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啦?”
“不是,你這好歹也算是開始學著人倒斗開始往地下鉆了,怎么連人點燭,鬼吹燈的這套標準流程都給忘了?”
“嗨,你說這個啊。現在這個情況,我到哪去找一根蠟燭的?你這不是難為我嗎?下次吧,下次一定。”
這話說得有些誠懇,好像他下次真的會補上一樣。只是盧修明顯不是這么個意思,所以也是被老胡給這么一堵的,他老半天才算是回過了味來。
“兄弟,你是干介個的。我是說蠟燭的事情嗎?我明明跟你說的是這個規矩的事情!”
“對啊,規矩我懂啊。這不是沒條件嗎?你總不能逼著我現在去做根蠟燭出來吧。我也沒這個能耐啊。”
老胡一臉納悶的叫屈,也不知道他是真沒明白盧修的意思,還是故意在這裝傻充愣。總之,盧修是懶得和他繼續掰扯的。直接白眼一翻的,就對他擺明了車馬來。
“行了啊。咱倆說的是一個意思嗎?我的意思是你想想小說里那人點燭,鬼吹燈的典故。那是在告訴你,這地窖里兩千年沒進過活人的,估計什么東西都有,就是沒有能讓你喘氣的玩意。你這么趕著趟的往里鉆,那就是在找死。你要是不信,你現在就進去。憋不死你算我的。”
“滾蛋,真要是憋死了,我還能做鬼回來找你啊。”
老胡總算是想明白了這個關卡,也是隨即老老實實的頓住了腳步。雖然說好奇這些老秦人到底存放著怎么樣的料子,但到底的,他也沒有為了滿足這個好奇心而把命給搭進去的決心和魄力。
所以,此刻的他看著眼前黑黝黝的地窖也算是犯了難。
“那咋整?總不能在這里干耗著吧。”
“就這么晾著唄。反正它又不會長腿跑了。趁現在咱們先去那個村落里轉一圈,等天快黑了再回來看一眼就是了。估計那個時候也應該剛好夠這個地窖換趟氣的了。”
這倒是個合理的辦法,也算是把時間充分的利用了起來。所以老胡縱然是有些戀戀不舍,但到底還是做出了從善如流的選擇。
三人收拾好東西,轉頭向著山谷中的村落前進。而也是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三人就已經是在蔓蔓的野草中摸到了村落的外圍。
和今天的農村有些類似的,這個秦代古村的四周主要還是那些荒廢的田畝。盡管說如今已經是被層層的野草、植被所覆蓋,但仔細辨識的話,還是能從其中看到類似小米、豆苗之類的作物。
這應該是當年老秦人留下的莊稼。只是說,在這兩千年的時光里,它們也已經退化成了野生的模樣。
隨手摘了一顆像是大豆的果實塞到嘴里一嚼,雖然的確是那種豆子的清香不錯,但明顯果實有些不夠飽滿,而且澀味也要更重上一些。
把這當做食物,恐怕是不頂用的。而同樣的道理,那些癟的跟個狗尾巴草一樣的小米就更不夠看了。
對此,盧修只能是深表惋惜。本來還說這幾天吃肉吃的有些膩味了,想要換換口味。但看這個結果,估計還是吃肉要更香一點。
繞開了這片野生的莊稼,盧修帶頭走進了村落里。而從這個角度去打量,也是越發的能感覺到這個村落的破敗。
很多房屋根本就只剩下了斷壁殘垣,連一堵稍微像樣的墻都沒有,完全就是靠著一根根腐朽的木頭在支撐著搖搖欲墜的房屋框架。從外往里看,往往也只能是看到遍布叢生的野草。
老胡想要在這里找到什么值錢的家什,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很簡單的道理,因為就算說這里有著類似于之前那樣的竹簡,但以這么一種直接的方式來歷經兩千年的風霜,恐怕也只能是化作一片腐朽的,什么的剩不下來了。
左右環視一圈,這些以泥土夯筑而成的茅草房基本都是一個樣。唯一的例外大概也就是村落中心的那座磚瓦建筑了。
雖然同樣是有些坍塌的痕跡,但和河邊的船塢作坊有一些類似的,這里顯然是經過了工匠精心的建造,材質上也明顯要好上許多。所以這兩千年來,它大體上還保持了結構上的完整。
尤其是,這座有著青黑磚瓦的大屋還有著相當復雜的結構,幾進幾出,廊腰縵回,檐牙高啄的。一看就是個標準的大戶人家,將相府邸。和之前的那些茅草房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這自然是讓打量了許久的老胡忍不住就泛起了嘀咕。
“好家伙嗎?這種階級劃分也太嚴重了吧。人家住四壁透風的茅草屋,你擱這住四合院?這當個將軍的就那么闊氣嗎?”
