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暗暗記下邊緣迷霧,光是這個情報就值他消耗的那根雪茄了。
讓克萊斯問出第二個問題:“里面那群瘋子很難纏么?”
“要說難纏也確實難纏,畢竟是群不怕死又沒法揣測的瘋子,你壓根不知道他們想做什么,荒野徘徊的那些食尸鬼好歹還能知道它們是為了吃肉才襲擊人,但瘋子,呵,做任何事都沒有理由,比怪物更像怪物。”
匪幫臉上露出一絲不愉快和隱藏在眼底深處的恐懼:“好在那些瘋子和怪物的體質沒得比,頂多就是行為更嚇人一點,幾發子彈也能殺的死。”
“既然這群瘋子這么危險,為什么你們不把他們全殺了,而是派人在這兒看守?”
這群匪幫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不至于不敢殺光一群瘋子,哪怕人數再多,在火力壓制下也不過就是端著步槍多突突幾下的事情。
“想活命就別亂問,這是老大的吩咐。”
匪幫不再在這件事上多說。
最后一個問題。
“我要進去找一樣東西,如果雇傭你成為打手,需要多少香煙?”
“你要去銀行里找東西?別打我的主意,我才不會進去找不自在,多少香煙都不干。”
匪幫瞅了他一眼:“想進去送死的話隨便你,但記得別把那群瘋子引出來,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揚了揚懷里端著的那桿步槍以示威脅。
說完這番話,這名匪幫也恰好把手里的雪茄抽完了,不再與克萊斯寒暄。
進入昏暗的阿茲卡銀行內。
二狗子有些緊張的抱著懷里的霰彈槍,頭頂躍出對話框:“這里比起銀行,感覺更像恐怖游戲里的瘋人院啊,我以前最怕玩逃生那種類型的游戲了。”
哦豁,這家伙比喻倒是挺精確,作為一名硬核玩家周澤自然能get到這個點。
不過他們的玩法和逃生可不一樣。
逃生只有攝像機,一旦被抓就會死,無力感造就了最深刻的恐懼。
而克萊斯三人不光有槍還會邪術,真和那幫瘋子碰面打起來還不一定鹿死誰手,可以反抗的恐怖游戲壓根不驚悚,那叫生存游戲!
沿著落滿灰塵的死寂走廊朝銀行深處走,音響不時傳出回蕩在銀行某處那歇斯底里的笑聲與悲傷欲絕的哭泣…閉上眼睛,或許會誤以為身處地獄。
剛走進銀行內沒多久。
克萊斯三人便看見有一道身影靜靜站在前方。
是一名穿著時髦米白色西服的男子,他梳著金發大背油頭,看起來體面得出奇,和這座昏暗的廢墟銀行格格不入,光從外表上看一點也不像是個瘋子。
他站在銀行的現金柜臺后面,就像一名辦理業務的工作人員,正在焦慮地等待著什么,一看到克萊斯走過來就立刻熱情地開口說個不停。
“你好,先生!有什么能幫忙的嗎?如你所見,今天的業務一直都很繁忙。看起來阿茲卡終于要蓬勃發展了…看到這座小鎮的日益興隆,真讓人高興,不是么?”
果然,哪怕外表看起來再怎么正常,但實際上還是個瘋子。
“我可不覺得有多興隆,這里已經成了廢墟不是么?”
克萊斯警惕的打量著這名男子。
“哦,你不同意嗎?但我們都有權利表達自己的看法,是吧?正是如此,我們的國家才會這么,這么…”
他的話突然中斷,整個人僵在原地,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了,看起來就像一座活體雕塑一樣。
就在克萊斯端起懷里的步槍對準他時,這個精神錯亂的瘋子忽然咧起一個詭異笑容:“有的人…生來就被造物主賦予了某些可以轉讓的權利!”
“我們每個人都在玩這場游戲,先生!這場由瘋狂、悲慘、絕望、扭曲、屎和尿組成的游戲!嘿嘿嘿!”
