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炎梟幾近咆哮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蕭瀝瀝對蕭張氏吼道。
他現在憋了一肚子火,一點就著,根本不會管對象是誰。
蕭張氏深知蕭炎梟是個什么脾性,于是不再開口,繼續望著碗筷發起呆來。
蕭瀝瀝卻不如蕭張氏那般畏懼,她聽見蕭炎梟口中愈發激憤之言,愈加覺得,自己并無過錯。
待得蕭炎梟終于罵夠,停氣喘息,她方開了口來回應。
“爹,如果說,孩兒單單是看了一眼過路的男子,就要悉數承受別人的閑言碎語…
而且因為這一點議論,您就要全盤否認女兒的存在…
覺得女兒寡廉鮮恥,不守禮數。
如果您心中如此看不起我們女子,那么當初,您又何必教女兒認字讀書,您和娘親又何必生下我?
將我趕出蕭府或者丟棄荒郊野外任我自生自滅豈不更好?”
她愈說下來,言辭竟都不受控制。
“你還有理了是嗎?養你將近二十載,我有教過你去偷看別人?有教過你跟長輩頂撞?還是說,你覺得為爹的太懦弱,連你都沒了資格管教?”
蕭炎梟連拍數下桌子,震落了蕭張氏置于碗上的食箸。
蕭張氏默默將其拾起又放回原處。
“孩兒不敢!孩兒當然感念爹爹您的養育栽培之恩,更慶幸自己有機會識得幾個大字。
但是您從來都是將女兒圈禁在府中,女兒幾乎從不曾出過蕭府,甚至不曾有過機會跟別的丫鬟仆人有何接觸…
如此這般,孩兒真的就如您所想成長起來了嗎?
您若要我溫婉賢淑三從四德,做個女子該有的模樣,那從今日起,孩兒便不再念書了,就如您所愿可好?”
蕭瀝瀝這番話,不只蕭炎梟,連蕭進駱冰都覺目瞪口呆。
蕭張氏更是神情木訥,她抬頭望了望自家女兒,心中萬念具發。
“你這是什么態度!這是你跟你爹說話該有的態度?!
果真翅膀硬了,不受管教!
不過比尋常人家的女子多念過幾冊古籍,就自視甚高,自以為是?
果真是可笑至極。
告訴你,為爹的我今日還真就要讓你感受一下,什么叫自知之明,什么叫尊師敬長,什么叫恪守婦道!”
說著,蕭炎梟已經動身在堂中四下尋找。
他想找出一些可用來打人的棍棒或木條之類的東西。
奈何所見竟無一物可用。
不是太細就是太軟,或者過于貴重。
蕭瀝瀝本就被其言語刺激得又羞又氣,再看他一心想要打她,更是理智盡失:
“您怎么可以如此不講理,爹,女兒尚未出閣,何談婦道之說!您實在迂腐至極!”
“迂腐!你可懂什么叫迂腐?行啊蕭瀝瀝,果真是我的好女兒!
敢跟你爹這么說話,看來平日里對你還是太過‘嬌慣寵溺’,以至于你已不懂甚么叫禮數!
好啊,好啊!”
蕭炎梟面紅耳赤,氣得在堂內來回走動,但越走他越憤怒,越覺得必須要讓蕭瀝瀝受些皮肉之苦他才能消氣。
“常伯,拿家法來,我今天就要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他再一次越過蕭瀝瀝走到堂門口,又快速走回來,面色愈漸通紅,鼻子里還不斷發出哼哼的聲音。
“爹,您最好就打死女兒,打不死,今后您鐵定少不了再受氣!”
即便聽到蕭炎梟要動用家法,蕭瀝瀝仍舊筆直地站在堂屋中央,一點也不畏懼的樣子。
這更加惹惱了蕭炎梟,蕭炎梟走上前去就給了蕭瀝瀝一巴掌。
蕭張氏見勢不妙,終于才迅速擋在蕭瀝瀝身前,阻止蕭炎梟繼續對自家的寶貝女兒動粗。
蕭張氏小聲地勸說蕭瀝瀝不要再激怒自己的父親了,來日方長,如果有什么不滿的地方以后再慢慢地跟蕭炎梟提出來就好,沒必要一下子全說出來,那樣子沒好處。
蕭瀝瀝自知蕭張氏所說有理,遂不再吭聲,只心不在焉地看著桌上的飯菜,故意不看蕭炎梟的臉,不管他的神色有多么難看,她都不去在意。
即便下一刻,迎接她的是那一頓駭人的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