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修的確是打了一個忽悠人的心思,但可惜,維瑟米爾并沒有上當。
他可不會慣著盧修,反正這個時候盧修對他已經沒有了價值。所以他當即也就像是驅趕蒼蠅一般的對著他揮起了手來。
“行了,你要是沒事就哪涼快哪呆著去吧。別在這招人煩,我這工作可容不得分心。這要是出了什么差錯的,難道你來給我負責?”
“別介,我可負責不起。”
盧修可不敢在這種事情上造謠。雖然他感覺自己在這里并不會礙了誰的事,但架不住維瑟米爾開始看他不順眼啊。他要是成心起來,自己可沒法不著他的道。
所以他明智的舉起手,并且抬腳就要往外走。不過剛走到門口,他卻是有突然回過來了頭來。
“對了,忘了問一件事情了。我記得我們幾個剛來的時候身上應該是有武器的才對。里面有一把大劍,那東西...”
“我正在研究...怎么,我不是給你提供了更厲害的熱武器嗎?難道那些還滿足不了你?”
維瑟米爾抬眼一瞟,那一臉嫌棄的模樣擺明了是在小看他。而盧修當然不愿意這么被人小覷,所以他也是當即就辯解道。
“不是,怎么說呢。那些熱武器的威力是挺不錯的。可問題是,有時候有些情況還真是用不到它們。就跟老胡這事一樣,我尋思著當初我要是把那把大劍給帶在身上,或許根本就不會拖延的那么久。直接用大劍給那玩意分尸了的話,老胡或許也就不用受這個罪了。”
“你似乎對那把大劍的威力很有信心啊。”
維瑟米爾搖了搖頭,卻也是把一份礪光大劍的投影給調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理所當然的好吧。畢竟那玩意也算是陪我出生入死了一陣子,它有什么能耐我還不清楚嗎?”
“哦,那你倒是說說,它到底有什么能耐?”
“削鐵如泥、切金斷玉?我知道聽起來是有些離譜,但我可以保證,這東西的確配得上這樣的一個說辭。這是我親身驗證過的。”
盧修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離譜,畢竟就他這種淺薄的物理知識也知道,現實物質中不會有這種神奇的存在。把漫威世界的艾德曼合金拉過來還差不多。
“那你知道這是因為什么嗎?”
“因為什么?”
也的確是有些好奇這個問題,盧修當即就順著維瑟米爾的問題反問了起來。而對此,維瑟米爾只是搖了搖頭,就看著眼前的礪光模型這么對著盧修說道。
“我只做了個初步的檢測。而從這把劍的檢測報告來看,我覺得這是因為材質的問題。”
“材質?”提到這個,盧修首先想起的就是竹簡上關于那個匠烈的記載。礪光是出自于他之手沒錯,而其中的一些材料,似乎也的確是非常的特殊。
維瑟米爾自然不可能猜得到這種隱秘的消息,他只能通過自己手上的報告來分析。
“是的,材質。除了常規的金屬合金材料之外,這把大劍最特殊的一部分在于,它內部還有一部分是特殊的活性材質。”
“活性材質?”這是一個有些新奇的說辭,而盧修也是本能的把它和那所謂的孽龍骨給聯系了起來。
講道理,五金之菁沒什么好奇怪的。金銀銅鐵錫,按照元素周期表能摻和一下的都摻和一遍,出來的合金都能算得上五金菁英。而具體功效嗎,說白了也就那樣。
反正直到今天,人類的冶金技術也沒有到能制造出艾德曼合金的那種地步。而盧修也不相信,古人在幾乎全憑運氣的情況下,還能摸索出比現代冶金更厲害的合金配比來。
有問題問題也只會出在那所謂的孽龍骨之上。而這孽龍骨又為什么被維瑟米爾稱之為活性材料,那還要聽他細細分說一番。
“這種活性材料,我對它的定義是一種內部分子在特定區域高速運動的特殊材料。其組成元素雖然都包含在我們所能認知的元素周期表之內,但其構成方式,卻是非常的特殊。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種特殊的合金,運動的合金。”
合金?考慮到骨頭的成分主要是鈣,而鈣也是金屬元素的一種,這似乎不是什么沒法理解的事情。只是,這樣一說那匠烈的水平可就有些高了。能將孽龍骨提取成元素制成這種特殊合金,這本事說他是神匠還真不算是離譜的。
但,這可能嗎?本能上還是有些懷疑,他也是直言不諱的對著維瑟米爾問道。
“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嗎?人類現有的科技恐怕都做不到這種事情吧,更何況是這種古人?”
