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維清道:“南山劍宗的周天海已進入無極,柏小衛本可取其性命,也許是雅士風骨,也許是顧全大局,選擇了成人之美。”
“那位宗主算是勉強扣了生死關,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語,知曉此事的人很少。”
“周天海不會明顯傾向于恒昌宗,若由你親自傳意,南山劍宗亦會錦上添花。”
“直接駕馭擁有無極強者的南山劍宗,絕無可能。”
權力規則,不適宜用在修行宗門身上,宇文君深諳此道,默然點頭,也還算是一個好消息。
本想去柏小衛那里拜訪一番,想起人皇不久前親臨烽火高原,轉而放棄了。
心知肚明即可,不必多此一舉。
宇文君道:“我欲招攬麗陽宮,不知你意下如何?”
蒲維清略微沉思道:“可以,不過往日你攪黃了許還山與千靈公主的婚事,此事會在陛下心里泛起波瀾,麗陽宮與皇室交好,可做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
“壞處在于,會引起千靈公主的好奇。”
“你曾帶著凌玉卿離開皇都,如今身邊又有武宓這等高手,陛下心中難免會多想一些。”
“平日里無關輕重,如有言官說你欲借助千靈公主獲取更大的權勢,你百口莫辯。”
“眼下豪門世家都在盡可能撈取實在好處,你無需如此。”
宇文君細細一想,也是這個理兒,千靈公主是一個奇特的存在,喜歡熱鬧,是否對宇文君有情愫尚未可知,但八顧之首在千靈公主心里必有一席之地,絕傾劍便是信物。
蒲維清忽然道:“打算吃些什么?”
宇文君想了想說道:“不妨去外面館子里帶點飯食回來,親力親為煮飯,我實在是不愿意參與,有些熬人。”
蒲維清無奈一笑道:“學聰明了啊。”
宇文君含蓄一笑,轉身離開,去了書院之外的館子里拾掇早飯。
一炷香后。
八顧之首帶回諸多飯食,肉包子,餛飩,時令小菜,以及羊湯。
獨孤儷,武宓兩位姑娘也來到了蒲維清這里,四人圍坐一桌,共食早飯。
宇文君想要親自去一遭皇宮,左思右想后,還是沒去,去了也不知如何面對那位陛下,修行宗門,有南山劍宗暗中擁躉即可。
麗陽宮一事,往后再徐徐圖之,便是有所舉動,也不能由宇文君親自出面,井寒清,柳青華這兩人倒是可以勝任此事。
太玄派棄之,鈞天宗隨緣,眼下大抵如此。
建設軍府一事,倒是可以加快進程,在張本初從北方游歷歸來之前,落實諸多事宜。
招兵買馬一事可在暗中進行,不可浮于表面,盡可能招攬精銳將士。
往后局勢如何尚且不知,恒昌宗當下立足不算穩,也不算不穩,尚可。
早飯過后,宇文君便帶著武宓與獨孤儷離開了皇都,返回恒昌宗。
恒昌殿。
眾人齊聚一堂,宇文君已很久不曾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
妖域局勢,宇文君了然于胸,李洪山大致還會在妖都逗留很長一段時間,具體如何布局,宇文君也懶得進行推敲,發展壯大自身,才是王道。
天塌下來了,還有軍方的人頂著,便是明日戰火燃燒,也燒不到恒昌宗這里來。
郭盛和好奇問道:“張本初大致何時歸來,說起來我還并未見過那顆將星,只是聽聞過名號而已。”
宇文君清和道:“他已回歸人族,我令他從北到南游歷一番在返回恒昌宗。”
“軍府建設一事如今怎樣了?”
井寒清如實道:“有所進展,年后竣工。”
宇文君道:“即日起,征調大量苦力匠人,加快軍府建設,同時修建軍營武場,擴充兵馬。”
高志,郭盛和,井寒清三人眉頭微皺,彼此相視并未多言。
武宓提議道:“除此之外,操練兵馬一事亦是首要,可下撥一部分橫練功法,軍中若有修行天賦的奇才,可投入大量資源培養。”
“再者,我們眼下所擁有的將軍多數都是曾在軍方郁郁不得志的將軍,此類人或有真才實學,或是懷才不遇,無論因何緣故退下來,總歸是有些不足之處。”
“需要一塊極其厚重的磨刀石來進行磨礪。”
郭盛和聞后,略有狐疑道:“這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而且這樣一來對于財政賦稅也是極大的考驗,雖說可以,但難免會吃緊,同時我們今年將會少建立五座恒昌書院。”
“廟堂之上的人知曉后,又會給我們扣上一頂尾大不掉的帽子,悠悠眾口,不可不察,如今恒昌宗已獲民心,這般行事,難免會導致民心不穩,再有好事者散播謠言,說我恒昌宗只求功利,而棄了人文功德,風評難免下降。”
高志附和道:“我也是這般看法,這些事可以做,但不能太急。”
“將軍們的確需要一塊磨刀石,但這樣的磨刀石一時半會難以出現。”
“此乃外政,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短期之內難以有所起色。”
井寒清沒有多言,靜等宇文君下文。
然而宇文君還未言語,武宓便流露出些許威嚴氣態,沉聲道:“大爭將至,內政一事可文火慢燉,外政一事已經迫在眉睫,那些將軍們需要一塊磨刀石,我可親自擔任那塊磨刀石。”
“各位可懂?”
