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那個水晶記錄的信息,首先要從那個文明的物種形態說起。你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下,這個文明物種到底是什么?”
“猜?這怎么猜?”
嘴上雖然是這樣的嘀咕,但盧修還是忍不住的順著維瑟米爾的話頭開動起了自己的腦筋。
六千五百萬年前白堊紀晚期的文明物種?這讓盧修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個時代的絕對主人——恐龍。
很多人都以為,白堊紀既然已經是恐龍的末代王朝,那么恐龍這個龐大的蜥形綱族群也應該是走向了頹勢才對。但實際上,這是個錯誤的觀點。
因為就跟東漢末年的三國時代一樣,你能說那個群英璀璨,豪杰并起的時代是漢人陷入頹勢的一個時代?你這么說,恐怕當年被打得俯首稱臣的邊塞胡人都不會愿你的意的。
同樣的道理,白堊紀雖然是恐龍的末代王朝,但這可是一個長達七千九百萬年的。不僅僅說有霸王龍這樣的暴龍超科成員異軍突起,占據了頂級食肉類恐龍的王座,同時其他各個種類的恐龍也都是在更迭換代、推陳出新著。
物種可不會停下自己進化的腳步。可以說,要不是當初的大滅絕事件徹底摧毀了恐龍生存的根基,讓它們賴以為生存的食物鏈都徹底的崩潰,再加上環境的劇變使得那些大型恐龍根本就難以適應。那還真說不準會不會有哺乳類這樣的羊膜動物崛起的機會。
那個時代的恐龍可比哺乳動物要更先進一些。所以提到那個時代率先想到恐龍也是個無可厚非的事情。只是,恐龍那么多種,會是哪一種恐龍呢?想到這,盧修就突然回憶起原來看過的一些老科普文章來。
“是傷齒龍那樣的恐龍嗎?我記得我原來從哪里看到過,說是這種大腦發達的小型恐龍是最有可能發展成恐龍人的存在...”
“無稽之言,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黃歷了。傷齒龍類的智商還沒有今天的烏鴉高,也就和憨憨一樣的鴕鳥差不了多少。明明已經是恐龍中相對高度進化的一個類型了,卻只保留著這個水平的智力,它就算是當初沒有滅絕的進化下去,沒有意外的話也不過是一個大型的高智商鳥類罷了。”
“總不能是那些大型恐龍吧。光看那水晶大小,也不像是那些大塊頭會使用的東西啊。”
三十公分左右的水晶放在他們人類這個體量的生物面前還能說大小適中,但要是放在那些個動輒十幾米、幾十米的巨獸面前,恐怕根本就不夠看。
人類有靈活的五指幫助拿捏,大型恐龍可沒有這么個先天性條件。你指望霸王龍那兩只小爪子能抓住這個大小的玩意,那你也太高看它了。
“當然不是,你要不再猜猜?”
“別鬧了,我猜個毛線啊!總不能說是青蛙變的吧,這又不是童話世界。”
“當然不是...兩棲類的進化潛力太小了,除非說是出現了什么特殊的意外,否則它們基本不可能誕生出文明。”
否定了盧修的胡亂猜測,維瑟米爾也算是看出來盧修的耐性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他當即搖了搖頭的,就直接說出了答案。
“算了,我還是直接說答案吧。這個文明的主體,是一種古早的哺乳類,甚至可以說是現今所能發現的最早靈長類。”
“等等,你說啥?靈長類?”
