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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內幕

  南柯愣了一下,這抑揚頓挫的聲音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這里,到底是衙門后宅;還是城西胭脂巷后面的民宅。

  甚至于,南柯覺得老縣令之所以在外面那般著急,可能并不是知道廖必會他們綁了什么人,而是聽到了里面傳出來的些許音調。

  好在接下來審訊的聲音讓他曉得了,自己沒來錯位置。

  雖說,這審訊聲音在某些場景下,也會從城西的胭脂巷里面傳出來。

  ‘啪’

  “我要你叫了?”

  這是唐二的聲音。

  “沒了,沒了,真沒有了!”

  這是一道南柯沒聽過的聲音。

  跟剛剛那道呻吟聲不一樣,聲線明顯要更加年輕一點。

  南柯上前推了推門,門沒鎖住,直接被推開。

  這本該是雜物間,靠墻位置還擺放了許多鋪滿灰塵的雜物,置物架上還落了不少蜘蛛網。

  老縣令是自己有宅子的,先前最多是臨時在隔壁臥房休息一會兒,因此這雜物間相當于是一直被閑置了下來。

  廖必會來赴任,肩上也就一個小包裹,所有行李用一個木箱都能放下,更是不可能來專門收拾這存放雜物的房間。

  南柯剛一進去,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撲面而來的灰塵,夾雜了些許怪異的味道朝他涌了過來。

  就算是他早起在清河村經歷了‘惡臭歷練’,這會兒,依舊是有些遭不住。

  審訊被臨時停下。

  廖必會站在里側,雙手背在身后,面色沉穩像是在思索什么。

  唐二則是兩只袖子擼起,衣領更是被扯開,額頭滿是汗漬,他是審訊的主力,這審訊聽起來高端神秘,但其實也就是個體力活兒。

  “來看看?”廖必會看向剛剛進來的南柯。

  南柯掃了一眼里面的情況,走兩步到窗戶旁,把窗戶給敞開讓里面空氣稍微流通一下,沖淡了些屋內的氣味。

  那兩位清一門的門徒被綁在木椅子上,衣服都被扒了個精光,也就是在廖必會的堅持下留了個底褲,省得審訊的時候污染了自己的眼兒。

  “救...救命!”

  其中一個看起來稍顯年輕些的朝南柯低聲呼喊。

  這位雖是也傷痕累累,但明顯比另一個要強了許多,起碼這會兒還有精力和力氣來求求。

  另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在南柯進來時也沒什么動靜兒,要不是南柯能夠感知到他的呼吸,說不得還以為已經鬧出來了一條人命。

  ‘啪’

  唐二又是一巴掌上去,“救什么?要你開口說話了嗎?”

  那人腦袋垂下來,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問出了什么?”

  南柯站在窗戶旁邊,這里空氣稍微好一點。

  在唐二一頓嚴刑逼供的操作下,南柯是不知道他們問出了多少,但這打出了多少,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他現在心智堅韌,光是進門就聞到和看到這屎尿屁一地,他保準會立馬掉頭離開。

  “很有限。”

  廖必會搖了搖頭,

  “他們知道的很有限。”

  他今兒算是開了眼界,見識了傳說中的緝妖司到底是如何審訊犯人的。

  一套套手段讓他心都有些發顫,但就這,在唐二口中還是簡化版,畢竟手頭沒有趁手的器具,緝妖司里面那一整套刑拘可不是哪里都能夠找到代替品的。

  但就算是簡化版,廖必會也不覺得眼前這倆貨能扛下來。

  他們差不多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但這些雜七雜八的信息,對廖必會和唐二來說沒半點用處。

  “兩個普通弟子能知道個什么。”

  南柯早就知道會這樣。

  其實廖必會和唐二也都清楚。

  他們也就是把局勢看透徹后,發現自己在整個事件當中太過于‘渺小’,想做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做,焦急來焦急去,最后只能夠死馬當活馬醫。

  說是抓人來審訊;

  說更直白點,其實就是抓人來發泄發泄內心的焦慮而已。

  “他們活該。”

  廖必會沒絲毫內疚。

  如若是真就抓了兩個無辜的來,他可能還會于心不忍。

  但在剛剛的審訊過程中,他算是知道了為何緝妖司或是某些朝廷官員會這般瞧不起仙門弟子。

  有些個仙門弟子,在踏進了仙門后,著實是有些不把自己當人,凈干些齷齪事兒。

  “按律法來判,他死十回都不夠!”