“不然你還想怎么樣。這天高皇帝遠的,他沒有直接給自己蓋一座皇宮都算是客氣的了。而且別忘了,這些個工匠隸民可是和徐福一樣,都屬于戴罪之身。按當時的規矩,沒直接給他們作了,而是讓他們在這里戴罪立功的,這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句仁厚了好吧。”
“哎,不對啊,你怎么還給這種階級敵人說話啊。這又沒有人掏五毛錢給你,你就不能不昧著良心說話嗎?”
老胡一聽盧修居然背叛了自己的階級立場,當場就開懟了起來。而按照規矩,這個時候理當是雙方再爭個高下的時候。但緣由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盧修此刻卻已經是完全沒有了這方面的心思。
“別搞了,人家工匠隸民的和你也不是一個等級啊。按照秦朝對工匠的重視,高級點的工匠最少也是個有爵位的。而隸民放到今天,估計就是所謂的奴隸,沒有政治權力的那種。你自個派派,你跟哪個算是能對號入座的?”
“我這...”
老胡肯定不可能承認自己跟沒了政治權力的奴隸是一個級別,而觍著臉的說自己等于是個有爵位有身份的人,他卻也是沒那個底氣。
他祖上又不是老凡爾賽家的,況且自個混的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光鮮。所以他還真就不那么好意思夸出這個口來。
“而且再說。你不就是想要撈撈偏門嗎?你想想,是那些普通百姓家里的破碗來的值錢,還是一個將軍家里的尿壺來得珍貴?這年頭從來都是講究一個物以稀為貴,將軍什么身份、什么家庭條件的,你掂量不清楚嗎?”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什么叫撈偏門啊。我這叫發掘和保護文物,確保這些老祖宗的玩意不在這里繼續吃灰蒙塵。其主要的意義是為了讓后人能更好的瞻仰一下這些前人的作品,讓他們對歷史能有一個更深刻的印象。這是功德無量的事情,怎么到你小子嘴里就那么不對味呢?”
老胡擺出了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完全就是把自己擺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來振振有詞。但可惜,他說的這些屁話,盧修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而也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的,他拋下了一句話就帶頭向著這座將軍的府邸走去。
“這話是你說的啊,我可都記著呢。這要是真的找到了什么值錢的玩意,你可就別怪我給你報上去,讓有關部門直接來找你充公了啊。”
“臥槽,你做事這么絕的嗎?”
一聽這話,老胡瞬間就沒有豬鼻子插大蔥——裝象的想法了。他拿不準盧修說這話到底是說著玩的還是認真的。而假使說,一件稀世珍寶,真讓他一張錦旗五十塊錢的上交給了有關部門。他怕是能一頭撞在前朝皇宮的大門上。
事不至此,事不至此。老胡有心想要糾正一下盧修錯誤的觀念,畢竟在宣揚正國傳統歷史文化之余,他們還要考慮一下國家GDP的發展和增長才對。只是,剛走到盧修的身邊,他卻是又被盧修給一把拉了下來。
而眼看著這已經進了大門的,廳堂就在眼前的,老胡也是不知道盧修到底是在搞什么幺蛾子的,所以他當即也就是納悶的撓起了頭來。
“不是,你這又是個什么情況啊。”
“你自己長了眼睛的,不會去看啊。”
聽到這話,老胡這才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眼前。而眼前這個庭院對于他來說,似乎也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唯一的怪異大概也就是一顆大樹,長得也太茂盛了一些。以至于說這么大的太陽,他卻還是在這林蔭之下感覺到了一絲絲的陰冷。
嗯?等等,大樹?
