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什么叫沒了?”
“就是沒有下文的意思。”
翻了翻剩下的那些竹簡,劉老確認了里面沒有故事的延續。而對此,已經是被挑起好奇心的老胡當即就是抓耳撓腮了起來。
“不是,怎么就沒有下文了呢?這家伙總不能說是突然掛了吧。”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啊。這個島上這么危險,他們又不是什么神仙超人。說不準一個不小心的就...”
“他娘的...”
盧修的這個說辭除了讓老胡破口罵娘外,卻也是別無他法。而也是左右一圈環視之后,他就徑直的向著宮室一角的樓梯走了過去。
“不行,我得去找找看,這里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竹簡了。他一個博士,又不是個當兵的,需要去沖鋒陷陣,想死哪有那么的容易。”
這話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盧修干脆也就跟著他一塊摸索了起來。而就在他們小心翼翼的順著不知道還能不能承得起他們分量的樓梯爬上了二樓之后,他們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讓人驚詫的畫面。
一具跪立的枯骨,擺放在二樓的中央。
枯骨既然是枯骨,自然是半點血肉沒有,只剩下了蒼白的骨骼。
不過倒也不是說只剩下了骨骼,因為他身上還披著一層黑色的袍服,雖然陳舊到連上面的圖案色澤都已經有些無法辨別,但到底還是給了他一點遮羞的余地。
此外,還有一條類似鐐銬的東西將他的左腳與墻壁相連,不知是什么材質的金屬,到如今已經只剩下青綠的顏色。不過稍微一個觸碰的,還能聽到嘩啦啦的清脆碰撞聲,倒也不是完全失去了功效。
看到這,老胡臉色先是一變,明顯的就有了些畏懼的意思。不過很快的,他就意識到了這東西根本無足畏懼。所以也是咂著嘴的,他就擺出了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開始刻意的對這句枯骨評頭論足了起來。
“好嗎?看樣子還真是找到正主了。這就是那個博士沒了下文的原因?原來他是死在了這艘船上?”
盧修不置可否,只是繞著這具枯骨的走了一圈。而也是順手撿起個棍子,挑了挑這具枯骨那有些空蕩蕩的袖子之后,他就這么對著老胡問道。
“你覺得,這家伙就是那個寫撰記的博士?”
“難道不是嗎?”
老胡反問。雖然他是胡亂瞎蒙的說法,但也不意味著別人隨便說一個其他的可能他就會去改變自己的立場。除非說能拿出切實的證據來,否則,他還真不認為這具枯骨會是什么其他的人物。
“那個博士明顯是跟著將軍一邊的,而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這個將軍怎么著也都是這伙人的最高決策者。你覺得有著這樣的身份,誰會把他給鎖在這里?”
“那也許是這家伙犯事了呢?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吧。誰敢說自己一輩子都在循規蹈矩,半點錯都沒犯了。或許他一個不小心的,就犯了大錯呢?”
老胡反駁著,和盧修在一起,他就是愛較這個真。而對于他的較真,盧修顯然也是來了興致。
“有這個可能是沒錯,可看看這個。”
他說著,撩起了枯骨的袖子。空蕩蕩的袖管下是半點東西也沒有。本該在那里的臂骨,更是掃遍了整個房間都不見。
“就算是他犯了大錯,也不至于說在囚禁于此的同時,還要被砍掉一只手吧。而要說砍掉一只手的話,這難道就沒有讓你想到什么其他的角色嗎?”
“你是說,這家伙是...徐福?”
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著眼前的枯骨看了半天。老胡愣是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傳說中大名鼎鼎的方士。
畢竟在他看來,這種傳說中的人物,哪怕說是在自身的野心敗落了之后,也該是有一個更加體面的落幕才對的。而像是眼下這樣被拘禁至死,怎么都和他的名氣有些不相符合。
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而在盧修的眼里,這卻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和徐福同一時期的一個草根喊的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早個幾千年,古人就已經是用事實證明了,所謂的王侯將相,神仙人物其實都和普通人沒多大的區別。
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都是上面吃下面拉的肉體凡胎。被殺就會死,餓兩頓也一樣嗝屁。所以從來都沒有誰會比誰更高貴的說法,什么吸風飲露,神仙轉世的更是扯淡。
徐福這家伙,和普通人唯一的區別就在于,他用一個驚天的騙局去騙了他那個時代最了不起的一個人物,也是沾著這個人物的光,他才有資格去被歷史銘記。否則,他這樣一個招搖撞騙的騙子,哪有本事去搞出三千童男女東渡這么大的陣仗。
而從某方面來說,也是因為他搞出了這么大的一個陣仗,他才會招致眼下的這種結局。
假使說沒有發生過眼下他們所見聞的這些故事的話,那么他的確可能會像是那些傳說里描述的一樣,得到一個體面的結局。
可問題是,這個將軍的存在杜絕了這種可能。因為在他的掌控之下,徐福直接被扒掉了那層帶著迷信色彩的外皮,轉而成為了一個最卑微的階下囚。
這個階下囚和普通囚犯的唯一區別就是,他的刑罰必須要由始皇帝來親自確定。估計這才是他能安然活到后面的唯一原因。不然,按照當初秦朝的將軍對他們皇帝陛下的忠誠來看,一刀剁下來他的腦袋,才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在這一點上,盧修可以肯定,最少也是八九不離十的那種。所以他也是擺出了篤定無疑的架勢,盛氣凌人的就對老胡說道。
“應該肯定是他沒錯了。就算是找到了所謂的仙山蓬萊,這個將軍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膽敢欺騙始皇帝的家伙。只不過說在損失這么大的情況下,他沒法在找到不死藥之前把這家伙從這個蓬萊押解回去,所以才只能把他給囚禁在這個地方。”
“而稍微設想一下,在當時的情況下,短短囚禁幾天或許無所謂,但時間一長,恐怕問題立刻就要變得嚴重起來。那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個階下囚能有多大的保障。所以一個不小心掛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嘶...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吧。”
哪怕說是在和盧修別著勁的較真,老胡也不得不承認他的這番推理要比自己之前無端的揣測要來的更加靠譜一些。他不是什么輸不起的人,也不可能說是在這種問題上耍無賴。
所以也只能是在心里感慨著又輸了一次之后。他就直接改變了自己的觀點和立場來。
“那既然這家伙是徐福的話,那其他人呢?那個將軍,那個博士,還有他們手底下的那些士兵,他們就不管這個家伙的死活了嗎?”
