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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云霧深處有高樓

  無垠山脈里,樹高林深,常有天籟之音響起。

  白笙順著銀狼留下的腳印來到這里,忽覺一切虛幻,山脈中空無一物,偶有迷霧四起,形成鬼打墻場域。

  溪邊,水流清澈寒涼,尋訪多日無功,白笙略有沮喪。

  這份沮喪,或與張本初的離開也有些許關系。

  虛空涌動,宇文君一行人橫渡虛空而來。

  白笙連忙起身行禮道:“拜見殿下。”

  宇文君觀白笙眉宇之間郁氣流淌,便已知曉結果。

  輕聲安慰道:“大爭將至,如銀狼飛黃等族,自是諸多大族爭奪的資源,他們自身也懂得隱匿蹤跡,非你之過。”

  白笙愧疚道:“終是有負所托,心中過意不去。”

  武宓安撫說道:“勿要多想,你若真順風順水,我們難免會懷疑其中有詐,畢竟你也才大黃庭而已。”

  白笙訕訕的笑了笑。

  宇文君道:“看來這坐騎一事,只能交由冥蛇一族落實,你暫時與冥蛇一族共事可好?”

  白笙頓覺頭皮發麻,蛇族之中冥蛇一族的風評素來不佳,實力強大,兇殘成性。

  宇文君微笑道:“無妨,你身上有龍氣,他們知曉你是我安插的人。”

  白笙輕微點頭,心中仍有懼意。

  隨后再次橫渡虛空,前往冥蛇一族。

  地下深處,冥池里龍氣沸騰,女族長儀態端莊,一雙豎瞳熠熠生輝,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磅礴氣韻,如今她已具備沖擊無極的能力,只是心境還未穩固,因為無極境界唯有扣生死關。

  水到渠成抵達無極也并非不行,只是那樣的無極境界,與尋常凌霄巔峰也差不了多少。

  女族長深鞠一躬道:“拜見殿下。”

  宇文君微微擺手,介紹道:“他叫白笙,往后與你共事,而今以招攬坐騎為重,銀狼、飛黃多多益善。”

  女族長瞥了眼白笙,隨后點頭道:“遵命。”

  白笙禮貌的笑了笑,心里還是發虛。

  女族長遲疑了一瞬言道:“有一事想請教殿下,還望殿下賜教。”

  宇文君輕聲應道:“但說無妨。”

  女族長艱澀說道:“關于運用龍氣一事,近日遇到了瓶頸,仿佛陷入了一個死胡同。”

  冥蛇一族陰寒戾氣太重,龍族至尊至貴,二者之間略有相沖。

  武宓輕笑道:“此事我來給你答疑解惑。”

  女族長連連點頭致意,滿面感激。

  宇文君笑道:“那你們暫且留在這里鉆研龍氣,我與玉卿去外面看看。”

  獨孤儷嗯了一聲,心知肚明,這兩人有話要說。

  外面,明月高懸,大地銀裝素裹,冥蛇一族所棲息的大地,難免寒意漫漫。

  宇文君和凌玉卿行走在空蕩的平地里,草葉柔軟,夜風動人。

  “我需要你返回三生白狐一族蟄伏下來,如今你實力激增,返回族群后,自然會將你以嫡系待之。”

  三生白狐一族戰力稀松平常,卻因族群無論男女均很貌美,因聲色上佳而與妖族金字塔尖的世族多有往來,關系密切,是一個很大的情報源。

  宇文君欲繼續說下去,凌玉卿伸出纖纖玉手貼在了宇文君嘴唇上。

  “我知道了,抱抱我,你很久都沒有抱過我了。”凌玉卿柔聲道。

  從玉溪鎮出發時,凌玉卿便知曉這一次她將會長時間留在妖域境內,宇文君不明言,她也會主動留下來,多為眼前的錦衣公子做一些事。

  凌玉卿淚眼迷茫,宇文君身子微微前傾,將眼前佳人摟入懷中。

  溫香軟玉,處處生花。

  “往后諸事繁忙,辛苦你了。”宇文君誠然道。

  凌玉卿緊緊貼在錦衣公子的胸口上,軟糯應道:“為你做事,從未覺得辛苦。”

  宇文君欲言又止,固執的姑娘總是讓人心疼。

  有些歡喜,只能隨著月光沉入海底。

  宇文君攤開凌玉卿掌心,以自身精血為墨,點上朱砂,柔聲道:“若遇到了危險,提前注入真元,無論我身在何方,都會去救你。”