好似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老胡也是猛地眉頭一皺。而就在他越發聚焦的目光中,他已經是看到了那顆大樹上星星點點的,仿佛螢火一樣閃爍著的光芒。
“這是那顆妖樹?不對啊,這隔著老遠呢,怎么就跑這來了?”
光是看到這棵古怪的妖樹,老胡的身上就有了一種渾身發麻,骨子里都有些打顫的感覺。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見過的和怪異最接近的一個玩意,而哪怕是本著一個君子敬鬼神而遠之的想法,他也不想和這玩意沾染上哪怕半分的干系。
不止是他,就連盧修和明日香這里也是一樣的想法。
這種樹到底太古怪,也太陰森詭異了一些。一想到那些氣根里的尸體,他們就根本無法把它簡簡單單的當做一棵植物來對待。所以,在這個時候,即便是盧修這樣的家伙也免不了變得躊躇了起來。
“也許是同一種類?它們應該不是同一棵,畢竟這棵樹可沒有那些要命的氣根。可不管怎么說,有這個東西在,那就說明這里絕對不會太簡單。老胡,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走,還是...”
“走?”走當然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這棵妖樹再怎么詭異的,也不可能說突然就邁開腿的來追殺他們。它就是想,那也要看它有沒有腿這個部件才行。
可問題是,老胡并不甘心就這么一走了之了。之前他已經是和傳說中的長生不死藥失之交臂。眼下要是再錯過這樣的一個機會,他要到哪里去謀取自己東山再起的本錢?
要知道,他如今也是過了而立之年的人了。一個男人到了這個歲數,再想要從頭開始可不是那么的容易。而即便說他去重操舊業,一個丟了船的二副也未必能那么的吃香。
況且他本人也已經是厭倦了這種漂泊的生活。如果能有一筆資金讓他安穩下來的話,他當然是想舒舒服服的當一個包租公,過過那種家長里短柴米油鹽,大保健枸杞茶的小日子。
所以,這個時候這筆收獲就顯得至關重要了起來。而也是因此的,他稍作遲疑之后,就咬著牙的走出了代表他態度的一步。
“一棵樹而已,還不到能把我們兩個老爺們給嚇跑的地步吧。就算它有些邪門,我們避著它點不就行了。這院子那么大,房子也不止一間的,總不能說我們連一棵樹都躲不開吧。”
盧修本就在躊躇,老胡這么一說,也算是幫著他拿定了主意。他終究不是那么畏首畏尾的人,所以也是略一點頭的,他就兩步一并的跟了進去。
“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不過說好了啊,見者有份,你可別想偷雞啊。”
“瞧你說的,就咱倆這關系,我至于嗎?”
老胡嘿嘿一笑,他不怕盧修要分他一杯羹,他更怕盧修是個油鹽不進的。眼下這事,也是正合了他的心意。所以也是拍著胸脯的,他就擺出了一副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的豪邁模樣來。
“那個,我...”
明日香在這個時候或許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但不論是老胡還是盧修,都選擇了將之無視。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那就是作為瀛洲人,她顯然沒有參與正國古文物歸屬這一問題的資格。
不論是從法律的規范,還是從樸素的民族感情,她都是只有看的資格,而沒有碰的權力。所以忽視她,真的不算是刻意的針對。
明日香大概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她也只能是嘟著嘴的生著悶氣。家境不是一般富裕的她還真不是在乎這么點東西,只是說,這種不被盧修重視的感覺實在是讓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這是自己的分量還不夠嗎?小丫頭心里有些自怨自艾著。而這個時候,已經走遠的盧修看著她居然還在那里發愣,也是連忙的對著她催促了起來。
“丫頭,你還愣在這干嘛?跟上來啊!你要是跟丟了,我可沒法交代!”
“嗨,我這就來!”
喜滋滋的答了一句,明日香也是立刻就追上了盧修的腳步。至于說之前的自怨自艾,卻是已經直接被她給拋到了腦后。
什么啊,老師還是在乎我的嗎!
她的心里已經是被幻想所充斥。而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這似乎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盧修顯然就不是這么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