這個問題問的盧修也有點拿不準主意。因為他也覺得,這么放任徐福死在這里有些不太對勁。哪怕說真就是打算要了他的小命,也不至于說連尸首都不處理一下吧。就這么干放著,也不怕惡心到其他人嗎?要知道這下面,可就是那個博士撰寫記錄的地方。而以當時讀書人的地位來看,他怎么也不至于卑微到要受這個罪吧。
一連竄的分析下來,盧修只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他現在唯一能夠肯定的是,這里面一定是發生了什么變故,才使得他們被迫遺忘或者放棄了徐福。可到底是什么變故呢?
這個空蕩蕩的,并沒有其他線索的樓室可給不了他這個答案。所以也只能是暫時把這個疑問壓在心底的,他就拉著老胡退了出去。
相比較于探索這后續的故事,劉老顯然要對那些秦朝的竹簡來得更有興趣一些。盧修他們從樓下爬下來的時候,他正在小心的把這些竹簡往他隨身背著的急救箱里塞。
這個急救箱早已經是空了大半,平日里他也是會把一些清水泉挖回來的草藥直接塞在里面。而眼下在,這些隨處可見的草藥自然是沒有這些古籍來的珍貴。所以他給它們倒騰出位置來也不會有太多的糾結。
眼看著盧修他們空手而歸,他也沒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出于慣例的,他問了這么一句。
“怎么樣,有什么收獲嗎?”
“您老估計想不到我們在上面看到了誰?我告訴您,我要是說出來了,保準能嚇您一大跳!”
“你再這么跟我賣關子,信不信等過兩天你腿上那個口子拆線的時候,我什么家什都不用就用手就給你拆了。”
“嘿,瞧您說的,我這不就是烘托一下氣氛嗎?”
面對劉老的威脅,老胡果斷的認了慫。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為了單純的賣關子而吃一頓皮肉之苦,實在是一件半點也不劃算的事情。趨利避害而已,不寒磣。
“我跟您說。我們在上面發現了徐福那老小子。好家伙,原來他就是被囚禁在這艘船上,一直到死為止。也不知道是那些人故意的,還是出了什么意外,導致了這個情況。總之,這老小子死的應該就是老慘的了。”
“徐福,他居然死在了這?”
乍一聽到這么個消息,哪怕是劉老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驚色。不過相比較于徐福,他倒是更在意一些其他的東西。所以也是臉色一變的,他就這么問道。
“那其他的人呢?那個博士,還有他嘴里的將軍,你們就沒有找到點其他的線索嗎?”
“并沒有。我懷疑這里應該是被他們給遺棄的一個地方,不然也不可能說會有這些重要的記錄被落在這里。至于說,到底是因為什么而選擇了遺棄,甚至說連收拾一下的都沒有。我覺得,應該是某種嚴重的突發變故。”
“因為突發的變故所以來不及收拾這些竹簡以及帶走徐福嗎?這倒也說得過去。”
劉老點了點頭,對這樣的一個結果雖然意外,但同時也是有了一種情理之中的感覺。這個島,到底不是什么度假的圣地。哪怕說是兩千多年前的無敵之師,在損失那么嚴重的情況下,恐怕也很難應對這個島上的種種情況。
有變故,實屬正常。只是這變故大到連徐福這么重要的人物都要拋棄了,那就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不過,雖說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但劉老到底也沒有那個一定要探究到底的心思。他認為,他們的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從這個島上逃出去。至于說這些隱沒在歷史潮流中的故事,交給那些更專業的人士來探究也遠比他們在這瞎搗鼓的好。
那幾卷關系著徐福東渡的竹簡他已經收起來,只要拿回去,足以驚動國家隊入場。而只要國家隊入了場,還怕這些秘密挖不出來嗎?
他是這么個想法,所以他此時也是這么對著盧修他們說道。
“既然沒什么好看的了,那么我們就這么出發?時間上已經耽誤了許多,這要是再拖延的話,恐怕就要擔上更多的風險了!”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因為時間上他們也的確是沒有那么多的空閑。尤其是眼下他們還不知道是否偏離了方位。這要真的是耽誤久了,那說不定還真的會增添上許多的風險。
盧修很清楚這一點,但說真的,他并不甘心。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通過這些先秦時代的記錄,他已經感覺到自己仿佛是揭開了一層關于這座島的神秘面紗。只要再想辦法深入進去,那么說不定就能探知到更多的真相。
而真相,對于他來說非常重要。因為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座島所賦予他的到底是什么。
為此,他稍作猶豫的,就這么對著劉老他們張開了口來。
“我想,留在這里再找找線索。有些理由,我現在不好說。但我覺得,這個島上的秘密、那些蓬萊和不死藥的傳說以及我們所發現的種種怪異,是可以貫穿在一起的。這對我們來說,或許很重要。所以,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