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先從這里開始?”
看著那幾乎是對敞,并且明顯有些向河岸傾斜的大屋,老胡摸了摸大胡子的直接就提出了個這樣的建議。
他會突然有這么個想法,想來也不是沒來由的。而也是搭起手,對著不遠處的大屋仔細端詳了一番的,盧修這才有些納悶的說道。
“怎么,你認識這是個什么玩意?”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艘船塢。”
語氣里雖然有那么點不肯定,但老胡到底還是說出了心里的想法。
“你看這對敞口的大門,肯定是方便木料和船只進出的。而這么寬的屋子,還是這種傾斜往下的設計,離河邊又是這么近的。肯定也為了方便船只下水才設計的。”
“等船只造好了,只要架上幾根原木,就可以直接把船滾到水里。這里面古今中外的做法都沒有太大的區別。當然,我能肯定這一點的最主要原因還是邊上的那艘大船。這要不是一座船塢,那些老秦人有病才會把船停在這么靠近的地方。他們就不怕一個漲水的,大船直接把屋子給撞垮了啊。”
“這話是這么說...但如果這真的是一艘船塢的話,那我們過去干什么?難道你還想從里面開出一艘船來不成?”
這話固然是給了盧修一個答復,卻也是讓盧修心里更加的費解了起來。總不能說老胡真的是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兩千多年前的老船身上吧。
兩千年前的老船,他就是敢開,自己也不敢坐啊。鬼知道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古董會不會剛下河就直接進了水,然后嘩啦啦的就把他們一伙人都給搭進去。真要是碰到這么個情況,那這就跟趕著趟的送死沒什么區別了。
“船?那肯定不可能。這么多年過去了,再好的船估計也爛的差不多了。但船雖然可能是派不上用場,但不代表里面不會有造船用的木頭啊。要知道像是這樣的船塢,保不齊的就有專門的地窖用來陰干木頭。而只要里面還有存貨,那么拿出來就是上好的材料。能給我們省上一大票的功夫。你...確定不用嗎?”
“真就是有,那怎么說也是兩千年前的木頭,你確定能用?”
“當然。”在自己專業的領域上,老胡自然是有敢打包票的魄力。而也就是用力地拍了拍自己胸脯的,他就異常肯定的說道。
“我可是親眼看過那些老帆船廠的船塢和地窖,里面的木頭有不少都是老早以前保存下來的。再加上地窖里往往空氣稀薄,常年和外面隔絕開來。所以往往一根上好的木料,哪怕是存放個幾百年也能依舊完好無損。”
“眼下這座船塢可能歷史上是更悠久了點。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它的地窖也應該是封存了這么些年才對。和我知道的那些老船廠相比,它好在一點的就是,這里不會因為需要存取木料的問題而每隔一段時間的被迫打開地窖。真要是兩千年過去了,那里面的空氣估計也早就耗得差不多了。幾乎是真空的一個環境,你說木料能保存的怎么樣?”
“話是這么說,你就不怕這兩千年里有個地質變遷什么的,河水直接把那個地窖給淹了?”
盧修差不多已經被說服,只是出于一貫的秉性,他還是找了個由頭的挑起了刺來。
這并不怎么出乎老胡的意料。畢竟按照他們之間的這種關系,盧修要是有那么容易的認了他這個說法,那才會是讓人感到奇怪的。眼下這只是正常表現,而已經習慣了這種常規的表現,他也是立刻就笑著攤開了手來。
“多大點事?左右不過是上去察看一番而已。真要是不行,那再重新砍竹子唄。我只是提出了一個更省事的辦法,你總不會說連更省事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吧。”
“那行吧,姑且就按照你說的這么來唄。”
罕見的在和老胡的唇槍舌劍中落了下風,盧修也是連忙的掛起了休戰牌,繞過了這一茬。
他回頭看了看其他幾人,清水泉她們已經是機智的在一塊竹林環繞,足有小屋一樣大小的巨石邊上架起了篝火。
看來這些天來的野外生活,也已經是讓她們學會了如何尋找合適的宿營地點之類的求生技巧。這個地點選擇就挺不錯。
巨大的石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絕對是一個足夠的依仗。稍微布置一下,不僅能遮風擋雨,更是能很好的反射篝火的熱輻射,來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熱量。
而且安全上,這么一塊巨大的石頭,爬上去可以抵擋住一些腿腳不那么靈便的野獸;背靠著,也可以防止被什么野獸給偷襲了后路。總之,這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明智之選。
而也是看到這里,盧修才算是放心的卸下了身上的背簍。然后一邊舒展著筋骨的,一邊就這么說道。
“看樣子這里應該是暫時不需要我們了。所以,現在就出發,趁著天色還沒有黑之前看看能不能趕回來?”
