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我他娘的只能猜到一個死字。”
老胡的臉色非常的難看,配上他那副有些猙獰的面容,幾乎都可以說是能止小兒夜啼了。
維瑟米爾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而作為主治醫師,他到底還是要稍微的安慰他一些。
“你也別太擔心,這也不是說真就死路一條了。最多只是九死一生,你其實還是有那么一點希望的。”
“有希望?有希望你不早說,你純粹是想要讓老子難堪是吧!”
這口風轉的屬實太快,大起大落之下,讓老胡當場就表演了一個經典的川劇變臉的戲碼。他先一怒,然后立馬就咧開了嘴來。
“說說看,這希望到底指的是什么?我告訴你,你可別向著忽悠我。我瘋起來了可是連我自己都怕的。”
維瑟米爾也沒有繼續刺激他的意思。畢竟一個三米多高的家伙,光是拳頭都有他腦袋大的,他實在是沒有必要給自己找這個不痛快。
“答案很簡單,還是進化。個體的生命層次一旦發生進化,本身就會對自己身體里的所有成分進行一次系統的統合。而這放在你的身上就是,一旦你成功進化的話,你身體里的莫比烏斯金屬就會被你的身體所徹底吸收和融合。”
“因為說到底了,莫比烏斯金屬不是金屬,而是一種細菌。人體菌群千百種,只要能夠適應下來,也不在乎多這么一個特例。”
“你說的倒是輕巧,賭命的又不是你!”
嘀嘀咕咕了一句,老胡也是暫時的消停了下來。
比起發脾氣,他此刻倒是更在意這個問題的細節。
“你說進化?是什么水平的進化?我現在的樣子難道不算是進化了嗎?”
“嚴格來說,你這叫做突變。因為過于強大的外來基因干涉,你本身屬于人類的基因組可能已經發生了不可逆的轉變。而這導致的一個最直接的結果就是,恐怕無法用我給人類制定的那一套標準來評價你們了。”
維瑟米爾搖了搖頭,然后當著老胡他們的面直接把手一舉的,就豎起了兩根指頭來。
“簡單點說就是,你們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而物種不同,進化的要求自然也不一樣。用量詞來表述的話,如果人類進化所需要的積累是1,那么現在你們進化所需要積累的能量和資源就是5,甚至更多。”
“所以別看你眼下的變化巨大,真正論起來的話,你也不過是剛剛邁過了一個坎,達到第三級別的進化變異而已。而想要達到我說的那個程度,你最少也要把這一級別的變異指數從眼下的個位數拉升到百分之五十甚至更高的水平才行。”
“切,這很難嗎?”
老胡哼哼了一聲,似乎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達成的。但盧修可不這么想,因為他腦中關于夜魔的遠古記憶,已經是給了他一個答案。
“沒那么簡單。這個級別的進化變異如果想要繼續下去的話,是需要獵殺同等級乃至更高級別的生物,從它們的身上獲取更先進的基因的。單純的從普通的獵物身上擷取,恐怕一輩子也攢不出個零頭來。”
“你怎么知道的?”
“夜魔的遠古記憶,到底還是會留下一點有用的玩意。”
敲了敲自己的腦殼,盧修也是突然間想起了什么一般,直接就對著維瑟米爾詢問了起來。
“說起這個,我突然想到了那條南方巨獸龍。如果它還在的話,或許就是一個不錯的獵物!”
“那個身上長著半拉金屬,跟個變形金剛一樣的玩意?”
南巨龍族的形象非常具有辨識度,哪怕只是稍微的提及一下,老胡就已經回想了起來。這讓他忍不住砸了咂嘴,隨后也是非常認真的評述了起來。
“它的確看起來是個厲害家伙沒錯,但就是給人一種不那么完整,半拉半的感覺。說真的,要是讓我對那個家伙下嘴,我恐怕還真的要猶豫一下。畢竟吃肉沒關系,但是嚼鐵,我可真不覺得我有這種能耐。順帶一提,那是個什么玩意,你腦子里難道就沒有個相關的記憶嗎?”