  凌玉卿傾城一笑,心中暖意橫流。

  “知道了,真希望回去之后,就可遇見危險。”凌玉卿嬉笑道。

  言罷,凌玉卿貼的更緊了。

  雖不能長相廝守,此時此刻,亦是永恒。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依依不舍松開彼此,宇文君大袖一揮,構建虛空通道,臨走之前,凌玉卿踮起腳尖,在宇文君額頭處輕微觸碰了一瞬,隨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宇文君一時微茫,千秋大事,也無感情這般磨人心性。

  冥池旁。

  武宓以自身龍氣貫通冥蛇族長經脈,輕微洗精伐髓了一番。

  “有些傳承,得親力親為。”武宓道。

  女族長滿臉感激道:“多謝賜教。”

  武宓淡然一笑,有些傳承,也要適可而止。

  宇文君回來了,武宓與獨孤儷并未見到凌玉卿,略為一想便知曉凌玉卿去了三生白狐一族的棲息地,這個諜子往后的功績,興許還會在冥蛇一族之上。

  對于兩人的私事,武宓與獨孤儷不會多做他想,想也沒用,風華正茂時,發生一些旖旎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宇文君對女族長輕聲道:“接下來小心行事,若不慎遇見了九幽雀,記得暫避鋒芒。”

  女族長重重點頭,妖域之中,誰不知九幽雀大名。

  至此,宇文君三人離開妖域。

  白笙一個人留在這陰暗的地下世界里,渾身不適,女族長看出端倪后,輕聲道:“我又不會吃了你。”

  白笙尷尬的笑了笑,不知如何回復,只好點了點頭。

  女族長道:“得了那位殿下的恩賜,用人族的話來說,你我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勿要多心,凡事習慣就好。”

  白笙心里一陣寬慰,心中甚是想念張本初。

  星漢西流,偶有蟬鳴聲刺耳,庭院飄蕩為數不多的螢火蟲。

  回到白鹿書院后,宇文君睡意不濃,額頭略有輕癢。

  三人圍坐一桌,泡了一壺雪域飄香。

  屋子里燈火通明,書房里的書早已半空,書院各地仍有大量書香飄蕩至此。

  宇文君道:“麗陽宮,鈞天宗,太玄派,南山劍宗,其中麗陽宮稍弱一籌,略微流露誠意,也自當歸心。”

  “鈞天宗皇甫正并未打過交道,興許到時真的放低姿態。”

  “南山劍宗那里,也不知柏小衛是否已去過。”

  “而太玄派有郭盛和從中協調,歸心指日可待。”

  “今夜就好好合計一下接下來的事宜,多事之秋,各方因擾都要考慮到。”

  “且許多事得文火慢燉,不可操之過急。”

  獨孤儷在一旁倒茶,她心思單純,此類事宜無力建言,是個一心追尋明月大道的老實人。

  建設恒昌書院,開宗立派,其本質在于花多少銀子,能否抗住來自于各方的壓力。

  聚斂勢力一事,無論人情世故亦或是利益大小,都得計算在內。

  恒昌宗口碑風評蒸蒸日上,然底蘊薄弱,尚且未出人才,許多如雷貫耳的人,如高志,井寒清,燕北游,慕容秋水等人,早在恒昌宗建設之初,就已立下基業。

  權謀者眼中,恒昌宗與其說是宗門,還不如說是一個志同道合的聯盟,宇文君麾下的嫡系也就張本初與武宓兩人,便是那柳青華都算不上。

  無強者鎮守中樞,無上得了臺面的人才,而恒昌書院每時每刻都在消耗財政賦稅,對于追求功名的人而言,恒昌宗是一個很糟糕的歸宿。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人王令,有此令牌在手,做任何事都名正言順。

  廟堂之上,宇文君已得到兩位大佬鼎力擁躉,已無需上心。

  軍方那里乃人皇底線,宇文君絕不會畫蛇添足,本就有張本初這顆將星在手,他也無需和軍方大佬有所瓜葛。

  而顧雍此等絕世強者,眼下不宜浮出水面,北寒菲就更無需多言了。

  武宓思量道:“南山劍宗有柏小衛斡旋,太玄派有郭盛和,唯獨剩下麗陽宮與鈞天宗,麗陽宮與皇室關系密切,于我們有所交集,也能打消廟堂之上許多人的疑慮,乃至陛下心中疑慮。”

  “其勢力不大,宗內并無凌霄高手,勝在人脈寬廣,情報充足。”

  “我們親自去一遭麗陽宮,會有所建樹的。”

  “唯獨一個鈞天宗,以我之見,棄之。”

  宇文君單手托腮,一手舉起茶杯,問道:“為何,據我所知,鈞天宗可與南山劍宗火拼,底蘊深厚,是為絕強助力。”

  武宓無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曉鈞天宗與南山劍宗素來不睦,一山不容二虎,二者之間選其一即可。”

  “兩大宗門合兵一處,你這個八顧之首未必能鎮住場面。”

