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朕就把他交給你了。”
一個好漢三個幫,朱允炆之所以要征得宋訥的同意,就是因為這一點。
宋訥也沒有含糊。一拱手表示同意,沒有說什么別的話。
國子監危機初顯,既然皇帝有決心解決這個問題,他不管背后是要達到什么目的,對國家、對教育來說都是,值得肯定的。
朱允炆點點頭,很滿意他的配合,總的來說他這皇帝當的還算順心,剛開始君臣之間不熟悉,給了他不少的可乘之機。
慢慢的控制了一點點局勢,到后來熟悉了,群臣倒是想跳反了,但是局勢不同,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需要他們扶持的小皇帝了。
到了現在他根基以固,軍隊也開始慢慢接觸建立威信,已經沒有什么能打倒他了,群臣也越來越配合,只要不是觸及底線,都開始迎合。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朱允炆相信,就算是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人,這次談話,朱允炆提出的建議,也許看著可行,但是絕對不會有他參與的份,底下這些人會像看見無主的肥肉一樣,干干凈凈的把這份勢力吃完。
要知道官學的意義誰都能看得到,又有誰不想從中分出一杯羹呢?
只不過是朱允炆不在是當初在他們手心拿捏的人了,才不得已而為之。
朱允炆從不擅以最大的惡意來度人,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的,就像蘇軾與佛印的對話總所說,心中有什么看什么就是什么。
他可以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就是這種人,所以看誰都是都是自己這種人。
“老先生此間事了,朕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朱允炆咧開嘴,沒有絲毫利用老人家的羞愧,在他這個全國最大的“資本家”手里,就是要把人往死里用。
“國子監改為官校后,原來那些資源也不要扔了,朕知道老先生畢生所愿就是想看到桃李滿天下,這一幕朕滿足你,朕想把原本的國子監拆為兩個學院,也重新教導學員,不過沒有國子監那么重要了!”
聞言,宋訥臉上卻不見朱允炆預想中的欣喜,反而是一臉憂愁,朱允炆還不知道宋訥本來的想法是官校中的教習要拿原本的那些來充數。
現在朱允炆大筆一揮,就想著把這些人調走,哪有那么容易的。
“啟稟陛下,如此,恐怕人員多有不足,這些都是老教習,有著經驗,而教導官員畢竟比較重要,這些人還是還要留著教他們呢!”
宋訥為難道,這也是事實,現在不說到以后教不出成績,最后,難過的還是自己,還不如剛開始就揉碎了、扳開了說。
“老先生多慮了,教導官員的教習我大明還是不缺的,足以騰挪出來,而且會更加適合!”朱允炆笑意盈盈,這他倒真不擔心。
“人自何出?”宋訥納悶道,還有比原本國子監的教習更適合的人嘛?
“你忘了,建文新政里的內容,有一項是關于內閣官員致仕的嘛?”
宋訥皺眉,就算是如此那也不夠啊!內閣總共才幾人啊?
大明幅員遼闊,官員眾多,憑內閣致仕的幾人來教,教的過來嗎?
朱允炆笑而不語,這件事還沒到點明的時候,就由著他去猜吧!
“此事就依此辦理,老先生你準備好教材和國子監分割一事,至于教習,到時候自有朕來補足!而且這件事只是有了個開頭,離怎么去做好,時間還長著呢!”
宋訥:“…”
心說,要不你就不說,開了個頭,又收住,這是哪門子道理,弄的他心癢癢的,老想現在知道答案!
“老先生不用急,朕既然這么說了,就肯定會有辦法的,不會讓你為難的!現在就容朕賣個關子!”