當真是有些被驚到了的感覺,盧修首先就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就算是再不學無術也知道,像是人類這樣的靈長類是在恐龍滅絕之后的新生代里才出現的。六千五百年前的白堊紀不說有沒有靈長類的存在,就算是有,以那個時代哺乳動物的低下地位,怕也只是個靠茍在地穴樹洞里才能偷生的貨色。
不是他詆毀這種靈長類的老祖宗,而是他當真不覺得,這樣茍且偷生的老祖宗能在白堊紀那樣的時代里締造出所謂的文明來。如果他們能,那人類算是什么?時隔六千幾百萬年的拾人牙慧?那未免也太掉價了吧。
這是出于人類的身份和立場而產生的一種想法。對于這種想法,維瑟米爾不可能不理解。只是他早已經拋開了這些刻板的成見,所以此刻的他反而是更能以一個局外人的觀點來看待這件事情。
“我告訴過你,不要被嚇到了。雖然這聽起來的確很驚悚就是了。”
“會不會是弄錯了,你怎么知道那個文明就是一個靈長類建立起來的文明?”
盧修開始質疑,這種事情,不質疑才會奇怪。只是他剛把這話給問出了聲,維瑟米爾就已經是拿出了早已經打好的腹稿來。
“我一開始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根據深入的研究,尤其是對水晶所攜帶信息的進一步破譯。我只能得出這么個判斷。”
“那上面到底記載了什么?”這話問的,可謂是正中維瑟米爾的下懷。他也是不賣什么關子的,直接就說道。
“主要是兩部分內容。一部分是那些文字,翻譯過來是類似于黑匣子一樣的事件記錄。然后就是那個特殊的基因組。那是一份完備的基因圖譜,更嚴格的來說,是一份以靈長類基因為藍本,在其已經進化到相當高度的基礎上,一方面記載了其以往進化變異的內容,一方面也是指明了其后續方向的進化圖譜。”
“你先給我打住一下,變異,這怎么又跟進化變異扯上關系了?”
盧修有些詫異,似乎是無法理解怎么突然繞了這么大的一個彎。而對于已經破譯出水晶里信息的維瑟米爾而言,這沒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不然你以為我怎么知道那是個靈長類的?我說過了,文字的記錄僅僅只是如同黑匣子一般,記敘了一個單個生命個體在生命的最終時刻所遺留下來的信息。就好像是我們人類的臨終遺言一樣。不過那里面沒有什么廢話,主要記錄的是一場行動的經過,并且里面可沒有一句是提及到他們種族的身份。”
“單憑這些,我們可沒法斷定這個種族的由來。而也只有從那份基因圖譜入手,通過對基因組的逆向破譯,層層剝離那些后來添加上的進化變異片段,還原到基因組最本來的形態。然后通過這個形態和現存靈長類的基因進行對比,我才大概的得到這個判斷。”
“這個物種的原始形態和黑猩猩的基因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六,和人類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八。這樣的高度相似,他如果不是高級靈長類的話那他又會是什么呢?”
這是一個很難反駁的問題。因為哪怕是再不信邪的人恐怕也無法否認,在基因相似度已經達到這個數值的情況下,二者之間還能存在著什么本質上的區別。
講真的,如果這個物種真的被論定存在的話,那么按照生物學分類,指不定就會成為靈長類目下人科的第二個成員。
當然,這還不能論證。而盧修也沒有信息去論證這些對他而言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只在乎那些更緊要的信息。
所以即便是為這個物種的身份而震驚,但他還是按捺住這份心情,同時也是皺著眉的發問起來。
“可這和我們要找的門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我想說一下那份類似于遺言的文字記錄。和我們人類遺言里交代后事的情況不同,這份遺言我之所以說它像是個黑匣子,主要還是因為它記錄的更多是時間、地點和事件。”
“智能電腦的翻譯也不是萬能的,它只能破解個大概。而這個大概,翻譯過來就是...”
“記錄開始,進入門。第一萬四千夜,在一個嘰里咕嚕翻譯不出來的山脈里和敵人戰斗,殺死敵人,受傷休養。第一萬四千零一十三夜,繼續行動,在一個同樣翻譯不出來名字的森林里,發現復數個敵人。偷襲,擊殺,失敗,被敵人追殺。在不知道名字的河流中反殺敵人A、敵人B,繼續被追殺,逃遁。第一萬四千零二十四夜,于未知名山脈中遭遇強力敵人,戰斗失敗。執行最終程序,生命終止...”