  宇文君輕聲笑道:“與我所想一致,就是同你開個玩笑,以為你看不出這層關系。”

  武宓翻了個白眼,直言道:“應當是凌玉卿走后,你心中略有空虛吧。”

  獨孤儷在一旁笑出了聲…

  宇文君:“…”

  “只論公事,不談故交。”

  “我們得拿什么招賢納士?此次我們總得出些血才行,以往建設書院,吃了不少公德情懷,可也不能總吃公德情懷。”

  事實上,恒昌宗當下囊中羞澀。

  武宓道:“以我之見,太玄派都可棄之,只要南山劍宗與麗陽宮,我們有自己的軍府,張本初歸來后,就可號令鐵騎。”

  “強行招攬來的盟友,其實靠不住的。”

  “便是那南山劍宗,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大爭之世,情懷道德猶如地上的螻蟻,可隨意踐踏,人性經不起考驗。”

  “以利益為重,方能少卻諸多麻煩事。”

  “再者,我們又不僅僅是在人族有所根基。”

  欲成大事,首要定下大體戰略之道。

  比起內政,武宓更善外政,宇文君很在意武宓的想法。

  沉思片刻后言道:“好,便依你所言。”

  夜盡天明,宇文君起來的很早。

  來到蒲維清這里,院長大人也剛剛起床,正在屋檐下伸懶腰活動筋骨。

  “這么早就來蹭飯了?”蒲維清道。

  宇文君走至蒲維清近前,開門見山道:“我知曉你有許多秘密,以往時機不太成熟,當下我覺得時機是成熟的,不知院長大人可否愿意賜教?”

  上古時期存活至今的老家伙們這些年來究竟做了多少事,派系是如何劃分,彼此利益方向又是如何,這些宇文君都想知道。

  蒲維清站直了身子,表情逐漸沉重,言道:“據我所知,你與這一次的大爭應該沒多少關系?”

  宇文君輕聲道:“事已至此,不參與也得參與。”

  蒲維清想了想,言道:“你想知曉左慶堂背后的人是誰?”

  宇文君點頭道:“愿聞其詳。”

  蒲維清無奈一笑道:“皇宮深處,有一紫薇樓,凝聚人族氣運,其主事者名曰徐滄海,上古人族功勛,而今細理人族氣運。”

  “白鹿書院,乃人族氣運匯聚之地,設有諜子,以防心懷不軌者盜取氣運,說到這里,你當清楚了,我就不用明言下去了。”

  宇文君心頭震撼不已,呢喃道:“陛下想要賭上人族氣運一戰,問鼎天下。”

  蒲維清淡然道:“書院些許氣運莫名消失,又不知緣由,一直是徐滄海耿耿于懷的,不過那只太古靈貓走了后,徐滄海也就釋然了,只是從頭到尾不知發生了些什么而已。”

  “或許已經知道了,花魁走時,白鹿書院氣運便再無流失過。”

  宇文君詫異道:“如此說來,徐滄海并未冤枉過我?”

  蒲維清含蓄點頭道:“算是吧,只是你接下來設立恒昌宗,照拂寒門,迎戰世家,振奮人心,使得人族氣運更濃,徐滄海與陛下也就認為你是一腔孤勇的少年豪杰,恰逢你是顧雍傳人,一切便顯得合情合理起來。”

  “結果是好的,他們也就沒在計較,太古靈貓手段也著實高明,還真瞞天過海了。”

  宇文君狐疑道:“誰還知曉陛下打算賭上人族氣運一戰?”

  蒲維清道:“關山海是知道的,南方的季衡是知道的,北方赫連家族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興許謝一鳴都已知曉了。”

  “古往今來,沖擊萬端的人都敗了,卻還有一條必成之路。”

  宇文君道:“這條路就是統一疆域,天下氣運歸一,便可身懷萬端。”

  “除卻人族,余下四族心中亦是這般想法,只是戰略并無人皇極端。”

  宇文君一直都覺得人皇陛下略有中庸,如今才知曉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我去過皇宮,并未見過紫薇樓。”宇文君疑惑道。

  蒲維清輕聲言道:“我都沒見過,更別說你了,昔日南方欲建立浩然書院,也是為了分撥氣運,為人族大計著想,不過其私心也很重。”

  宇文君嘆息了一聲,看來自己所做之事,還算是給人族留下了些香火。

  蒲維清繼續說道:“其實五族大戰結束后,上古功勛一邊潛移默化恢復本族元氣,一邊默默布局,制造紛爭,小紛爭匯聚成大紛爭,引出大爭之世,一切都是為了身懷萬端。”

  “人心好斗,君主更勝一籌,我們無法阻止,只能盡力給陛下錦上添花。”

  這個道理很簡單,男女不可能平等,世界也不可能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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