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瀝瀝母女兩個在馬車里抱著哭了一陣,到得蕭府門口方才止聲。
她們并未直接去德仁醫館探望駱冰,而是準備先回府一趟,待所有事情都打點清楚了再一同過去。
但一下馬車,原本還神色黯然的蕭張氏立刻恢復過來,甚至表現得若無其事,除了眼眶微紅,幾乎看不出任何哭過的痕跡。
蕭瀝瀝想著,她當是不再怨恨楊柳的了。
但當幾人在去往風花雪月堂的路上,遇著了從蕭松他們那處借了衣物過來,正準備出府再去德仁醫館的楊柳之時,蕭張氏竟又不分青紅皂白地將她一通訓責。
且不論楊柳作何解釋,她總能找到她的不是之處,繼續破口大罵。
因被斷義為出言“頂撞”,本就膽顫恐慌的楊柳更加不知所措起來,只得跪在蕭張氏腳邊連連磕頭求饒。
蕭瀝瀝看著她淚流滿面地請求饒恕的模樣,不禁生出萬般同情。
同時也覺得,自家娘親著實有些言之過火。
遂上前拉著楊柳的胳膊將她扶著站好,然后將那幾件換洗的衣物提在了自己手上,又拍拍楊柳跪得有些臟的膝蓋,才擋在她的身前,不卑不亢、面色冷靜地沖蕭張氏緩緩說道:
“娘,瀝兒知您心中怨憤已極,您心疼可憐大嫂嫂,自是無可厚非,但您不能因此就處處作踐楊柳丫頭不是!
嫂嫂已經那般模樣了,縱是攆了她走,或者讓她也受些皮肉之苦,也于事無補。
況且眼下,嫂嫂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楊柳多年服侍在側,論仔細周到,我們誰又能好過她萬之一二…
再者,嫂嫂一向都跟楊柳親近,待她如姊妹一般親昵,如今嫂嫂出了事,這丫頭心中的愧疚自責之感,也絕不會亞于任何旁人,便是大哥,也心疼可憐這丫頭的,您又何必對她百般打罵侮辱?
而且,說到底…嫂嫂會被岳氏打擊報復,最最‘功不可沒’之人,難道不是娘親您自己?!
若非您…”
聽她“若非您”幾字出口,蕭張氏瞳孔微縮,瞬間明了起來。
原來,所有的事,都只是她以為的人不知鬼不覺。
前日夜里,天尚未亮,起了個大早的她便故意放出話說岳如歌偷了她的財物,意欲潛逃出府。
待府上下人都義憤填膺地去追她回來之時,讓為了計劃順利實施,頭天夜里就搬了過去與岳如歌同住的青織,趁其睡衣正濃、意識模糊之際,將其喚醒,告訴說“老夫人派了人來抓你!快逃命去罷”,引岳如歌動作。
并早早地命了人于各個偏門“守株待兔”。
待那岳如歌果真出得府來,便一舉將她蒙頭捆了,順勢賣去了青樓。
至于其母劉英,實在怨不得旁人!只怪她自己,看著了不該看的事情。
見那岳家娘子苦苦糾纏討饒,她不勝其煩,故又如法炮制,栽贓她竊取了主子的珠寶首飾,本意是讓她知難而退,自己滾出蕭府的,只沒曾想,那不知好歹的無知婦人竟選擇了投井自盡…
事情的詳情始末,一一于她腦中浮現。
但蕭張氏仍舊不動聲色。
她唯一覺得,事情鬧至如今這個地步,都只怨她行事還不夠周密謹慎。
否則,也不會被看著了岳如歌體己之物的岳家娘子惹出這幾多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