朱允炆這才想起旁邊已然有些著涼的茶水,悠然的端起來喝了幾口,吐出嘴中的茶葉。
宋訥無奈,也只能接受了,心中腹誹,“也罷,回家慢慢琢磨吧,就算陛下你不說,不代表我自己就琢磨不出來。”
就算是年近七十,他同樣免不了強烈的好奇心,只是暫時壓下去了而已。
成立學院這一步是朱允炆早已經想好了的,一直到今天才付諸了行動。
就像剛才說的,隨著百姓生活日益富足,能讀書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龐大的的士子階級,需要更多的警惕,朱允炆就像工業革命后的英國,正在干的事情是不斷的下著閑棋,布置暗子。
學院的目的不在于真的培養多少人才,這一點大明是不缺的,名列榜首的解縉、郁新還有未來會通過科舉崛起的三楊,這些在朱允炆看來,都是難得一見的賢才,又怎會需要他特地去培養一些出來!
這么做的目的是在于能在日益龐大的士子階級建立自己的喉舌,后世東林書院這些培養了多少人嘛?沒有!但是偏偏掌控住的輿論,卻能壓死人,就連朝廷都對他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甚至有了人不在廟堂,卻能決定入閣人選的荒唐事情發生。
在朱允炆看來,這么大的蛋糕,怎么能少了他這個皇帝呢,朝堂他需要掌握,士林他也同樣需要掌握。
不說別的,作為皇帝,身后名要的把?他又不想像別的皇帝一樣對他們讓步,他也做不出來,沒辦法,那就只能自己掌控了,到時候想要后世的自己是什么樣,就改成什么樣。
被黑慘了的皇帝可不在少數啊,文人的筆墨太過惡心,朱允炆不得不妨。
如果單是說為政能力或者平常的表現,那沒什么好說的,朱允炆也能坦然接受,不管是哈好說是壞!
但是真實歷史上,可遠遠不止是這些,編排的一些花邊新聞,傷害不了什么,但是卻能惡心死你!
建文初年,大明帝國的底層農民,慢慢的開始適應帝國換了新的統治者,朱允炆的威望也開始緩慢的進入民間。
南京城。
茶館歷來就是閑言碎語的集散地。自從有了茶,閑暇時候的農民也就有了消遣之處。
茶不貴,一文錢就能喝上一下午,拿一碟豆子,美美的感覺能讓人流連忘返。
生活需要繼續,活著本就不容易,再大的輿論在這群人中間,都能隨著時間的延長而消逝,前幾天掀起莫大波瀾的案件,現在已經是昨日黃花,只能成為茶前飯后的消遣品。
當然,這次朝廷下的重手,也深深的震撼到了他們,本以為只是一件小事,他們沒想到沖擊戶部尚書府邸的那些會被直接下獄,擇日還要被發往流放。
平常流放甚至被砍頭的也不在少數,菜市場門口的案臺紅色的磚頭時刻都在那,閑暇時他們也會去圍觀,只是這次不一樣。
南京城不大,這次的人都是他們街坊鄰居,看得見,摸得著,也許隔壁的王二奶還抱過誰誰誰,但是一轉眼…
不少人也在心中慶幸,還好當初農活忙得很,邀請的時候,沒有時間去湊熱鬧,也就躲過了這次的無妄之災。
官兵抓人從不會在背地里,鬧事的那些人在內閣下達公文后,南京守備官兵迅速出擊,廣眾之下,很快就把全部人抓捕完畢,一個也沒少掉。
現場哭喊聲、叫冤聲不絕于耳,官兵們見得多,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抓捕著,不為所動。
不過,這一幕卻是嚇壞了過來看熱鬧的人群,全場靜默,往日看熱鬧的喧囂消失不見,只剩下靜默。
人群默默的看著這些人,內心瘋狂提醒自己——這種事以后沾都不能沾。
內閣要的明文抓捕的效果出來了,殺雞儆猴的成果非常大,只是今日的茶館也跟著清冷了許多,生意慘淡了不少。
來這喝茶的人真正想解渴的人少,更多的是有傾述欲,想跟三兩好友扯扯淡,交流交流而已。
“朝廷這次是動真格的呀,那天抓的人可不在少數,不管有沒有去鬧事,當時在場的都要給抓起來,我聽說啊刑部大牢裝不下,都緊急擴建了幾個。”
瘦高個心有戚戚的說道,那天他本也準備去看看的,只是最后家里老娘干活缺個搭手的,陰差陽錯之下,逃過來這一劫。
“誰說不是呢,你說這些人干嘛好好的日子不過,去操心這些東西,那些是那些官老爺才要關心的,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老老實實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一個國字臉男子附和道,今天農閑,他禾苗水也澆過了,雜草也除了,農肥也施過了,這不,有了閑暇,出來溜達溜達了。
別人在乎的他倒不怎么擔心,在他看來,這點事兒朝廷是不可能也要去管的。
“唉,可憐的人啊,自己倒是爛命一條無所謂,就算苦力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了,這壯勞力一走,那些人還能活嗎?”