高志與郭盛和心里一沉,驚疑不定看向宇文君。
宇文君單手托腮,微微點頭道:“國師李洪山此刻就在妖域之中,我們已和妖域的大元帥九幽雀發生過正面沖突。”
“戰爭三五年后必會到來,如今都在細理內政,為外政做充足準備。”
“是有些著急,我們也的確無需這般著急,畢竟恒昌宗的將士不會第一個出現在戰場之上,前有大將軍岳擘,北方也有赫連家族,南方還有陳玄。”
“并非在意軍功會被他們捷足先登,也不是擔憂往后恒昌宗地位將會江河日下。”
“只是順應時勢,以免到時一步慢,步步慢。”
郭盛和當場站起了起來,一臉興奮道:“當真?”
高志無奈的揉了揉額頭,這位活潑的胖子,亦是一個好戰之人。
宇文君應道:“自然是真的,有一事你得返回郭氏家族親自落實下來,本來我打算親自前去,但略有不好意思。”
郭盛和狐疑道:“何事?”
宇文君道:“宗內戰馬數量不足三千之數,甲等戰馬更是不足五百,你回去后盡可能想方設法獲得一部分戰馬,同時帶來大量藥師,出自于你郭氏家族的藥師,我很放心。”
戰馬可不是誰都能輕易擁有的,便是南山劍宗的戰馬數量也不過八百之數,此乃軍需資源,而非民用資源,每一匹戰馬都是記錄在案的。
郭盛和頓時焉了,摸了摸后腦勺言道:“藥師倒是可以帶來一部分,戰馬一事,我不敢保證,因為我也不知爺爺如此看待恒昌宗當下的舉措。”
武宓在一旁慫恿道:“不看數量多寡,你能帶來多少就是多少,此事自然是恒昌宗占大頭,郭氏家族錦上添花,心意到了就好。”
“作為回報,我們愿拿出幾部功法。”
郭盛和聞后,臉色難明憂樂,硬著頭皮回道:“我盡力為之。”
宇文君瞥向井寒清說道:“建設書院一事延緩進展,騰出部分錢財,購買戰馬,以高于行情一成的價格購買。”
“咱們治下疆域的財政賦稅與國庫二八分,也偶爾得回敬一二。”
“以此來堵住廟堂之上的那許多張嘴。”
井寒清嗯了一聲,笑道:“這些事還真的挺振奮人心,不過昔日我交代過張本初讓他從妖域歸來時帶回一些坐騎,看來此事是晃蕩了。”
宇文君摸了摸鼻梁骨,隨和道:“是真的晃蕩了,不過我在妖域留有后手,還得等待一段時間,應該能帶回一部分飛黃銀狼等。”
“數量多寡不敢保證,但肯定會有。”
井寒清會心一笑道:“懂了。”
宇文君對高志言道:“你在北方頗有人緣,再度返回大春州,招攬些能人異士加入恒昌宗,以作軍源之用。”
伯牙郡發展水利一事,如今已有成效凸出,財政賦稅遠超往年,整個大春州百姓的錢袋子雖無明顯鼓漲,但伯牙郡百姓的錢袋子,已有明顯鼓漲。
高志去了大春州振臂一呼,又有文氏家族與林氏家族的臂助,招攬上千人當不是問題,且這一部分人的才學武功凌駕尋常青壯之上。
“明白,靜候佳音就是了。”高志欣喜道。
宇文君對井寒清道:“照拂寒門一事扔得繼續,現有的恒昌書院多增設些舍間,少一些景地設施,擠一擠,如此也能多容納一些學子。”
“不久后各大州郡將會或輕或重的征加稅收,百姓們亦能理解恒昌宗。”
“便是偶有小人對此不滿,不予理會即可,至少我自認為此事問心無愧。”
“諸多內政,辛苦你了。”
井寒清正色點頭,處理內政的才華,井寒清在郭盛和與高志之上,這一點毋庸置疑。
宇文君繼續言道:“孤月閣那里一切如常,我親自去趟滌劍谷,告知燕北游鑄造大量兵器,諸位,看起來事態緊急,但這些事仍要慢慢來。”
眾人哄然而笑,風華正茂,進入大勢,都是風景。
郭盛和與高志簡單收拾了一番便結伴返回北方,兄弟兩人一路有說有笑,途徑諸多州郡,潛移默化感受民間動靜。
恒昌殿外,日光不算刺眼,已到初夏,蟬鳴聲不算繁多,卻也不少。
柳青華還未出關,宗內少了許多活氣。
此次議事,無人懷疑武宓的能力,即將作為許多老將的磨刀石,又是一位女子,卻不代表武宓沒有聲望,昔日恒昌宗立派之處,武宓力壓諸多俊彥,一戰成名,此事仍舊是修行界一段佳話,她亦是無數女子為之崇拜的女英雄。
涼亭里,宇文君舉起茶杯輕聲道:“這些事宜看似簡單,實則最是勞心勞力,既不能傷了將士感情,也得令他們服氣,虧得你在我身旁,否則還真不知該讓何人參與此事。”
武宓咧嘴笑道:“就當做為張本初鋪好道路,當他手持破荒歸來時,眼中所見都是壯麗風景,他值得被濃墨重彩的推崇一次。”
獨孤儷在一旁略有郁悶,言道:“大家都有事可做,我該做些什么?”