“一個取巧的辦法,但也的確是一個辦法就是了。”
將礪光的模型放大,并且將其中的結構以明顯的差異性顏色分割開來。維瑟米爾用這種方式來顯示著礪光內部的奧秘。
“常規情況下,這種冷兵器是一體式的鑄造形成的,整個劍身的部分應該是一個整體才對。但這把大劍不一樣,它的結構更像是一個組合拼接的結構。”
“這就是那個特殊的流動合金。從力學分析上看,它只有被打磨的痕跡,而并非是通過高溫融合淬煉出來的。我懷疑這合金是某個物體上的一部分,只是因緣巧合之下,才被那些古代人拿過來利用。”
“很可能是以相同的材質將之打磨成想要的形狀,也就是這種薄薄一層劍刃加上劍身的組合。然后再在上面澆筑上一層青銅合金。凝固的金屬將二者緊密的黏合,而后續細致的打磨也使得其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太大的端倪。很聰明的做法,考慮到這是兩千年前人類的冶金技術,它幾乎可以看做是人類的極限,神跡一般的存在了。”
這倒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雖然說把那所謂的神工名匠給拉下了神壇,但到底也是在合理的現實范疇之內肯定了他的能力。
而且這也算是解決了盧修心里的一個困惑,那就是如果這不是那種神話式的神兵天作,而是流水線一般的精工生產的話,那倒也的確能夠解釋一下,他們之前到底是怎么和牧卿那個怪物那樣的玩命搏殺,短兵交接的。
那些青銅劍、青銅鈹雖說是制式武器,但肯定也是在同一技術下被生產出來的。內里的結構說不定就是大同小異,頂多也就是材料劣質了點。這估計也是為什么,他們之前那么硬拼還沒有被牧卿給連人帶劍一刀兩斷的原因所在。
想起來就讓人感覺慶幸。而慶幸之余,盧修也是越發的對礪光稀罕了起來。
“既然這樣,那我就更需要它了。你做研究歸做研究,但什么時候還給我才是真的。可別說你給我貪墨了。”
“放心,我還不至于做這樣的事情。等我研究出來其中的奧秘,并且大致能夠仿制一番之后,自然就還給你了。嗯,也就是這幾天吧。”
得到了一個保證,盧修也不再久留,兩步就從實驗室里溜了出去。而看著他就這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維瑟米爾臉上也是一陣陰晴難定的變幻。
是試探嗎?他不確定。但他本能的覺得,盧修和他的這番對話并非是字面上的那么簡單。
很有可能說,這是他已經察覺到了什么,從而在某方面開始對自己的一路旁敲側擊。而他的目的,恐怕也是對自己的秘密有所懷疑了吧。
維瑟米爾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就決定了,他的話不可能完全的取信于人。只是說,他的話這些人信了幾分,又有什么地方是他們所懷疑的,這才是他關心和在意的問題。
眉目緊鎖著,維瑟米爾重新給自己點上一根煙,默默的就靠坐在了座椅上。
他在內心里開始復盤,推算著自己可能出現的破綻。
是身份嗎?不,不對。從一開始他都幾乎是在明牌打著自己的身份,所有的一切信息幾乎就是攤開在這些人面前給他們看的。他在這方面向來是直言不諱,即便是有什么沒說出來的,那也是這些人根本沒有問過他而已。
只要他們問,自己就會說。這里面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那是關于組織的部分?也不應該。
組織的事情的確是秘密,是不能隨便透露出來的。這一點,哪怕說是在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他也在謹守著規則,頂多也只敢透露出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
但他不覺得盧修這伙人會是什么死腦筋的家伙,在明知道招惹不起的情況下,還會自不量力的去打探他背后組織的信息。
明哲保身,這可是正國人一貫的秉性。想來他們也不會為了一句真相至上,就連命都不打算要了吧。
所以,那就是它們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目的了嗎?想來想去,維瑟米爾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而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忍不住的頭疼起來。
果然啊,還是表現的太無所謂了一些嗎?