“你這話算是說到了我心坎子上了。走走走,別在這耽誤時間了。要知道時間就是金錢,就是生命。咱們啊,得學會珍惜!”
幾乎是以推搡的方式催促著盧修開始動作,老胡完全就是在催命一樣的趕著時間。盧修拿他沒啥法子,只能是半推半就。而明日香也是一點不用多說的,自己就跟在了后頭。
三人腳程是一點也不慢的,很快就摸到了那座船塢的前頭。而也是直到這時,盧修才是一甩老胡架著自己的胳膊的,然后當著他的面就質問了起來。
“行了啊。你這急匆匆的,怎么就跟后面追著一群要債的一樣呢?趕著投胎也沒你這么急的吧?”
“我這不是趕時間,想著早點完事,能早點回來吃飯嗎?”
“你擱這唬鬼呢?老實點,把你剛剛擠眉弄眼的那意思給我說清楚嘍。別跟我說你那是發了善心。我可看不出來,你會是那么好說話的人?”
盧修這么一說,也是立刻讓老胡急了眼。他嘿了一聲的,當下就嚷嚷了起來。
“你這話說的我可就不愛聽了啊。什么叫我就不是那么好說話的人。得著咱倆的雙簧里面一天天擱這唱白臉的是你啊。”
老胡擺出了罵戰的意思,但看著盧修大有一種轉頭就走的趨勢。他卻也是不敢再這么鬧騰的,直接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行行行,我說還不行嗎?你這家伙,就不能讓我稍微賣點關子。這早一會兒晚一會兒的能憋死你還是怎么遭。”
“你少跟我貧,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盧修一瞪眼,老胡也不敢再叨叨。他把眼睛隨即一轉的,就直接看向了邊上正看著熱鬧的明日香。
“本來還想把清水老師也拉著的,既然他不在,我就先跟這小丫頭透個氣吧。”
“之所以讓你跟過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讓你防著你那個同學,也就是三谷麻美那丫頭一手。有些事我不好斷言,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丫頭的心思想來是不怎么純粹的。”
“不純粹,怎么個不純粹法?”
不提明日香在一邊,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盧修到底不是個閑的沒事會去琢磨一個小丫頭心思的人,所以他也是一臉不耐煩的就追問了起來。
“這個...你得自己琢磨。總之我只說一句,咱這一個個都快是胳膊上能站人的好漢了,你就是平日里再怎么嬌滴滴,也不至于說在那種關鍵時候會連一個百十斤不到的丫頭都拽不住吧。”
他只提了個由頭,盧修就已經是想出了個大概來。而也是心里面有些惱怒的,他臉上當即就有些繃不住的,顯露出了一個陰冷的表情來。
這表情放在電視上那些個陰柔的小鮮肉身上,頂多只能算是陰柔。但放在他這種手上見過血,并且能力博虎豹的猛士身上,這就是十足的陰狠了。說句有些夸張的,那真是平白瞪你一樣,都能讓你骨子里打一個冷戰。
而也是生怕這家伙由著性子的去找那丫頭的麻煩,老胡這個時候也是連忙提醒了起來。
“哎,我跟你說啊,這事你知道也就行了,可別胡亂插手啊。還是那句話,這丫頭到底是清水老師的學生。在她真正弄出什么事情之前,我倆這樣的外人怎么都不能說是越俎代庖的去把她給怎么滴了。這是給清水老師一個面子,你曉得不。”
“行,聽你的。”
臉上雖然還是那樣的一個表情,但盧修到底也是聽明白了老胡的意思。不過,他嘴上雖是這么說,但卻并沒有忘了給邊上的明日香提上一個醒。
“聽到沒,丫頭。打今天起,你就要給我多長個心眼了。可別平白的讓人給坑了,知道嗎?”
