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諸位已經看出端倪來了吧,三月之前,貼滿全城的告示,其實出自師爺李嵐鬼之手,然而,知府大人明明可以大大方方以自己慣常的書寫方式將內容寫了出來,卻特意…”
蕭立走回樓知府身邊,蹲身問他:“知府大人,您現在,還有何話可講?”
以為已經化險為夷的樓不易哪里想到,自己一出“無可比對”竟然成了做賊心虛,自露馬腳的最佳佐證?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事情怎會變成這樣,但不過數息他又回想起來,當初,最先寫下告示的確實是他自己。
但收筆之后,拿給師爺李嵐鬼去張榜公示的時候,李嵐鬼看一遍,后小心翼翼地同他提醒,“征收賦稅”的“賦”字寫錯了,又問是不是需要多寫一些貼滿各處,以便城中百姓人人都能第一時間知道,還問了復寫的是以臨摹的形式好,還是說就按李嵐鬼本人的筆跡來書就行等一系列瑣碎繁雜的小事。
樓不易不勝其煩,也懶得搭理,說一句“你看著辦就行”便沒再關心。
而如今…
預想到自己“偽造文書”,欺瞞朝庭、蒙騙皇帝被治罪的下場,樓不易整個人都癱軟在地,如一灘爛泥,完全沒了主意。
其夫人樓藍氏見他如此,也是腿下一軟,若非身后的丫鬟仆人攙扶,只怕已經被越擠越多爭相前來看戲的各眾百姓踩在腳下。
蕭立見樓不易已經無可辯解,便起了身稟明呂敢:“欽差大人,如您所見,知府樓不易所犯之罪已明,當如何懲治,全憑大人做主。”
呂敢訥訥點頭,沉吟片刻,便命衙差先將樓不易押了下去,收入牢中,具體如何懲治,待他回宮稟明了皇帝再議。
樓不易被帶走之后,堂內一下寬敞了不少。
蕭立不動聲色地望一眼宋凜,緊閉雙唇呼出一氣。
這才剛剛開始,解決的樓不易,不過是這次大案的導火索。
雖然,對于迷魂香料一事,他也知情,但其實如他所講,他并未參與其中。
且當他在場之時,那些個商戶都對香料之事閉口不提。
他所以知道,還是偷聽所得。
嚴格來說,稱不上知情不報,頂多治個疏于職守、無為不治之罪。
而他府上會出現那幾箱摻雜了迷藥的大貨,以及,為何幾大商戶邀了他吃酒玩樂卻不議“正事”的原因,自然還要從他冒名替酋引上書一事說起。
蕭立掃一遍跪著的其他人,將目光落于一處后冷聲又道:
“眾所周知,酋城主生性膽小無為,雖然此話有失尊敬,但卻為不爭之實。
所以即便被樓知府橫擺一道,失民心,遭非議,他也未有反抗報復之舉。
而您…”
說話之時,蕭立已將整個身體轉向了酋取:“城主胞弟,盛天樓大東家酋取酋二老爺。
以為兄長打抱不平、討回公道的名義,暗中謀劃了這一出大戲,當真是算盡機關,費盡心力。
但您所做所為,果然全是為了自家兄長?
若果真如此,城北破廟里的五條人命,再算上沈大老爺,一共六人,酋城主可有教您將他們置之死地?
另要陷害樓知府,辦法多不勝數,卻偏生尋來這么個壓榨百姓的法子!實難不被理解為,您不過打著為酋城主出氣泄憤的名號,在趁機牟取暴利!”
聽蕭立一番話劈頭蓋臉,直指自己,原本穩如泰山,不動聲色的酋取,胸中驟起波瀾。
他明顯有些心虛,但不過一個彈指的功夫,又恢復淡定:“老夫聽不懂你在說些甚么。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