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的,老胡。別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了,除非說維瑟米爾還有什么藏著掖著的底牌,不然憑我們的手段,是搞不定這么個玩意的。與其我拖累著大家一起受連累,還不如就讓我這么冒一冒風險,維瑟米爾不也是說,這里面還有一定的幾率是我能活下來的嗎?”
盧修按住了老胡的肩膀,一邊搖著頭,一邊就向著南巨龍族的方向開始張望。
耽誤了這些許時間,它和金屬粒子的較量已經是差不多要分出個勝負來了。而不出他所料的,南巨龍族已然是顯露出了敗相。
這不是它變身成了變形金剛,鋼鐵巨獸就能搞得定的問題。盧修覺得除非它能跟擎天柱一樣肚子里多上一個火種源,或者能跟哥斯拉一樣能從嘴里吐出粒子流的,否則它都不大可能會是金屬粒子的對手。
雖然說部分機械化的身軀賦予它超乎想象的強大力量,以至于說能在力氣上和這強大的力場來抗衡,但這說到底了,也只是一種無用的僵持而已。
甚至說伴隨著這種僵持的繼續,都不需要金屬粒子刻意做些什么的。這南巨龍族的身軀自己都會崩解。
因為怎么說呢,這只南巨龍族的身軀本身就像是一個半成品。
盧修雖然不清楚這里面的道道,但是他有眼睛,能憑借最直接的感官而生出一種感覺。而這感覺就是,這巨獸身上的金屬和血肉相處的并不和諧。就好像是醫學里對身體里植入的異常物件有著最常見的排斥反應一樣,這個巨獸的身體似乎也在本能的排斥著這些增殖出來的金屬。
它到底不是自然就生長在這個巨獸身體里的事物,就盧修的感覺而言,這些金屬到更像是某種真菌、病毒,是因為某種特殊的感染而在這巨獸的體內擴張。
它的血肉組織在本能的排斥,只不過說可能是因為這金屬在強制的黏合,這才能支撐著它的這個身軀沒有徹底崩潰而已。
但眼下,和金屬粒子力場的角力無疑是在極大的損耗著它的力量,使得這些增殖的金屬本身都開始漸漸無力支撐。而放在盧修鷹一樣的眼睛里就是,他已經能清楚的看到,血肉開始從那些金屬的縫隙里逐漸的剝離。
就好像是一座立在日頭下的蠟像一樣,距離它徹底剝離血肉,只剩下一副骨架估計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盧修不看好它,他甚至覺得這個時間不會太久。所以也是用力的往老胡的肩膀上一推,他就直接告誡了起來。
“行了,聽我的吧。與其在這里想著做這些無用功,搞這些垂死掙扎的動作。還不如你們趕緊點的做好撤離的準備。我是留了康娜那個后手沒錯,但也是需要時間給她接應的不是。你們再這么拖拖拉拉的,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可就真的不好跑了。”
“滾你丫的,你要是出了意外,我他娘的能扔下你一個人跑了嗎?”
老胡雖然被推的一個踉蹌,但他卻依然不肯服軟。甚至說他還在徑直梗著脖子的在那里叫罵了起來。
而這話如果是別人說說,盧修最多也就是一笑了之。畢竟,這年頭,同富貴的人多,共患難的人少。誰也不能強求些什么。但老胡不一樣,他倆可真是過命的交情了。
彼此之間的出生入死都不是第一次,他是一點也不懷疑老胡有沒有這樣做的決心。而這固然是讓人暖心,但盧修卻并不能接受這個答案。
“別他娘的扯淡。你跟我一塊死了無所謂,你讓清水老師怎么辦,讓明日香那丫頭怎么辦?”
“我...”