“我明白,老師。”
聽到盧修的警告,明日香的臉上立刻就泛出了堪稱明媚的笑容。
“請放心,我是不會給她任何機會的。甚至說如果她敢打我的主意的話,我也是會讓她知道厲害的!”
“很好,很有精神。”
相比較于盧修只是淡漠的點了個頭的回應,老胡則是干脆的豎起了大拇指。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丫頭天天跟在老盧屁股后面的,是練就了一身本事啊。那啥,你叔我也沒啥別的好說的,就祝你旗開得勝了啊。”
嘴里這么說著不怎么著調的話,老胡也算是把該帶的話都給帶到了。仁至義盡,沒什么好說的他話一落下,直接就轉向鉆到了大屋里。
而一進大屋,則完全可以說一句即是在他意料之中,又是有些在他意料之外。
說是在他意料之中。那是因為這里面的確有一部分的構造是一個船塢的模樣。
首先地上有兩條并排的寬闊溝渠。而在其中一條溝渠上,則是一架還沒有打造完成,如今看上去只有半截龍骨的朽爛破船。
周圍零散的朽木,大都是圍著這艘未完工的船只橫直豎排鋪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人造船用的腳架。
總之,就跟盧修一開始猜測的時候那樣,根本就不用對這些東西抱有多大的希望。因為就這種肉眼可見的破舊程度,估計稍微的用點氣力,這架老古董都能直接的散成一地。
這是在老胡意料之中的情況。而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則是在這座大屋里面,還有著另外一堆亂七八糟的構造。
首先是好幾座差不多有一人多高的火塘子。應該是有些常年猛火煉就的意思,以至于這么漫長的時間過去了,這些堆砌火塘子的石頭都已經是成了一種仿佛是石灰一般的蒼白顏色。
此外,在這些火塘的周圍還有一條深挖的溝渠。
這溝渠兩頭通著外邊的大河,大概是有一種想要引流而入再導流而出的意思。但多年來的未經打理,這里面早已經是淤泥積深,如今最多也只是能看出有這么一個溝渠的輪廓。
這就讓老胡有些費解了,他還沒見過誰家船塢里放這么一條水渠的。
雖然說這兩邊是左右各半,大有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但自家的地盤上,誰愿意多上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他開始好奇的上前打量。而盧修也是緊跟其后。
看到那些個火塘子,他就已經是大致的猜到了一個可能。而沿著火塘子再往溝渠邊上一走,盧修順手撿起一塊已經朽爛,但大致還能看出是個平板的木頭,就點著頭的,感覺有些八九不離十了。
俗話說,自信的男人最帥氣。這一點明日香深以為然。她對于眼前的這一堆爛木頭可沒有什么興趣,但對于胸有成竹的盧修可謂是興趣十足。
面對這個讓她感到敬仰的男人,她可不在乎當一個捧哏。所以也是也是立刻裝出一副驚喜模樣的,她就對著盧修高呼了起來。
“すごいですね!(厲害啊!)老師,你已經看出來這是什么東西了,對嗎?”
“明日香...你這個演技還需要在磨練一下,太不自然了。”
被人吹捧固然很爽,但要是吹捧你的人演技生硬,那就只會讓人感覺到尷尬。盧修現在就是如此。
但已經被架上臺子的他面對老胡揶揄的眼神也不好意思不吭氣。所以也就是低著頭對著明日香一陣咬耳朵的,他就清了清嗓子,隨即說道。
“沒錯,我已經猜出來答案了。這東西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個水車無疑。而假使這是個水車的話,那么眼下這些東西,應該就是冶鐵用的鍛爐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