拿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殼,盧修也是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說是繼承了夜魔的記憶沒錯,但那可不是什么全盤接收。而是非常零星和碎片化的玩意。而想要從這些龐雜的記憶中找尋到一個具體的細節,可沒有那么的容易。
他想了許久,才隱約的找到了點模糊的記憶。對此,他也只能是含糊的說道。
“有那么一點,但并不具體。好像是某種特殊的寄生物,就像是病毒和細菌一樣。從比夜魔更古早的時代開始,就已經是有這么個情況了。”
“更古老的時代,二疊紀算不算?這么一聽,感覺這東西似乎和老維說的那個遠古文明還能搭上點關系。都是細菌病毒之類的玩意,都還能融合成金屬。說不準就是那個遠古文明的遺老遺少,在這么個舊世界里興風作浪呢?”
感覺自己像是找到了華點的盲生。老胡的臉上瞬間就流露出了一片迷之自信。但維瑟米爾可不打算慣著他,他直接一個搖頭的,就對著老胡全盤否定了起來。
“這不可能,一切的證據都顯示,這個文明已經是在二疊紀徹底滅絕了。它們只留下了那么點遺跡,而這里面所有的遺產都被掌握在了我們的手中。”
“呵,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怎么就知道那個文明一定是被滅絕了的?世界那么大,以這個文明的先進水平,誰敢肯定那個時候就沒有留下什么漏網之魚的,一直活到現在?虧你還是個搞科學工作的,你的嚴謹精神呢?”
自覺自己說得非常在理,老胡自然是杠精附體一般的,直接就開杠了起來。而盧修雖然想要附和上那么兩句,但本能的謹慎還是讓他下意識的按捺住了這樣的沖動。
論水平,人家可是專業的。就算是他不行,他背后可還站在一個龐大的組織。里面鬼知道有多少各行各業的專家、學者,沒道理說,他們想不出來個這么顯然易見的問題。
這應當是個坑,而既然是個坑,那么還是讓老胡去踩吧。
帶著個作壁上觀的意圖,盧修明智的保持著沉默。而果不其然的,維瑟米爾很快就發起了反擊。
“年輕人,凡是不要你以為。你根本就不明白當時的時代背景,你以為文明的延續靠的是什么?堅持?努力?不,我告訴你,一個文明想要延續下去,最主要的還是看上帝,也就是老天爺愿不愿意讓你活下去。它不點頭,全都得死!”
一番話讓維瑟米爾說得殺氣騰騰,老胡瞬間在氣勢上就被壓了下去。
他自然是不服氣的,所以也是在稍微的緩過神來之后,他也是立馬就抗辯了起來。
“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沒聽過人定勝天嗎?”
“人定勝天?這是個好詞...但自古以來,又有多少能夠人定勝天的例子呢?”
臉上一片唏噓的神色,在談及這個問題的時候,維瑟米爾情不自禁的就掏出了煙,順帶還給自己點了個火。而在一片朦朧的煙霧中,他也是這樣對著老胡解說了起來。
“聽說過大滅絕事件嗎?”
“地球雖然自誕生至今已經有數十億年,但真要是從有生命開始計算的話,也就是短短幾億年的時間而已。而就是這幾億年的時間,地球上卻先后出現過五次影響深遠的大滅絕事件。”
“奧陶紀末大滅絕、泥盆紀末大滅絕、二疊紀末和三疊紀末大滅絕,以及我們所熟知的恐龍王朝的末日,白堊紀末大滅絕。”
“這五次大滅絕事件雖然不是地球自誕生宏觀生命以來僅有的五次,但卻是影響最為深遠,破壞最為嚴重的五次。打個比方來說,哪怕說把如今的人類代入到這五次大滅絕中的任意一次,其結果都只可能會是一個,那就是人類的文明就此要劃上終結。”
“這個文明也是一樣,誕生于二疊紀的它們面對二疊紀末的那場驚天巨變,不管怎么做都只有死路一條。除非說能夠在滅絕之前離開地球,否則,它們的命運就只能說是注定的!”
“可...說不準它們的文明很先進,讓它們得以保存呢?”
