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來此,就是來請阿翁赴宴的…”
“不用,老夫不用去了。”
杜建徽打斷杜昭的話頭,“一來,我現在不想見到王傳平。二來,有老夫在場,恐怕會影響到你,不妥。”
杜昭呆呆的看著他。
他沒想到,杜建徽竟會直接拒絕。
“三郎啊,你此次遠赴蜀國,得周道長的醍醐灌頂之后,的確變了很多。對于這件事,老夫完全相信你,你能夠處理好的。三郎,放手去做吧!”
杜昭終究沒有請動杜建徽。
當他再次回到牙堂中時,牙堂內景,已經煥然一新。
他日常辦公的那張書案,基本沒有動,只不過桌案上的文房四寶都不見了。
牙堂下面,左右兩邊,原先各有四張椅子的,現在也都撤掉了,改成了一人跪坐的小幾,左右各八張,一共是十六個位置。
牙堂正中間,留了很大一塊空地,那是表演歌舞用的舞臺。
宴席的場地已經布置好了。
與此同時。
城北,城墻之下,兩軍大營之中,王傳平府上。
還是那間議事廳中。
李安安排的使者,已經來過了。
王傳平父子,已經得到了杜昭的宴席邀請。
“父親大人,我們千萬不能去!”使者離開后,王膽量便神情激動的阻止。
“這明顯就是一場鴻門宴啊,是杜三郎的奸計!父親大人,我們恐怕有去無回,千萬不能赴宴!”萬膽量大聲喊道。
“大朗啊,你想得太多了吧。”王傳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王膽量在王家排行老大,所以王傳平稱呼他為大朗。
“父親大人,今日軍中謠言四起,雖然孩兒還未曾查到,到底是誰在幕后搞鬼。但孩兒猜測,一定就是那杜三郎!”
“杜三郎一定是覺察到了什么。父親大人您想,杜三郎先是整頓牙軍,然后又在軍中散播謠言。”
“最后,更是假借升任‘中吳軍節度留后’之筵席,邀請我們去牙堂,那杜三郎便可在牙堂中埋伏刀斧手…”
“父親大人您想,杜三郎升任‘中吳軍節度留后’,已有數日之久了,但他為什么不在當天舉辦宴席,偏偏要在今日舉辦呢?”
王膽量感覺自己的思維越辯越明。
“這個…呃…”
王傳平還真被說得啞口無言了。
但是,上了年紀的人,一般都很固執,而且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王傳平本就認為,杜昭不會對付他們。
再加上,王膽量始終沒有拿出確鑿的證據。
加之,王傳平昨天才去了牙堂,與杜昭暢聊了許久…據王傳平觀察,杜昭所談之事,不過是兵器、操練,以及軍中何人武藝高強而已。
這明明就是一個“武癡”啊!
所以,王傳平越發堅定自己的主見。
除非王膽量能拿出確鑿的證據出來。
然而,杜昭他們的計劃非常縝密,每一步行動,都考慮到了所有可能的后果,然后一一設法,將可能暴露的破綻都給一一堵住。
在這種情況之下,王膽量想要證明,杜昭在對付他們,真的很難。
反過來,杜昭要找王傳平父子有鬼的證據,卻十分容易,因為他們的確有鬼,而且還有鬼了數十年!
王傳平“呃”了一陣,發現對杜昭在今日舉辦宴席一事,還真不好解釋。
并且,自唐末以來,在宴席上埋伏刀斧手之事,屢見不鮮…
“可是大朗,若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兩父子都不去的話,豈不是自揭其短?三郎現在是留后,但執掌的卻是節度使的大權。”
“而我們呢,是屬下,是部將。若大帥舉辦宴席,我們都推脫不去的話,卻也不妥!”
王膽量聽了這話,也被噎住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最后王膽量說道:“父親大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此去赴宴危機重重,依孩兒看來,我們還是雙雙稱病在家為好,都推脫不去吧。”
“不妥,不妥…”王傳平搖頭,忽然,他心生一計,道:“那干脆就這樣吧,今晚的宴席,我一個人去,你留守大營。”
“父親大人…”
“不用說了,就這樣辦。”
“父親大人…”
“大朗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王傳平說著便已起身,走向議事廳門口,他這就準備一個人去牙堂赴宴了。
臨出門時,王傳平忽然駐足回頭,叮囑道:“大朗,若為父有恙,你可自行決斷如何自處。”
“孩兒遵命!”王膽量最后只得作揖拜送。
王傳平一個人去牙堂赴宴了。
王膽量呆了一會兒,立即招來親信下屬,開始做一系列安排…
蘇州城以南,十余里處,中吳水軍大營。
中軍大帳中。
水軍都指揮使吳應輝,也得到了杜昭的邀請信。
“郎君為何在今日舉辦宴席呢?事先沒有一點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吳應輝說道。
“既然郎君有請,那我們這就出發吧,別誤了時辰。”田秀芝已經起身,準備動身了。
“娘子,你說…郎君有沒有可能在牙堂中…”吳應輝也跟著起身。
“應該不可能!”
田秀芝那刀疤嫵媚臉上,浮現出凝重之色,眼神犀利且睿智,“你這死鬼,那天半夜入城,不是知道了郎君的計劃了么?”
“郎君打算追回那些被倒賣的糧餉呢,此事應該沒有這么快就有頭緒。”
“娘子說得也是…那郎君今日舉辦宴席,是何用意呢?”一臉絡腮胡的吳應輝,面露茫然之色。
“王傳平父子,并不知道郎君已經決心對他們動刀。所以,郎君此舉,應該是對王傳平父子的試探,與敲打!”
“郎君果然大變樣了。你這死鬼,那天半夜入城,郎君對你說得那些話,你還記得吧?那也是對你我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