維瑟米爾表情嚴肅的陳述著翻譯過來的內容。只是他的翻譯對于盧修來說實在是糟糕,一股子劣質機翻的感覺,讓他實在是摸不清楚頭腦。
“這翻譯都是什么玩意啊?你這是人工智能還是人工智障啊,我怎么感覺這些話都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呢?”ωωω.⑨⑨⑨xs.co(m)
“應該不是翻譯的問題,我個人覺得更應該是語言使用習慣上的差異。就好像是漢語和英語的許多句子上有前后倒裝的區別一樣,這個文明的用語想來也是會有類似的一個習慣。單靠電腦,只能翻譯到這種地步,做不到那種信雅達。”
到底是自家的東西,維瑟米爾肯定是不能容許盧修這樣的詆毀。他找了個理由,而對于這個理由,盧修在勉強接受的同時,也是忍不住的面露狐疑之色。
“他的確是提了個門,可這門的信息是不是太少了一點。而且他這些亂七八糟的記敘好像也存在著一些問題。想要通過這些信息反推門的位置,是不是有些太異想天開了一些。”
維瑟米爾剛剛講述完這份遺言,盧修就大概的猜測到了他的想法。無非就是利用這份遺言去反推,通過一步步驗證這個遠古靈長類的行動路線來確定那個所謂的門的方位。
這是個思路沒錯,但也存在著問題。比方說距離,比方說方向。
整個記錄中一共就出現過四個地點,全都是以那個史前靈長類的文明來命名的山脈森林和河流,而這就是問題之一,鬼才知道這些嘰里咕嚕連名字都念不出來的山脈森林究竟是哪個?
總不能說他們找到一個山脈和森林就要考古一下,確認這個地方在那個文明里的稱謂,看看能不能對上號吧。真要是打著這個算盤,恐怕他們下輩子的時間都要耗在里面了。
這可不可取。而如果這不可取的話,那么唯一的辦法也就是通過這個靈長類的行動力來進行丈量,從而一點一點回溯出他的行動路線。
可這也不容易,別的不多說,光是那記錄中的多少多少夜就是一個麻煩的問題。
他到現在還弄不太明白,那多少多少夜究竟是一個如同時分秒一樣的特殊時間計量單位,還是真就單純的是一個夜晚的意思。要是后者,那可就有意思了。一個以萬計的腳程,說是那個門遠在天邊都不為過。而想要不差分毫的找到一個遠在天邊的門,那和他們越過恐怖的怪物,通過大海回歸新世界的難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嘴上雖然沒有多說,但疑色也幾乎是擺明在了他的臉上。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更何況盧修想到的這些問題維瑟米爾之前已經想過了一遍。所以伸手拍了拍盧修的肩膀,他就搖著頭的對盧修笑道。
“沒你想的那么復雜。我個人覺得,這所謂的多少多少夜,可能更像是一個個體的時間計量單位。”
“個體的時間計量單位?”
“對,就跟很多精密儀器會從出廠一直記錄到銷毀報廢的那一天一樣。我認為這所謂的多少多少夜,只是他對于自己個體生命的一個計量。換算下來,也就是三十八歲零幾個月的意思。”
這樣一說倒是能解釋的通,也等同于把那個天邊的距離給拉回到了眼前來。想到這,盧修忍不住就有些興奮了起來。而維瑟米爾從這記錄中得來的信息還遠不止這些。
“此外,這個時間單位還給我們提供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對方是一個真正的高等文明,雖然暫時還沒有得到更確切的資料,但我覺得,僅在歷法上,他們就已經是有著相當的成就了。”
這話說得,讓盧修再一次懷疑起自己和他聽到的到底是不是一個內容了。怎么他就能得出這么個結論,而自己什么都看不出來呢?
“怎么說?”
“時間尺度。”彈了彈手指上的煙蒂,維瑟米爾直接擺出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你想想,人類是用什么來記錄自己的時間尺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