話題一下子上升到這么專業和嚴肅的地步,老胡的語氣也是再也沒法那么的篤定了。他只能是試探著的張開了口,可這依然被維瑟米爾給直接否決。
“我從來沒說過它們的文明非常的先進。事實上和人類對比起來,這個遠古文明還是要相對原始得多的。只是說因為誕生的方式不同,它們在文明的發展上另辟蹊徑。而這另辟蹊徑的道路對于我們而言,有著非同一般的借鑒價值而已。”
“而且就算它的文明足夠的先進,充其量也最多抵御那些小規模的滅絕事件沖擊。像是二疊紀大滅絕這種號稱是大滅絕之母的非凡事件,根本就不是區區一個星球文明所能夠抵御的。”
“二疊紀末大滅絕,我之前也和你們說過,整個地球有將近百分之九十六的生物消失。是五次大滅絕事件中最嚴重、也最可怕的一次。”
“說的詳細一點,將生物以科、屬、種的方式分類,二疊紀大滅絕就是消滅了整個地球上約百分之五十的科,百分之八十的屬,以及百分之九十六的種!以人類為例,大概就是把世界上所有的人種全部的消滅殆盡,只留下那么零星的幾百人、幾千人以小聚落的方式僥幸存活下來。”
“那次大滅絕差不多就是這樣,許多物種直接就是從綱、目這一層直接被滅絕掉。有些物種繁盛的大家族甚至要被全滅或者僅有一支獨苗能夠茍延殘喘下來。”
“不論物種的先進水平如何,甚至就連昆蟲都沒有逃過這一劫。二疊紀大滅絕,是史上唯一一次昆蟲大滅絕。昆蟲綱從誕生到二疊紀,一共出現了十個目,而這一次大滅絕,直接消失了八個目。要知道,昆蟲可是生態系統的基石,而連這種幾乎能適應各種極端環境的物種都沒有能逃脫,那只能說明,這一次大滅絕是從陸地生態系統上的徹底崩潰。”
話說到這里,老胡和盧修都是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雖然說他們并不能通過科學的方法構想一下這種物種大滅絕的慘烈,但是通過最后一段描述,他們卻能想到一個比較生動的比喻。
那就是一家人被滅口,結果警察一看,連蟑螂螞蟻之類的都幾乎死絕了。
這徹徹底底的滅門慘案,突出的就是一個慘烈。光是說起來就會讓人感到發指。更何況這還不是發生在一家一戶上,而是發生在整個地球大家庭上。這樣一想,這簡直就是恐怖。
說是超出了常人的想象,那是一點都不帶假的。而也正是因為這種滅絕已經到了離譜的程度,老胡下意識的就有些懷疑,這是否真的是確有其事。
正所謂凡事有因必有果。這么大一個滅絕事件。總要有個源頭吧?哪怕說是天降隕石,你這個隕石也要夠大不是?
“為什么?我是說這次大滅絕事件的發生是因為什么?總要有個理由吧,不可能說突然之間這么多物種就滅絕了吧。”
“因為火山噴發!”
“火山噴發?”
語氣里是滿滿的困惑。因為這個理由實在是太普通,老胡根本就想不出來,到底要是怎么樣的火山噴發才能造成這么大規模的一場滅絕事件。就他個人感覺而言,這話聽起來似乎還沒有天降隕石說來的靠譜。
“是的,火山噴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覺得這不可能對嗎。畢竟火山噴發是一個非常常見的地質現象,連人類都對它習以為常,你不能理解因為它而造成一次生態圈的大規模滅絕也實屬正常。但你要知道,火山噴發和火山噴發是不一樣的。”
用手指在空氣中勾勒出了一個樹形圖,維瑟米爾也是如是解說了起來。
“尋常的火山噴發,就像是一棵大樹上的細枝末節。那是來自于地核區域的熱地幔柱在上升的過程中因為冷卻以及受到巖石圈的阻擋,最終于板塊薄弱處溢出的一種地質現象。雖然威力不小,但還不足以釀成這樣的生物滅絕事件。”
“而二疊紀的那次則完全不同。那一次的火山噴發,是整個熱地幔柱直接從地殼深處噴發出來。相當于大樹的主干,是來自地心的磅礴能量直接貫通了整個地層。”
“舉個形象點的例子就是,如果尋常的火山噴發是地球在擠痘痘的話,那么這一次,就是標準的大動脈出血。其影響和威力,自然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