁邊。
解下長矛,坐于其上。
幾息沉默下來,他心血來潮地將長矛拿于手中把玩。
自從宋凜那處得到此矛一來,他還是頭一回仔細查看。
一番摩挲,竟越看越歡喜。
正想著不如就此取名為“空竹”的時候,便在矛身由下往上三去其二的位置,發現了刻得端端正正的“破軍”二字。
宋凜竟已經幫他想好了名字。
“嗯,空竹聽來軟綿無力,且同三爺自己的空桑音、形相似,實難稱妙。
不若這破軍響亮有勢,破軍…破軍矛!深合我意!”
發現了好事兒,蕭立心中歡喜至極,哪怕身處牢獄也忍不住想要耍弄一番。
但他并未真的動身舞矛,愛不釋手地將其橫放于床之后,靜聽起了葉芹青對陶夢蘭的質問。
原來,經蕭立一番分析說道,便是葉芹青,甚至陶夢蘭自己,也覺得前后矛盾,難以自圓其說。
她面如死灰、目光呆滯。
然不過幾息,她飄遠的神思似乎被什么人事給驚嚇住了一般,猛地打了個寒顫,隨即回過神來,卻數次張嘴,都欲言又止。
葉芹青看不下去,使勁兒晃著她的雙肩,讓她趕緊如實道來。
“夢蘭,你可是有甚苦衷?萬事同我十娘講,十娘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葉芹青說得信誓旦旦又自信滿滿,仿佛只要陶夢蘭說盡心中的秘密,她便當真會為她闖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一般。
又或者,只要她說了,她就一定可以做得了主一般…
蕭立對她太過絕對篤定,甚至可說不自量力的言辭,感到結舌難語,不禁皺眉。
“夢蘭,難不成你非得等到被知府大人審問的時候才肯說實話?
如這位俊俏公子所言,你若知情不報,甚至作假包庇,雖不至于處以極刑,但這牢飯,你恐怕得吃上幾年才能了的…
究竟是甚么人甚么事,這么了不得?!”
“葉媽媽…我…不是…”
在葉芹青的好言相勸之下,陶夢蘭終于有所動容。
她又怕又急,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最后還是蕭立,用以前問被割了舌頭的青織的那種方法,逐句反問引導,才將事情的原委弄了個明白。
“葉鴇娘他們走后,你可是直接推門而入的?”
陶夢蘭搖搖頭,胸口的起伏逐漸平緩:“敲過三響,無人應聲。”
“所以,再敲再喚,即有人開門?”
但陶夢蘭仍舊搖頭。
蕭立無奈扶額,“不論如何,在下所言,過程可能不全與姑娘你所經所歷一模一樣,但只論結果,姑娘你可是被甚么人開門請進房的?”
“我在門口等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她停頓片刻,似在回憶。
“聽我許久沒再敲門,房內忽地輕起一男子聲音,問我可是被老鴇新叫來的姑娘。
維諾應了之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將門打開。”
“你可認得那人?”蕭立知道,前去開門的不會是沈以軒。
“夢蘭不識,但進房之后,卻見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熟悉?!房中果然另有他人?可是沈四老爺的夫人?”
陶夢蘭熟悉的,并非沈以男的夫人趙氏,但再次回想房中婦人那張板正嚴肅的臉孔,她仍覺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