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
盧修試探著給出了一個答案,而維瑟米爾也是不置可否的回應道。
“一般情況下人類計量自身只會用到年,比方說在稱謂或者回憶的情況下,就會說在我多少多少歲的時候。特殊情況下,我們會用到更精確的月份、日子。就好比有人寫日志,會記錄到幾月幾日,甚至幾時幾分一樣。”
“理論上來看,似乎是我們人類對時間尺度的應用要更加高明一些,不同時間量之間的組合,讓我們得以更加得心應手的記錄這種時間上的變化。但...這個史前靈長類的時間尺度,也不見得就差了。”
“如果這多少多少夜真的是他們這個物種用來計量自身時間的單位的話,那么他們首先就有一個時間上的精準特性。而把自己的一生都等分成一個個日夜來記錄,這可不是一般耐心的生命能夠做到的。”
“假使他們的生命長度和人類仿佛,那就意味著他們最少需要記錄數萬個日夜。而考慮到他們肯定是一個集體,那么如何把自己記錄的這數萬個日夜編排入集體的時序之中,就是一個有意思的問題了。”
“這關系到這個文明的歷法運作,我們暫時還無法考慮。但有一點需要在意的是,我們現在還不了解這個靈長類的壽命到底有多長?是如同我們人類一樣,短短不到一百年的時光,還是更短暫?更漫長?”
“如果是后者,假使他的壽命要數以千百計,那么這個歷法的運作,恐怕就要更加的復雜了。”
只是一個歷法的問題,維瑟米爾就能扯出這么多花樣來,這是盧修沒有想到的。但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說的還真就有那么幾分的道理。
頗有一些窺一斑而知全豹的意思,他通過寥寥的幾句話就差不多佐證出了,這是一個怎么樣的文明。
能運用歷法,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要是能找到他們使用和創造工具的證明,那么直接把這種史前靈長類和人類比肩似乎也不是什么問題。
當然,這也就是讓盧修稍微驚嘆一下,本質上和他沒有什么關系。他只在意一點,那就是他們要怎么去找尋那個門的存在。
“如果真就是跟你猜想的這樣,那么距離上倒是變得可以接受了。但問題是,我們怎么確定這個距離和方向?單靠那些地形標識是不是有些太籠統了,這要是搞錯了一個,那可真就是南轅北轍了啊。”
解決了那個多少多少夜的問題也只是把整個大問題給解決了一部分,想要就此找到門可沒有那么簡單。
這就好像是一道算數方程式,必要的先決條件只給了一個就想要讓你得出最終的答案,想也知道不可能。而靠蒙,蒙出來的最終答案你自己相信嗎?
盧修沒法接受蒙出來的結果,先不說那種希望落空變成失望的糟糕過程。光是這種損耗的人力物力以及各種風險,就是他不愿意承擔的。
他們最起碼需要再解決一部分先決條件,才能嘗試著冒這個風險。不然,秉著對其他人負責的原則,他就算再心動,也只能保持克制。
在關鍵的事情上,盧修從來都是理智且冷靜的。這也是他為什么能成為領頭羊的原因之一。一個莽撞沖動的家伙可沒法讓別人把身家性命給托付過去。
而也是清楚這一點的,維瑟米爾把最后的一點煙頭一掐,就拍著盧修的胳膊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需要你們的幫助。找到那個史前靈長類的遺骸,幫助我對其進行完整的測量。只要我們能得到他的基本數據,那么我們就可以計算出距離這個要素。而有了這些要素,哪怕是用排除法,也可以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了,不是嗎?”
這是一個已知A,求ABC的問題。在只知道A的情況下肯定得不出答案,但要是連B都知道了,那作為答案的C差不多也就迎刃而解了。
盧修此刻就是這么認為的沒錯,所以他當即手指一陣輕跳,已然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具體要我們怎么做?”