聽到這,老胡再想要說什么特別硬氣的話就已經是不太可能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卻不能不在乎清水泉,不在乎其他人。不是說什么虛情假意,而是,這本身就是人類所固有的一種情感和責任上的拖累。
死能有多難?十幾歲的年輕人為了個情情愛愛都能要死要活,跳樓割腕的都不在少數。這足以說明,結束生命也就是腦子一熱的事情,真要想死,一千種死法都打不住。可問題是,活著...尤其是背負著什么東西活著。
老胡的心里面一堵,只感覺胸口之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壓迫著他的心臟一樣,讓他壓根就說不出話來。而也是看出來了他此刻的踟躇,盧修拍了拍他的肩膀的,就迎著巨獸的方向走了過去。
“去吧,老胡。我可是把她們的安全都交托給你了。你可要肩負起這個重大的責任,別讓我失望。”
“老盧,我...”
老胡的嗓子都有些哽咽,眼角都有些發紅。
此情此景,讓他聯想到了兩千年前高漸離擊筑,易水邊送別荊軻的場景。要不是水平有限,他真的想吟唱一首易水寒再說。
而看著老胡臉上這幅婆婆媽媽,讓他都有些肉麻的表情。盧修趕忙咳了一聲的,就打算控住老胡的這份情緒。
“別這么婆婆媽媽的,我還不一定會死呢。而且就算是真的回不來了,你也可以換個法子的讓我永遠活在你心里面不是。”
“什么法子?”
“比方說...等你有了兒子,讓他跟我姓?”
淦...老胡罵罵咧咧的背身離去。而開完了這個最后一個玩笑,盧修也是深吸一口氣的,看向了巨獸的方向。
在這近乎于交代遺言的時間里,巨獸的掙扎也已經是徹底了沒了聲息。
金屬粒子以力場徹底拖崩了這個要快變身成變形金剛一樣的家伙,都不需要它再怎么動作的,這個巨獸身上和金屬粘連在一起的血肉都已經是崩解了個七七八八。
鮮血淋漓之下,哪怕這金屬再怎么支撐,也無法阻止它生命力的流逝。所以最終不過是轟隆一聲的,這頭巨獸直接就栽倒在了盧修的面前。
而感覺到盧修的存在,金屬粒子甚至還有余力來加大自己力場的強度,于咔咔聲響中,將南巨龍族那一半鋼鐵,一半血肉的大嘴以一個暴力的方式的撬動開來。
而完整的金屬粒子依舊是那副變化莫測、涌動不息的模樣,順著這打開的縫隙就向著盧修靠近了過來。
“來吧,就讓我看看,你這么處心積慮的想要得到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他說著,已經是徑直的對著金屬粒子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反正逃避都已經沒有作用了,那么還不如干脆點的,主動去面對的好。賭嗎?魄力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或許看在你魄力非常的份上,命運女神會主動的對你掀開褲衩呢?
盧修雖然沒有想那么多,但他也并不愿意讓自己死得太卑微。總不能說一輩子都沒有搖尾乞憐過,到最后卻被死亡給打倒了,那也太可笑了不是嗎?
所以他竭力的保持著鎮定,甚至說他還強迫著自己的對著眼前涌動的金屬粒子展露出一個滿是不屑的微笑。
這是課本上教的路數,那些口口相傳的故事里,英雄總是如此的蔑視敵人,藐視死亡。雖然這可能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但這很帥,不是嗎?
一個人,如果在人生的最后時刻能夠以一個帥氣的方式離開的話,那其實也是很不錯的吧?