雖然的確是有幾分本色演出的意思,但到底的,維瑟米爾還是在盧修這伙人的面前刻意的搭了一些人設。
這有利于雙方的和諧相處,同時也有利于讓盧修他們更合情合理的接受自己的安排。不過,或許是太平和了一些,以至于和他的身份都不想符合了,反而顯得不那么現實。
一個掌握了龐大資源,并且明顯占據優勢的人不該表現的這樣。又是無私給予,又是不求回報的,的確是太可疑了一些。但如果再來一遍的話,他恐怕還是會這么做。
以脅迫的方式去威脅、命令盧修他們,他還真怕一個不小心的就把他們逼得暴走了起來。雖然說并不虞他們所能造成的破壞,但因此把雙方逼到對立面上去,對他而言有什么好處嗎?
相比較之下,眼下這種含糊不清的關系反倒是更能讓人接受一點。因為盡管懷疑,但只要有那些利害關系在,他也相信盧修那些人不會那么不智的直接跳到自己的對立面去。
至于說開誠布公,把自己的真實目的給表露出來,然后尋求合作?抱歉,這從一開始就不在維瑟米爾的設想之內。
在最終極的目的上,雙方本質上就存在著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盧修那伙人的首要目的是回歸人類所在的新世界,而他,可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終極追求,刻意將自己放逐到這個舊世界之中的。
可以說,在他達成這個目標前,就算是把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擺在他面前,他都不會去看上哪怕一眼。不止他不會這么做,他也不會允許盧修他們離開。畢竟,盧修對于他來說可是非常關鍵的工具人,在達成終極目的之前,他可舍不得他離開。
只是,話雖然這么說,可該用什么辦法來打消他們的這種試探和懷疑呢?
維瑟米爾敲了敲手指,眼睛微微一瞇,就已經是想出了一個點子來。
雖然說雙方的根本目的是存在矛盾的,但這個矛盾目前似乎也只有他才知道吧。既然說已經懷疑起自己的目的,那么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拋出一個合理的目的給他們。只需要稍微的包裝一下,讓他們覺得彼此之間的目的是一致的不就行了嗎?
想清楚了這一點,維瑟米爾當即就心情愉悅的哼哼了起來。而此刻,剛剛才從實驗室走出來沒多遠的盧修也已經是忍不住的長出了一口氣來。
“還好,這家伙沒有想起來。不然讓他想起來甲蟲車還落在那里又是一件麻煩事。”
之前和維瑟米爾亂七八糟的說了那么一大堆,盧修可沒有太多復雜的心思,純粹就是想要掩飾一些他們的過失。
畢竟在這種得不到補給的情況下,一輛步行甲蟲車的遺失還是挺嚴重的事情。盡管說找回來的幾率挺大,但畢竟是處在野外復雜的環境下,能不能囫圇著弄回來,還真是個未知的事情。
眼下,能拖延就只能拖延。在維瑟米爾想起來之前把問題個解決掉是最好的辦法。而這具體該怎么操作,則需要他去積極的開動腦筋。
想到這,盧修就是忍不住頭疼的長嘆一聲。
“老胡啊。為了你這孫子,可真是為難死爸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