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化夏歡雖不同他們多說閑話,哪怕日日出入館中,也不過寒暄問候兩聲,并無許多交情。
然蕭府是鎮上的大宅,因與右相國張國遠沾些關系,又府中各人稍有病痛之時,都或請他入府或入館尋他診治,所以常有往來。
蕭炎梟年輕之時,更是對秦化一家諸多照顧。
秦化感念其恩德,雖不常將好話掛在嘴邊,但他所做之事,都在盡量還情。
駱冰于他館中修養救治,他不僅分文未取,還把頂好的藥材拿出來與她敷用,毫不吝嗇。
對蕭立幾個,也以長輩的身份多方照顧。
所以,他們對蕭家眾人,都不陌生。
尤其,蕭立又非相貌平平,過眼即忘之輩…
聽他如此說,蕭遠并未立刻回應,繼續撕咬烤魚,閉嘴嚼巴兩下,伸手拈出幾根細刺扔了。
“無需費事,你現在這般濃眉劍目、不施粉黛的男子樣貌,只怕自己承認,你是那蕭三小姐,他們也不肯就信的。
到時便說,是我幫中師弟,因與我關系甚篤,不忍我獨自回鄉祭拜亡父,所以相隨即可。”
“嗯,也好。”蕭立會意點頭,不再多言。
再又一盞茶的功夫之后,三人兩馬終于啟程。
宋凜獨自御馬在前,蕭遠馱著蕭立在后。
因怕蕭立身上乏力,受不住顛簸從馬背上摔下,蕭遠撕了衣物做繩將他綁在自己背上。
而他的佩劍與蕭立的破軍矛,都交由宋凜相持。
他們尚處在蕪云城邊緣,要回鎮蕭山,尚需一兩個時辰。
好在過了云湍河后,通往蕭山鎮的道路雖然窄小不平,蜿蜒曲折,卻不影響他們飛速駕馬,且無旁支小路干擾做判,行來也快。
但畢竟渡河耗費了太多時間,又蕭立受傷休整耽擱了好一陣,當三人到得鎮口,已將近丑時。
蕭立伏靠在蕭遠背上,因連日疲累,又不堪疼痛,險些暈厥過去。
時隔數月回來,小鎮樣貌依舊,全無改變。
可不知為何,蕭遠蕭立看在眼里,總覺凄涼。
尤其,當他們立馬于蕭條大街,放眼前望之時,不見半點燈光火氣,亦無任何行人身影,萬籟俱寂,又有風料峭,更顯冷清孤寂。
仿若一座荒了數百年的空城,其內只有鬼魅橫行。
幾人繼續騎馬內進,卻不再揚鞭飛馳,得得之聲小而輕緩,不至于吵醒鎮中百姓。
三月初八已過,他們再急無用,仍舊入鎮,也非為祭拜,不過既然已經回來,能否行“祭拜”一事已屬次要,趁機問明家中眾人的消息,是死或生,至少心中有數,也可免得將來傷感遺憾。
不多時候,三人到得德仁醫館門前。
蕭遠解開身上綁緊蕭立的繩索,在宋凜的幫忙攙扶之下,二人順利下馬叩響了門扉。
十幾息過后,館內才有光透出。
開門的仍舊是小童祁山。
他揉著惺忪睡眼,打著哈欠探出頭來。
一炷香之前,待秦化新制藥草研磨結束他方躺身睡下,白日里隨著山中尋藥,奔走忙碌不停,正疲累不堪,渾身乏力得緊,所以此刻被人攪擾清夢,心中甚覺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