宇文君本想將獨孤儷與武宓安頓在一起,獨孤儷不善兵法與人情世故,可單論戰力,也足以壓制諸多將軍。
然而獨孤儷貌美,且波濤洶涌,軍伍之中粗言穢語不絕于耳,侵染時間長了,難免會有損獨孤儷心境。
武宓英姿颯爽,亦有光輝戰績在前,可令將士心生敬仰之意。
獨孤儷亦有戰績,安撫流民那次力壓破極強者,此事卻鮮有人知,聲名還未傳揚出去,難以產生震懾。
宇文君溫和言道:“你暫且養精蓄銳,孤月閣內有諸多女子,不日之后,你雖慕容秋水去一次麗陽宮,孤月閣內并無高手,去了麗陽宮后,仍需要你力壓朱悅、花清影等人一籌。”
“事情是簡單了些,但并非隨意一人就可做到。”
獨孤儷嗯了一聲,眨巴著眼睛說道:“其實我想做一些更難的事。”
宇文君聞后,初期不為所動,而后忽然想起隱匿于皇宮的紫薇樓。
獨孤儷乃道家玄宗傳人,凝聚風水氣運一事,必有拿法。
試探言道:“修建一座恒昌樓,由你凝聚氣運,如何?”
宇文君心里沒底,獨孤儷為玄宗傳人不假,然功力尚淺,未必能勝任此事。
小打小鬧,獨孤儷綽綽有余,恒昌宗本就立于橫龍山,氣運昌盛,更有恒昌書院天下寒門默默凝聚氣運,這份氣運并未細理過,一旦凝聚,足以擔得起鼎盛二字。
武宓提起了精神,此事看似不重要,實為重中之重。
獨孤儷領會深意后嬌羞一笑道:“此事不是不可,但不宜現在去做,公子龍族傳人身份世人尚未可知,陛下擁有紫薇真元,可為紫薇樓點睛之筆,恒昌樓亦需要點睛之筆,公子龍氣純正,可做點睛之筆,當下局勢,不宜這般。”
宇文君嘆道:“原來如此,看來往后還有機會,也是,此事無需著急這一時半會。”
獨孤儷微笑道:“那我就暫且養精蓄銳。”
宇文君言道:“青華師姐出關以后,應當會帶著你去做些事情,具體是何事情我不好妄加猜測,到時你酌情而定即可,她不善政事,然心性跳脫,常有意外之事發生。”
獨孤儷嘻嘻一笑道:“知道了。”
宇文君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說道:“我先去滌劍谷走一遭。”
二女默然點頭,隨后宇文君一步橫渡虛空。
谷外,溪水潺潺鳥語花香,歲月靜好。
盤龍已有呂中與秦云兩位雙子星共御,燕北游肩頭事宜驟減,宗內有郭盛和這等名門之后,外人若想惹麻煩,總得掂量一番北方的郭氏家族。
故而,燕北游大致已無需親自鎮守恒昌宗,且橫龍山內更有一尊外人不知曉的華毒山妖王虎踞幽暗之地,若遇險情,也可及時鎮壓。
再來此地,宇文君心情甚好,緩步而行,可惜手中無紙鳶,不然也得消遣一番流年。
走了不多久后,便聽見谷內傳出的打鐵聲。
眸光盡頭,一座石拱橋,一位身著錦衣的年輕人正在把玩手中長劍,劍勢厚重,少了幾分靈動,劍罡熾烈,有幾分一劍斷山河的勢頭。
其人是燕照,燕北游之子,燕北游在恒昌宗時,便是燕照留在滌劍谷統御大局。
宇文君一時玩性大發,雙指微微一勾,地上漂浮起一顆石子,夾住石子對準石拱橋上的燕照,輕微一彈,猶如離弦之箭爆射而去,虛空透出陣陣嘶鳴。
燕照反應迅疾,眸光端凝,一劍豎劈而下,劍氣生,罡風起,這顆石子轟然間一分為二。
宇文君笑道:“劍道修為不錯,可否再來?”
燕照這才看見宇文君來了,連忙作揖道:“見過宇文公子。”
宇文君瞬息而至,拍了拍燕照肩膀溫和言道:“你我年歲相當,私下里無需多禮,稱呼我一聲兄長即可。”
燕照爽朗應道:“是,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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