  廖必會指了指那位年長的,要不是他理智還在,他差點就替了唐二自己上去動手了。

  “這都小事兒。”

  唐二在旁邊笑了笑,他是緝妖司老人,專門負責處理這些仙門弟子,或是其他妖魔鬼怪的事兒。

  他所見所聞的,真要是說出來,別說是幼兒,是個成年人都能給你嚇哭咯。

  “現在怎么辦,就這么關起來?”

  南柯一指兩個人。

  “關起來吧。”

  廖必會猶豫片刻后決定。

  殺吧,有些過,畢竟要殺直接在野外便殺了。

  但放吧,更是不可能,這種人放回去保管明天清一門就找門來。

  “我來找位置。”

  唐二接話道。

  這種活兒,他熟悉。

  他在緝妖司干了這么些年,哪一行他都認識幾個,找個關押的位置信手拈來。

  南柯又站了一會兒,實在是受不住這里的環境,“出去說?”

  “行。”

  三個人走出門,隨后又把門關上。

  似乎是聽見了里面的腳步聲,在門外等候了許久的老縣令連忙進來。

  在看見廖必會和唐二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在看見唐二衣冠不整后,略有些內凹的嘴角很是明顯得抽搐了一下。

  “唉。”

  他嘆息一聲,擺了擺手往回走去。

  “這”

  廖必會先前還準備行李。

  這會兒有些摸不著頭腦。

  “去吧,解釋解釋。”南柯拍了拍廖必會的肩膀,“如果你還想要個好名聲。”

  “什么?”

  廖必會沒反應過來。

  “聽說有許多鄉紳貴族,都喜歡男風。”

  廖必會不可思議地指了指自己,“老縣令跟你這般說過?”

  他又看了一眼唐二。

  唐二很是自然地對其拋了個媚眼。

  廖必會一甩衣袖,連忙跑出去維護自己的名聲。

  “像廖大人這般的,不多啰。”

  唐二一邊收拾自己的衣衫,一邊對南柯感慨道。

  廖必會這人就是這般,拋開其他印象,你看見這個人,再簡單接觸一下,便能夠感知到他的赤誠。

  在如今這個愈發繁雜的世道,他這種人確實是成了珍惜動物。

  “多不多,又如何?”

  南柯看他一眼,“倒是你這般坦率承認自己性取向的,實在是不多見。”

  那些鄉紳貴族們雖是私下里玩得花,但面上兒,還是得注意注意風評影響的。

  “我...”唐二索性揮了揮手,“你隨便怎么說吧,我也不是他,說說也不會掉塊肉。”

  “我明日,準備啟程去郡城。”

  “明日?”唐二伸手揉了揉自己發酸的手臂,他審了一個多時辰,可沒停歇下來過,“怎么這么急?”

  “按你們這么來查,能查出個什么來?”

  南柯翻了翻白眼。

  按理說,他本該是三個人里面人際關系最差,也是對這世界最無知的一個。

  但造化弄人,就憑一張臉,他還就是能夠從顧伶哪里得到這兩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消息。

  “你真有辦法?”唐二收起來笑臉,眼眸里綻放出了期待。

  他就像是后世里的奮進青年,試圖抓住所有能夠向上攀爬的機會。

  “別報太多指望,這事兒,比你想象中還要嚴重。我們這種小嘍啰,等吩咐就行,真要貿然插手進去壞了上面人的好事兒。

  你還以為你能有好下場?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這胡搞瞎搞一通,別到時候前程沒了不說,還把自己的性命都給搭了進去。”

  南柯是在說真心話。

  他跟廖必會關系是好,但許多事兒,他沒法跟廖必會明說。

  因為那人那性格,說好聽些是赤誠,說難聽,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兒。

  要是真告訴他,南柯很難保證他會按部就班繼續安穩下去,說不定哪一頭腦子一熱,就想要站出來整一出為國為民的大好事兒。

  但唐二是從泥巴地里面摸爬滾打出來的,他心里什么都懂,這種人你很難說他是好人,因為為了往上爬,他不介意損人利己。

  但這種人也有好處,那就是你跟他們說話時,可以把什么都放在明面上說,只要是能夠對他有幫助,那種合則兩利的事兒,他也來者不拒。

  最主要是,有許多陰暗的想法,或是殘酷的事實,你都能在他面前沒有絲毫掩飾的說出來,因為他沒那些矯情和清高的勁兒。

  “多嚴重?”