腦子里這樣浮想聯翩著,下一刻,金屬粒子已經是以一股近乎洶涌的氣勢,悍然的向他猛撲過來。
幾乎是雷霆之勢,讓盧修本能的想要回避。當然,這個距離上即便是他也沒有那個回避的可能,因為這速度真是太快了。
完全是眨眼之間的,就把他給整個的包裹了起來。
身體本能的傳來警告以及發起躁動,但是無濟于事。金屬粒子的力場之強大,幾乎相當于在用不知道多少噸的液壓臂牢牢鉗制住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哪怕說他體內的異常已經開始凸顯,但依然無法抵御住這種力量上的壓制。
而壓制住了盧修的動作,金屬粒子也是再不遲疑。直接就向著他的身體涌動了過去。
聽起來可能有些玄乎,但仔細一想卻也不難理解。因為不管怎么說,這些金屬粒子都是納米級的存在,而這個大小的東西想要穿透人體的皮膚外殼,真的不算是什么難事。
可以說,人體在它面前不過是一扇打開的大門。而它現在做的,不過是把一扇長了腿的門給固定下來而已。
門不門的,其實是個無所謂的東西,關鍵還是門里面的事物。金屬粒子追了盧修那么久,為得不是別的,主要還是為了他這高度進化已經達到第三階段的基因。
它需要一個高度進化的生物來完成它早已經設定好的內部程序,而在在場的所有生物中,包括那只被金屬病毒感染的南巨龍族,都比不了盧修來得和它的心意。
已經達到第三級別的變異等級,同時還是個靈長類,這些個條件加在一起,和它預設程序中的目標吻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可以說是十萬個里面都挑不出來一個。也難怪它會那樣的在乎。
當然,一切的付出都是會有成果的,而眼下也正是擷取這顆勝利果實的時候。
刺痛感傳來,盧修只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好像是被電擊了一般。這是金屬粒子的電磁力場在穿透他的身軀,同時對他的神經做出刺激。就好像是預熱動作一樣,哪怕說這就是一扇門,你也要先推開門不是。
眼下,大門已經推開。力場的貫入給了那些納米級的金屬粒子安全進入其中的最好途徑。而根本不帶有任何遲疑的,這些閃爍這湛藍色電離光芒的金屬粒子就已經是鉆入到了盧修的體內,同時向著他身體里的細胞、基因就發起了最為猛烈的沖擊。
攻擊細胞和基因,這可不是這個金屬粒子的意圖,就如同維瑟米爾之前所猜測的那樣,如果只是為了攻擊,那么它的那些個動作完全就是多余,根本就沒有意義。
反正都是為了攻擊和殺死他們,那為什么不直接來一場超高溫沖擊?真要是想這么做,山洞那么好的位置,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既然沒有這么做,那么就說明它沒有這樣意圖。而它之所以此刻會對盧修的細胞和基因造成沖擊,其主要的原因還是,它想要從這個層面上對他進行最深層的改造。
進化。對于生活在這個舊世界的生物來說是永恒的主題。不管是如今也好,還是幾千萬年前那個已經被遺忘的時代也罷。這個關系這物種延續,生命永恒的話題一直都是所有生物都無法回避的一個關鍵。
人類在這方面連第一步都沒有邁出,最起碼的,人類還無法學會主導自己的進化進程。而在幾千萬年前,創造這個金屬粒子的物種,他們就已經是在自主進化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以科技主導自身基因的蛻變,從而躋身于更高層次的進化水平。這就是遠古時代里這個物種所尋覓出來的道路。
而這個金屬粒子,說白了,就是那個遠古物種用來控制引導基因進化的一個裝置。
就和維瑟米爾猜測的那樣,這個裝置此刻就是在改造著盧修的基因,將它向著那個遠古靈長類的方向一點點的靠攏。
這本應該是個漫長而危險的過程,但這個裝置的存在卻是保證了這一過程的順利和快捷。
已經被刻錄好的基因圖譜可以以最安全的方式修改盧修的基因,而本身就幾乎是無盡能源的核心,也可以在這個時候為這種快速的進化提供最為充沛的能源。
老胡說這是古典小說里的前輩遺寶,這倒是不假的。按照這個速度,盧修很快就可以安然的進化到下一個階段,成就出人類這個物種從來都沒有達到過的進化高度。
但前輩遺寶真就是好的嗎?
維瑟米爾他們之前沒有就這個話題探究的太過透徹,這里面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總不能真的跟那些仙俠小說一樣,撿到個前人遺寶,結果還冒出了個死而不僵的老鬼非要來一波奪舍吧。
這可是科學的時代,先不說有沒有靈魂這么個玩意。就算是有,這隔了幾千萬年,它還有能耐做出這么個操作?那也未免太耐得住寂寞了。
可以說給一萬個人認真去想,都不會覺得這是個可能的事情。然而,這在眼下,卻真成了一個未必。
因為奪舍或許不可行,但不代表其他的手段也行不通。畢竟個體生命的延續和物種的繁衍之間,到底還是存在著那么一點微妙的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