現在店里人少,瘦高個不禁搖頭惋惜道。
“呵呵,”國字臉滿臉不屑,道:“我還不了解你啊,這么多愁善感,怕不是看上了誰家的閨女了吧?現在機會來了想娶回家吧?”
瘦高個家里窮,一直到現在三十來歲了還沒討到媳婦,每天都在附近晃悠,看來看去,心里估計就和貓抓似的癢癢吧!
“胡說,我,我…”瘦高個一瞬間功夫就身體僵硬,滿臉通紅,明眼人眼里就是被戳中心思的表現。
“不用解釋了,咱兩從小玩到大的,誰不了解誰啊,就算是這樣,又不是什么丑事,如何說不得?真要是確定了,這不是件喜事嗎?找我娘去幫忙提親,你看怎么樣?”
國字臉帶著一絲壞笑調侃道,與他正正經經的氣質嚴重不符。
瘦高個聞言一喜,差點就答應了下來,不過還是矜持道:“別胡說了,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不要給你先攪黃了。”
雖說如此,但是在他看來,已經是跑不掉的事了,她家里的哥哥被抓走,聽說很快就要判流放了,父親又是早早去世,現在哥哥又是這樣,到了出嫁年紀的她,與其待在家里跟著受苦,還不如找個人嫁了呢!
他自己又不差不是!
國字臉笑著搖搖頭,兩人從小玩到大,感情極好,他家里情況要稍好一點,父親是個軍戶,這個年節吃穿是不愁的,家里也早早的備好了親事,現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昔日好友因為找不到媳婦慢慢頹廢下去,心里也不是滋味,現在有了些許眉目,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倆人都沒考慮過女方同不同意,在這時候,瘦高個的出現,已經是能拯救她一個家庭的人了,沒道理還會有嫌棄。
至于趁人之危是不存在的,這是叫雪中送炭,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還好你當初沒去,以后有類似情況,你可要注意點啊,千萬別傻乎乎的去送了性命,別的我倒是不擔心的!”
國字臉提醒道,當時的情況他也聽說了,你說,這不是老天保佑嗎?還好沒帶上他一起去。
“放心吧,以后這種事情,我看都不帶看的,遇到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到時候我躲的遠遠的,讓她們看都看不到我!”
瘦高個拍著胸脯保證道,本來他還沒放在心上的,只是現在媳婦有了指望,眼看著新生活既要到來,如何還能去搞那些東西。
“那就好,”國字臉略感欣慰,最起碼勸慰還是有用的,又有些感嘆道:“那些人太慘了,我聽說當時那戶部尚書都已經承諾過的既往不咎,誰知…一朝天變,雞飛蛋打。”
瘦高個卻是嗤之以鼻,倆人都是讀過私塾,他平常就愛專研些時勢,對朝廷內部動向不敢說一清二楚,也能說得上是略知一二了,
“戶部尚書算個屁啊,這件事是驚動了內閣閣老的,他們親自督辦,那戶部尚書如何能有疑義!他說不上話的。”
話糙理不糙,瘦高個還是小小的點中了內核的,這事兒郁新確實已經做不了主了。
“啊?這?有這么大影響嗎?”說到自己不擅長的地方,國字臉就有些遲疑了,他父親是軍戶,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他家事軍戶,長大后也是要入衛所當差的。
年幼的他就已經跟著父親學過武藝,這一來二去,腦子里已經被根深蒂固的軍人思想給占住了全部,對這些是七竅通了六竅,剩下的一竅,屬于一竅不通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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