說罷,這名西裝革履的瘋子猛然暴起,速度快到連身穿夜之禮服的克萊斯都沒反應過來,被這個瘋子一把從胸口奪去了最珍貴的家傳貴族勛章。
“這是你的文件,先生。”
瘋子咧嘴大笑,隨手甩下一份紙張,身手敏捷的奪路狂奔。
這時克萊斯等人才發現這個瘋子只有上半身穿著體面整潔的西服,下半身卻什么都沒穿!雙腿甚至沾滿了骯臟的屎尿污漬,上下衣著可笑的反差越發顯得瘋狂扭曲。
沒等克萊斯去追這個搶了他傳家寶的瘋子,從四周柜臺下就竄出六個蓬頭垢面的瘋子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擋住了克萊斯追擊的腳步。
“這幫瘋子還真是…竟然還會埋伏?”
瞧見游戲里強制進入回合制戰斗,周澤倒是絲毫不擔心克萊斯等人會遭遇危險。
這幫手無寸鐵的瘋子只能撿廢墟里的石塊和鐵欄桿當做武器,而克萊斯三人不光有槍械還有邪術,如此大的武力差距下有個屁好怕的?
他倒是更在意瘋子口中的‘游戲’是什么意思。
是瘋言瘋語,還是若有所指?
戰斗剛一開始,穿戴夜之禮服的克萊斯就先一步反應。
周澤讓他將槍口對準最近的一個瘋子扣下扳機,步槍火舌噴吐,槍聲回蕩在整座空蕩蕩的銀行廢墟內,震耳欲聾。
那個瘋子剛被五六發連射的子彈給打成篩子倒地,旁邊幾個瘋子就發出詭異刺耳的尖嘯聲。
聲響之大甚至壓住了槍聲,在廢墟內回蕩著讓人心神不寧。
克萊斯的精神值肉眼可見的下降了一小截,二狗子的精神值則干脆下降了接近一小半,只有貌似見過大風大量的阿卡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關鍵戰斗時刻,二狗子端著槍卻僵硬在原地沒有第一反應扣動扳機,像是被瘋子們的尖嘯給嚇傻了。
輪到阿卡的攻擊回合。
周澤發現自己沒辦法操縱這些臨時隊友的行動,只能看著他們自行發揮,他能做的只有操縱主角在戰場提前下命令,是撤退還是防守還是全力攻擊…
阿卡口中念誦著聽不懂的繁瑣咒語,揮舞雙手,從口中噴吐出一團綠色膿液射向距離它最近的瘋子。
被綠色膿液命中的瘋子哀嚎一聲倒地不起,半截身子都慘遭融化。
“這招,怎么那么像阿米修斯當初融化我的招數?”
看見這一幕的周澤嘴角抽搐,雖然不能說完全一樣,但形式和效果都很相似。
《克蘇魯之祭》在郵輪上他曾因和阿米修斯談崩好幾次而被強行定住,最終每次死亡都是被對方用綠色液體給腐蝕成一灘血水,那場面,記憶猶新。
但阿米修斯釋放的膿液威力顯然比阿卡大多了,也不需要吟唱什么咒語和儀式。
周澤懷疑這兩者可能是同一種邪術,也有可能阿卡是和阿米修斯同類型的存在…畢竟它們都有不死之身以及很多相似的能力,就連名字都微妙的很像。
主角團的一輪攻擊結束。
輪到剩下那四個瘋子們的回合。
其中一個瘋子扔出隨手撿的石塊精準砸在二狗子腦袋上,把他砸的頭破血流,血條下降一小半,另外幾個瘋子似乎也專門找軟柿子捏,全都移動到二狗子身邊發動攻擊。
就在周澤以為二狗子要在首場戰斗中出師未捷身先死時。
一名瘋子卻掄起鏡子碎片砸向了背對著他的同伴,口中歇斯底里的喊著:“我這是在解脫你!死吧!啊哈哈!嘻嘻…”
另一名瘋子也不敢示弱的反擊。
兩名瘋子就這么沒頭沒腦莫名其妙的纏斗在一起不再攻擊二狗子。
另外剩下的那個瘋子看見這一幕干脆在原地抱頭哭泣起來,一動不動,也沒有攻擊傾向。
“我類個乖乖,真夠瘋的。”
屏幕前的周澤都看傻眼了,這算是哪門子的戰斗?簡直跟場鬧劇沒什么兩樣。
趁著這幫瘋子鬧內訌的空檔,二狗子從呆滯中回過神,捂著血流不止的腦袋下意識就想逃開,別說是施展他的覺醒能力,就連他手里端著的那桿霰彈槍都忘了開。
還真是,一點戰斗能力都沒有。
不過當擋箭牌吸引敵人火力倒也算有點價值,要是那塊石頭沒砸他,可能就會砸在克萊斯或者阿卡腦袋上,也算變相的擋了一波傷害。
