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車上,宇文君盤膝而坐,面容枯槁,眼窩深陷,死氣沉沉,一位歸元境護衛來到宇文君身后,盤膝而坐,雙手推出,給宇文君體內注入溫潤真元。
大量真元入體,確實泥牛入海,不知所蹤。
這位護衛的臉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此刻,顏澈郡主來了,打開藥瓶,取出一顆約莫指甲蓋大小的血紅藥丸喂入宇文君嘴里,當即,如星星之火般的藥效在宇文君體內蔓延開來,宇文君緩緩睜開眼,便看見顏澈一副劫后余生的欣喜表情。
鎮安王隨之到來,強忍住體內傷勢,開口問道:“有事沒事?”
宇文君表情晦澀艱難,沒有回應。
鎮安王勉強一笑道:“看來是有事。”
“不過放心,我們也要回去了,這一次你可好生休養。”
三日后。
王府后院內,宇文君臉色蒼白,站在池塘旁負手而立,池塘內的魚兒隨意嬉戲,很是歡暢,使得宇文君的內心稍微平復了一些。
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傳來,衛墨來了,神色有些尷尬。
宇文君撇了眼衛墨,輕聲道:“但說無妨。”
衛墨一臉遺憾道:“飛龍騎軍,如今只剩下了八百人。”
“余者,全部陣亡,尸體已經給你整頓了起來。”
有些秘密,不可以被別人知曉。
齊瀚心里對宇文君有成見,明魂之山的事情,宇文君也不想要讓齊瀚知曉,故而此事,一時間陷入了兩難之中。
至少暫時,兩人無法開誠布公。
衛墨繼續說道:“已秘密整頓出了一部分骨灰盒,一部分尸體,但就是不知,能否騙過齊瀚。”
宇文君道:“齊瀚傷勢如何?”
衛墨道:“還在休養,估摸著還需七日左右。”
宇文君道:“那就當下,落實好所有事情,今夜,我便會開啟一道虛空門戶,冥蛇一族的族長將會到來,不知你的父王,可還有能力,遮蔽這里的氣息?”
其余的人倒是無需擔心什么,只是那位靈和王就在這附近。
說起來是盟友,可與靈和王之間,還是很難做到坦誠相待。
衛墨道:“也好,齊瀚傷勢過重,一時間無法參與袍澤的葬禮,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他以后知曉上錯了墳,會不會記恨你?”
宇文君淡淡一笑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這一部分人,我會暫時保存好他們的尸體,短時間內,不會復活他們。”
“能讓他們復活,就意味著戰爭進入到了極其艱難的地步。”
這些道理衛墨都懂,可說起來都是盟友,彼此之間有著這么多見不得人的秘密,想來也是有些諷刺。
團結一心,當真就那么難嗎?
可轉念一想,有些底牌本就不能讓自己人知曉內情。
“你且去安頓,我已恢復了五六成。”宇文君道。
衛墨微鞠一躬退了下去。
宇文君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一戰,給予他許多啟發,若無自己暗中助力,鎮安王將會敗北,并非是宇文君自身顯得多么重要,令人難受之處在于,這個慕淳比想象之中更強。
五族之中,除卻君主,其余無極強者,面對慕淳都無必勝把握。
這是一個極其強大的敵人,顧雍也好,扶搖也罷,亦或是靈族的古澄,他們與慕淳交手,僅限于捉對廝殺,勝負姑且不提,然那古澄,排兵布陣,也是不弱于魔族武王的存在。
如此對比之下,魔族等同于擁有兩個武王。
一個武王單獨面對神族,另外一個武王,直屬魔君陛下。
慕淳猶如一柄懸在靈族山河的利劍,且不知這柄利劍何時會迸發出絕世光輝,但愿鎮安王與慕淳一戰過后,會有些心得體會,境界修為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然到了無極境界,一些微不足道的提升,都難于上青天。
宇文君心里是沉重的。
如今來看,人族與靈族聯盟,無疑是最正確的決策。
看了一會兒池塘里的魚兒,宇文君便返回住處,躺在了臥榻之上。
入夜。
飛龍騎軍營地。
鎮安王的軍醫雖比不得郭氏家族的高人,但在治理內傷一事上,亦有自己獨到之處,血戰過后,齊瀚負傷嚴重,在經驗老到的軍醫治療過后,已勉強可下床行走。
遺憾的是,這一次齊瀚的副將陣亡。
兩千人的飛龍騎軍,就剩下了八百人,齊瀚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心里難免感到空寂飄零,獨自一人在大帳內,喝著顏澈親自送來的千秋白水。
抿了一口之后,齊瀚自語道:“果然是白水,喝起來索然無味。”
不知是茶水雖然無味,還是他的心里索然無味?
忽然間,大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片刻之間,宇文君便來到了大帳內,見到是宇文君來了,齊瀚的神態有些古怪,迷茫中流露出些許意外與樸素。
至少,不像是在橫龍山那里,總是對宇文君沒有什么好臉色。
宇文君也察覺出了齊瀚對自己態度的轉變,但這不足以讓宇文君對齊瀚推心置腹。
來到桌前,宇文君打開空間器皿,取出了一些烤肉,小菜,以及一壺魔族的半月酒。
齊瀚見狀,輕微開口道:“很意外,你會找我喝酒,據我所知,你是一個不喜歡飲酒的人,至少不好這一口。”
宇文君擺好碗筷,打開半月酒,先給齊瀚倒了一盞,從容應道:“的確是沒有喝酒的習慣,但偶爾也喝,我只喜歡喝好酒,至于濁酒一杯,以慰風塵,在我這里是不存在的。”
“我身上沒有那么多的江湖氣。”
齊瀚道:“可是許多有故事的能人,起初喝酒的時候,都喝的是很便宜的酒,太貴的酒,一開始是買不起的。”
宇文君笑道:“我能買得起,但不喜歡喝,昔日在白鹿書院寂寂無名時,我也是一個人住了一間不算大的庭院。”
“出門在外,雖說有時候一切從簡,但飲食起居一事,我從來都不喜歡潦草。”
齊瀚看向酒壺,忍不住問道:“所以,這是什么酒?看樣子我有口福了。”
宇文君道:“魔族的半月酒,雖與魔君飲用的半月酒有所差距,然差距也不算太大。”
齊瀚瞳孔一縮,他當然聽說過魔族的半月酒,但這對于齊瀚而言,只是傳說罷了,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喝的半月酒,出自于龍族少主之手。
“碰一杯,是個意思,場面話就不多說了,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也不知我以后該如何面對岳擘。”宇文君遺憾道。
齊瀚輕微嘆息了一聲,隨即端起琉璃盞輕微與宇文君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