“首先,你們需要找到那個史前靈長類的遺骸。而可以大致確定的是,你們所發現的那個水晶簇就是一個很關鍵的線索。就算不是遺骸本身,也該是有著直接或者間接聯系的事物。而你們要做的就是,把那個水晶簇以及所有相關的線索都給帶回來。”
幾分鐘后,盧修叼著香煙的回到了老胡的房間里。
空氣中瞬間彌漫的嗆人煙草味讓清水泉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而還沒有等她開口,明日香就已經是湊到盧修的邊上,小聲的對著他警告了起來。
“老師,你要注意一點。病人的房間里怎么能夠吸煙呢?”
“抱歉,我忘了。”抬手把煙頭按滅在自己的掌心里。盧修臉上一片若無其事,唯有眉頭稍稍緊皺。
這讓邊上看著的幾個人忍不住就嘶了一聲,吸了口冷氣。不管盧修是個怎么感受,反正他們看著就感覺到了疼。
老胡也是一樣,他見過吸煙圖個享受的,但還沒有見過吸個煙還要折磨自己的。正常人都不該是這個反應,而本能覺得盧修情緒有些不太正常,他直接就開口問道。
“怎么了你,怎么出去和維瑟夫說個話回來還學會自殘了呢?對自個兒下這個狠手,你丫不疼啊。”
“感覺不大,給自己提個神而已。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維瑟夫剛剛跟我說了一番很要緊的話。”
“怎么,我沒救了?不應該啊,我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啊?”
老胡有些一驚一乍,不過這也不怪他。畢竟這種前面和病人說的好好的,轉眼就把家屬拉出去遞了份病危通知,讓他吃好喝好玩好的事情可不算是少見。老胡把自己給代入進去,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是在別人看來,這就有些明顯給自己強行加戲的意思了。
“不是,這里面有你小子什么事啊。你是截肢再生,又不是得了什么癌癥。吃飽了撐的,給自己加這么多的戲啊。”
以劉老這個足以倚老賣老的年紀,他這么一開口老胡真是沒屁放。他只能是點頭哈腰,一臉訕訕然的模樣。似乎是生怕得罪了劉老的,又要掛上幾天葡萄糖。
按老胡自己的說法,這幾天他可算是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清水泉嚴格遵守醫囑,每天就是請劉老過來給他早中晚的打上幾瓶葡萄糖點滴,當真是連口水都沒有喝過的,人都快要瀕臨極限了。
眼瞅著今天能宣告痊愈,回歸正常生活的恰一口人該吃的東西,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嘴賤,轉頭又把自己給架到火上烤了。
“維瑟夫剛剛跟我說了門的事情,他似乎找到了一個能讓我們回家的辦法。”
“什么?”
“真的假的?”
“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老盧!”
一說起這個,幾個人哪還有心情在這插科打諢。完全就是被回家兩個字給占據了內心的,他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就紛紛嚷嚷了起來。
“我和維瑟夫討論過了,的確是有這么個可能,如果他沒有騙我的話,或許這還真是一個回家的希望沒錯。”
“不是,他到底是怎么說的,你倒是也給我們透透口風啊。”
這個時候大家想聽的可不是什么只言片語,而是切實的個中詳情。為此,盧修不得不把之前和維瑟夫的對話給拿出來重復了一遍,順帶還要提及一下他心里的那些顧慮。
而和他身為領頭者,需要考慮到更多的其他情況不同。其他人把這情況一聽,當場就急不可耐的表起了態來。
“好事啊,有個希望總比一點沒有的強吧。別說是現在還能靠這么個玩意找到個門路,就算是沒有,咱們也要試試,看能不能碰碰運氣不是。總不能說明知道有個門在那里杵著,等著我們回去,我們還在這里干坐著無動于衷吧。”
老胡的想法很單純,既然知道有個門在那里,并且他們可能夠得著。那么不管怎么著,他們都要嘗試著去夠一下不是嗎?
這就跟考試答題一樣,哪怕你真的不知道答案是什么,ABCD四個選項你蒙也要蒙一個吧。
“哪有那么簡單?”