第二回合,既然這群瘋子自相殘殺沒什么威脅力,周澤選擇讓克萊斯節省子彈,從腰間抽出大砍刀,沖上去幾刀將正在混戰的其中一個瘋子砍死。
阿卡則配合默契的再次吐出一口墨綠色膿液將另外一名瘋子解決。
場上只剩下一個不斷撿石塊的瘋子和另一個抱頭蹲防的哭泣瘋子。
見場上的敵我人數占據優勢,二狗子也從恐懼中恢復了一些理智,端起霰彈槍怒氣沖沖便朝剛才拿石頭砸他的瘋子,扣動扳機,一槍將對方轟成馬蜂窩。
剩下那個哭泣瘋子沒等克萊斯等人動手,就突然竄起身一溜煙跑不見了。
現場只留下五具慘不忍睹的尸體。
“差點以為要死了。”
結束戰斗,二狗子驚魂未定的嘟囔自語,從背包里取出繃帶和止血藥給自己用上,理智值又因目睹滿地的尸體而略微下滑。
這家伙在現實中哪怕和人打過架,十有八九也沒真見過血,更別說生死搏殺了,作為一個沒有任何戰斗經驗的覺醒者,周澤也不打算更高要求他,最后能回過神端槍殺敵就算不錯。
阿卡倒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對地上的尸體毫無情緒波動。
操縱克萊斯走到五具尸體前進行互動。
摸尸,是戰斗勝利后必備的行動。
大部分rpg游戲都將這一步省略了,勝利后就直接給玩家派發獎勵,但大世界游戲顯然不會做這種掐頭去尾的刪減舉動,每一步都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這五個瘋子身上并沒有多少值錢的玩意,除了十幾根香煙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雜物垃圾和三把形狀各異的破鑰匙。
這三把鑰匙倒是可以賣給古玩店老頭,不過看這品色估計也賣不了多少錢。
在《舊日放逐》里打怪還真是吃力不討好,幾乎沒什么收益,搜刮到的這點東西連浪費的那十發子彈都回不了本,主角等人也沒有打怪漲經驗的說法。
“果然還是得盡量避免戰斗。”
要是只有克萊斯一個人,周澤可以再把虛幻假面賦予給他,讓他潛行進入銀行深處尋找金庫。
但問題是小隊里還有另外兩個人沒辦法藏身,總不能讓克萊斯丟下他們倆獨自探索,萬一在里面遇見什么沒辦法潛行過關的強制戰斗,克萊斯一個人豈不是死定了。
難度高低無所謂,關鍵是不能壞了存檔。
大世界游戲的存檔可比時間還珍貴。
“這是…剛才那個瘋子扔下來的文件?”
克萊斯在地上撿到這張紙,紙上的字體很扭曲,簡直跟雞爪子畫出來一樣。
紙張上只有幾行字。
‘癲狂的詛咒,迷霧的未來。’
‘眾生沉淪之夢,乾造失落之城。’
‘夢與夢的交織化作無數存于真幻之間的城鎮。’
‘若要擺脫瘋狂,必要與其為伍。’
‘揮舞利刃槍彈,屠戮無窮自我,即可抽離虛幻回歸真實…’
五行字,連在一起就像是一首詩。
第一句話很好理解。
癲狂詛咒所指應該就是克萊斯家族受到的詛咒,迷霧未來可能是說在世界游戲操縱下,克萊斯的未來不在確定,就像籠罩著迷霧一樣充滿未知。
周澤懷疑如果自己換一個游戲角色來這里,那個西裝瘋子給他的文件第一句話就會有所變動。
第二句話和第三句話好似蘊含著重要信息。
“眾生、沉淪、夢、乾造、失落之城…”
周澤口中反復念著提取出的五個關鍵點。
難道這句話的意思難道說失落之城是一場夢境?還是某種比喻手段,寓意居民與這座城有很深的聯系,甚至于就是居民催生出了失落之城?
揣摩著這句話的深意。
周澤浮想聯翩,越發覺得這份文件不簡單。
如果能抓住剛才那個西裝瘋子,從他口中逼問出情報就好了。
第四第五句話似乎也需要連在一起讀。
詞句淺顯,卻不易懂。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無非就是讓他瘋狂的去進行屠殺…但詭異的是,屠殺對象卻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