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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待業青年”杜昭

  推杯換盞中,賓主都喝得醉醺醺。

  他們興致高昂,談興漸濃,劃拳猜枚,酒桌上一片歡騰,宛若一家親。

  時值申時下午三點至五點,牙府宴席接近尾聲,眾賓客方才逐漸散去。

  “我沒醉…喝!妹夫,好妹夫,哈哈哈,我們再喝一杯…”周延嗣已經醉得不成人樣,由數位青衣小廝抬著離開花廳。但他不安分,手腳亂劃,一張大臉通紅,嚷嚷著還要喝。

  “水軍都指揮使”吳應輝、“行軍司馬”江道榮等幕僚,一起起身拜退。他們沒有醉得那么徹底,尚能走路。

  “大帥,三郎,還有周道長。今日高興,多飲了幾杯,竟有些醉了…”馬步軍都指揮使王傳平父子,也來拜辭,醉醺醺說道:“屬下這就回去,好好睡上一覺,不能陪大帥了…嗝!”

  “王都使請便。”杜建徽點頭,對身后的牙兵吩咐道:“送王都使出府!”

  “多謝大帥!屬下這就告辭…”王傳平又對杜昭打了個招呼,笑瞇瞇的,然后才晃悠悠離開牙府,好像真醉得不輕的樣子。

  走出牙府大門后,王傳平父子一頭鉆入一輛馬車。他們喝醉了酒,不便騎馬,這馬車已在此處恭候多時了。

  隨著一聲“駕”,車夫揚鞭,王傳平父子的馬車便往大營駛去,他們住在營中。

  不過,他們鉆入馬車后,那副醉酒的模樣竟立即消失,好像瞬間換了個人似的。兩父子對視一眼,皆冷峻著臉面在馬車中坐下。

  “父親大人,沒想到杜昭竟然活著回來了。而且那杜昭…的腦疾,似乎也已痊愈。他看上去竟比以前沒得腦疾的時候還正常一些。”王膽量說道。

  “嗯。”王傳平坐在馬車中,腦袋隨著馬車的搖晃而搖擺,閉了兩眼,緩緩吐氣。方才的酒宴,他雖然沒有真的喝醉,但他的年紀畢竟大了,喝了這么多酒,總歸有些不適。

  王膽量靜靜地看著王傳平,一動不動,沒有出聲打擾。

  “既然三郎活著回來了,那么我們的安排,就先全部暫停吧。”王傳平緩緩睜眼,腦袋隨著馬車的搖晃而搖晃。并不去看兒子王膽量,而是盯著馬車中一處,然后說道:“且先觀察一些時日。三郎的腦疾雖然恢復了,但誰也不能保證,還會不會復發。若復發的話,我們再做計較也不遲。”

  “是,父親大人。”王膽量數次欲言又止,但最后只得如此應答。

  “駕!”車外傳來車夫的喝聲,還有馬鞭抽打在馬背上的聲音。緊接著,王傳平父子感到馬車加速了。兩父子遂不再說話,紛紛閉目養神。

  牙府。

  舉辦宴席的花廳中。

  賓客們走的走,告辭的告辭,醉倒的醉倒,最后只剩下杜昭、杜建徽,和周庭三人。

  杜建徽和周庭正坐在酒桌上聊天。

  杜昭方才離席送客去了,現在返回花廳,瞧見聊得正火熱的兩人,他心中一動,心道:“我的‘三部曲’計劃中的第一步,是掌握一定的權力。現在阿翁正高興,我何不去爭取一個好一點的官位呢?”

  通過宴席前的聊天,杜昭已經得知,中吳軍節度使府中,因受杜昭逃婚一案的牽連,目前出現了兩個空缺——

  “都虞侯”和“牙內軍都指揮使”。

  都虞侯,類似于“總糾察官”,或者說是“憲兵隊長”也可以,大概就是那么個意思。在其他藩鎮中,都虞侯的職位也有,但類似中吳軍節度使這般,將都虞侯的地位拔高到與“牙內軍都指揮使”和“馬步軍都指揮使”平起平坐的局面,倒是少見。

  牙內軍都指揮使,執掌牙軍,相當于杜建徽的“警備區司令”。職權和話語權都非常大,都虞侯雖然與之平起平坐,但若論實際的權力,都虞侯沒有牙內軍都指揮使大。

  目前的“求職者”也有兩人——

  杜昭和周庭。

  但無論杜昭爭取到什么職位,都沒有任何損失。因為周庭必以他為主,這不就相當于兩個職位都掌握在杜昭手里了么?

  此時,杜建徽正拉著周庭的手開懷大笑。

  這笑聲將杜昭從沉思中拉回現實。

  杜昭邁步走去,又聽杜建徽說道:“道長的師兄弟,必然也是高人,道長何不都請到來蘇州居住呢?”

  “大帥,這如何使得?”

  “誒!道長莫要客氣。蘇州城內,道長若看上了哪座道觀,我都可以把它送給道長。若道長嫌棄城內太吵,城外還有穹窿、虎丘、天平、上方、縹緲等山可供建造道觀…”

  “大帥…”

  “…”

  杜昭見此,心里不由好笑起來。

  看得出,杜建徽是真的看重周庭。

  而周庭也是真的有些難以招架。

  直至杜昭走近,周庭才看到了救星,忙揮手招呼道:“郎君送完客回來了?”

  “送完了。”杜昭笑著走近,對杜建徽說道:“阿翁,道長乃世外高人,阿翁何故用此等俗事來煩道長呢?”

  周庭聞言不禁松了口氣,心說杜昭果然是他的救星。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

  “阿翁,當下之急,還是先給道長安排職事吧,道長只有安穩下來了,才會考慮接師兄弟來蘇州住的問題。”

  杜昭話音一落,剛舒了口氣的周庭心里頓感不妙——

  以后,只怕這位郎君才是最難纏的那個人!

  “哦,也對也對。”杜建徽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道長莫怪,我今日太高興了,又喝了幾杯,竟有些糊涂。三郎說得不錯,是該先解決這件事。”

  周庭:“…”

  杜建徽:“…”

  周庭:“…”

  杜建徽:“…”

  他們兩人坐在那兒聊著,杜昭站在一旁略有躊躇。

  他也想討要一個官位。

  杜昭心里正在構思,該當如何開口,才顯得自然一些呢。

  這事兒說來也怪,杜昭作為杜建徽獨孫,但直至現在,他竟還是一個白身,沒有一官半職。

  當然,這其實都怪杜昭自己,因他以前只知道舞刀弄槍,再加上陳雪梅的溺愛,所以,就算杜建徽明言要求杜昭進入軍中歷練,最終也是無用。

  因為陳雪梅是杜建徽兒媳,她也為杜家守寡了。

  她護著杜昭不去軍中,就連杜建徽也沒有辦法。

  也難怪,其他人會對節度使之位生出覬覦之心,這里面其實也有杜昭自己“作”的原因…

  然而現在反過來了。

  杜昭想去軍中歷練,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誒,這都怪以前的杜昭太過于操蛋。

  而且杜建徽這個人生性正直,很少徇私,就算杜昭開口的話,也不見得就能獲得理想的官位。

  杜建徽極有可能讓杜昭先緩兩天。

  然后讓杜昭從一個小兵開始做起。

  但這對杜昭來說無疑太慢了,他還想盡早掌權,然后掃滅內部的障礙呢!比如王傳平和江道榮之類。

  所以,最低也得是個“都虞侯”,才能附和杜昭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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