ABCD這樣四選一的選擇題你當然可以蒙,但要是讓你列公式解答的微積分、高等數學題,你連一個公式都列不出來的,你拿屁股去蒙啊。
也就是現在他們多少有了點希望可以找到門的所在,不然真就靠運氣去蒙,這舊世界的諸多巨獸兇物就足以讓他們吃夠苦頭。
這一點盧修心里透徹,但估計已經是上了頭的老胡他們可沒法想得這么明白。
滿心歡喜,只感覺逃離這個世界有望的他們估計也聽不得什么負面信息,這個時候明顯不適合給他們澆什么冷水。所以盧修也只是稍微沉吟一下的,就直接說道。
“既然你們沒有什么反對意見,那么我們就按照維瑟夫的要求去行動吧。修整一下,準備好武器。我去聯系維瑟夫,爭取盡快的拿出一個方案來。”
這種事情肯定不是拍拍腦袋,幾個人扛著兩把槍,幾根鋤頭就能解決得了的事情。開采設備、安全保障還有后續的運輸問題,這些都需要商量出一個具體的章程,才能有實現的可能。
眼下頂多也就是敲定了合作關系,一方出人,一方出力,距離真正能成行,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
但人少的好處也差不多是體現在這里。當沒有人從中作梗,這一套方案從提出到落實下來也只需要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
太陽還沒有落山,盧修一行人就已經是重新的回返到了那個洞穴里。這一次,他們可謂是全副武裝,除了必要的武器之外,他們還攜帶了大量的設備。
先是差不多有車頭那么大的發電機。
這是一套水分解氫氧燃料電池。其結構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燒燃油的水分解裝置,作用是將水分解成電池工作所需要的氫氣和氧氣。而另一部分就是電池部分,電極在催化劑作用下通過電解生成水和電能。連通電路之后,即可以停止燃油供給而直接持續性供電。
這是一套相當先進且實用的供電系統。尤其是放在這種地下水系充沛的地方,更是能做到永動機一樣的長久循環。
而也是托了這個設備的福,這個特殊的開采工作直接就降低了不止一檔難度。
首先是照明上的,原本盧修以為這會是一件非常蛋疼的事情。在幽深黑暗的洞穴里,一行人只能拿著手電筒,借由著上面的些許微光來艱難作業。
但現實情況卻是,大功率的探照燈在充足電量的供給之下,直接就把整個洞穴映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他甚至需要考慮一下帳篷的遮光問題,不然他還真的沒法肯定,自己能不能在這樣的強光照射之下安心的休息。本來睡眠對于他來說就已經是夠困難的了,這要是在加上這么一籌的,他真的是可以選擇放棄了。
探照燈之后是各種的勘探設備上。盧修以為的設備是那種傳統的挖掘設備,風鉆電鎬之類的。但事實上,維瑟米爾并不支持這種作業,而他的理由也很充沛,那就是擔心這種高強度的震動作業會對水晶本身產生什么破壞性影響。
水晶本體是堅固沒錯,但抗震性也就一般。而為了確保水晶簇的完整,維瑟米爾則是把伊萊文都給派過來的,讓她負責起了這方面的工作。
伊萊文的操作盧修有些看不太明白。她先是讓盧修他們幫忙把許多像是掃描儀一樣的裝置布置在了水晶簇的四周,然后一邊是在平板上點點畫畫的,一邊就命令盧修他們用小型的電鉆在水晶簇所在的石柱上打起了最淺不過手指深、最深也才比筷子多一點的孔洞來。
這工作不難,但勝在繁瑣。數百個孔洞打下來,簡直就要把那根石柱都給鉆成了蜂窩。
等到伊萊文開始叫停的時候,天都要黑了。而面對這一下午的工作,盧修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對著伊萊文就詢問了起來。
“你這,到底是要干什么?”
“爆破。麻煩動作利索點,把這些炸藥給填進去吧。”
兩箱炸藥直接被擺在了盧修的面前,而面對這玩意,盧修的臉色都開始泛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