  唐二舔了舔舌頭,他感覺自己像是賭桌上的賭徒。

  先前花了大代價得來了消息,以為自己是拿了進賭場的門票,但現在聽南柯一說,似乎是這賭場比自己想象地還要高級得多。

  但這種落差,并不能打消他的熱情,反倒是讓他壓抑了許久的欲望,更為炙熱的綻放噴薄了出來。

  南柯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一緝妖衛,你都不知道的事兒,我怎么會知道?”

  “嘿嘿,行,我不問,我不問。”唐二興奮地搓了搓手,“但要是有什么能用上我的,你可得在那群人面前為我說句話,什么活兒,我都能干。”

  絕世天才是讓人羨慕欽佩,但也不至于讓唐二那般殷切,他是看中南柯的未來,但他現在更看重南柯背后那位顧家的嫡女。

  他在楚國官場混跡多年,對于顧家在楚國國內的話語權,對于頂級世家到底有多少能量,對于上層私下里有多少往來,都是清楚的。

  因此他明白,在大多數時候,他所求的,也就是上面那些人一句話的事兒,那群人手指頭縫里面稍微漏一點出來,都能夠讓他賺得盆滿缽滿。

  “再說吧。”

  南柯自己還不曉得具體情況,更別說去為他人說話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忽然對旁邊唐二問道:“這回你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明面上,是來調查那三個緝妖衛的情況。

  但這幾日他們連城都沒出去過,能調查出個什么來?

  “我也不瞞你。”唐二壓低聲音,手指往天上指了指,“我上面也是有人的。”

  “呵,有誰?”

  “錦江郡緝妖守”

  “繼續說。”南柯看他一眼。

  “嘿,你怎么知道我還沒說完?”

  “你要真能跟緝妖守拉上關系,還需要來這里’拉幫結派‘?”

  如果是郡守相當于一郡的政治首領;

  那么錦江郡緝妖守就相當于郡內修行屆的朝廷代表。

  其出身,可能沒有顧伶那般有金貴;但其地位,其手中能夠操作和支配的權利和資源,絕對要超出了顧伶數倍有余。

  “嘿嘿,那位緝妖守有一位小妾,剛好是我娘隔壁家里鄰居的妹妹。”

  “這...也不算是很遠。”

  相較于后世那種跨域了七八個人的交情,這種也勉強能算是親密。

  “可不是嘛。”唐二腆著臉笑了笑,“就是那位姨告訴我,說是緝妖司內部有場大清洗,而且被清洗的那一派正巧就是三個失蹤緝妖衛那一派。”

  南柯又問,“所以呢?”

  唐二為了南柯后面能幫他說一句話,當真是絲毫沒有隱瞞,把自己所有知曉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我這不是上頭有人嘛,這知曉得肯定比其他人多一點,他們上峰那位緝妖令我認識,當初抓他也有我一份,據說是跟清一門有勾連犯了事兒。

  上峰都被抓了,誰還會去管下面的小蝦米?我一看這任務,就知道這是個場面活兒,但也著實能夠讓我能夠摻合到這事兒里來。

  我當初記了點口供,那事兒,應該是在十萬大山里面,先前不曉得是什么事兒,我還想著當當細作,用那位被抓緝妖令的方法聯系了清一門的人。

  結果套了半天話,沒套出來,還是聽廖大人說,是有關于僵尸的事兒?”

  “是。”

  這點沒什么好隱瞞的。

  “這就對了。”唐二又道:“這錦州郡緝妖司里面,有不少人會搗騰那玩意兒。”

  他嘆息一聲,“這回你去郡城,應該也能聽到風聲,我估摸這回緝妖司內部得倒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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