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何系文神情嚴肅道。
“說。”何友希坐正,放下手機洗耳恭聽。
何系文打開手機,展示她98.3的徽信余額。
“我們可能要買金針菇卡bug了。”
“…”何友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們學校后面有養一群鴨子。”
“那個不能吃啊,那是我的好朋友。”何系文否決這個提議,她平常課間都跑過去喂鴨子的。
“那怎么辦?”何友希也沒有錢了,她還有房貸和信用卡沒還呢。
何系文抓住她的肩頭,一邊劇烈搖晃一邊道:“我咋知道啊!快用你無敵的白金之星想想辦法啊!”
“唉…”每當聽到何系文玩這種二次元爛梗,何友希就會想起某個逝去的人。
確實該重拾工作了,日子還要過嘛。
于是,她便開起自己的小摩托,身背何系文期待的目光,去往了自己的家里,拿她那架伴隨自己于網絡開疆擴土的MACBOOK。
至于何系文為什么會在發工資后的第一天就沒錢,她沒有深思,只是給自己破除待業狀態一個驅動力罷了。
于宿舍窗臺前,何系文松了口氣,幸好有這么個備用糧存在,不然就真的要用金針菇卡bug了。
那么接下來,就靜靜等待三攝像頭小姐的亮相吧,她現在這架ip6已經用許久許久了,打英雄榮耀都卡得要死。
半個小時后,何友希提著電腦包凱旋歸來。
“你這個電腦有什么游戲啊?”何系文喜歡打游戲,雖然屁都不懂,但就是又菜又愛玩。
“小游戲應該可以玩,之前我舍友有幫我搞過flash插件,可以玩4399。”何友希平常偶爾也會玩游戲,但玩的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她農藥段位是星耀,何系文是小黃金。
“那我們玩森林冰火人吧!”何系文此時已然忘了財政危機了,滿心想著打游戲。
“滾去玩泥巴,都快要上課了。”何友希不答應。
“玩嘛玩嘛,還有二十分鐘。”
于是二人便玩了十八分鐘的森林冰火人,只過了兩關,何系文是個拖油瓶。
最大的干擾源去除,得以清靜的何友希,打開Word開始思量題材。
汪春春此時的具象非常小只,只有巴掌大小,坐在何友希手邊看。
何友希注意到他,伸手摸了摸。
還是有觸感的?
“你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道。
“以這種形態具現出來,我可以省力不少,也更加貼近實體一些。”
汪春春近期差不多搞懂了他目前的狀況,麻繩依舊是他的本體,可以看做一個信號源,而他自己就只是一道“信號”,通過跟何友希的精神交互,他可以以一個“生物”的形態存在于何友希的精神里。
目前他的精神量級,還不夠在何友希的精神里構架一個有實體的成年男性和尚,所以便取用了這種Q版形態。
“挺可愛的嘛。”何友希微笑道。
她和汪春春的溝通較少,畢竟還沒有適應生活中出現一個“鬼”。
汪春春有些臉紅,回避目光,口中默念阿彌陀佛。
玩了一會兒Q版小和尚,何友希調整心態,正式進入創作模式。
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正義已然擺到了她眼前,她必然是不可能繼續以往前的“財富密碼”為主題了,對此她的心態很平和,這算是皈依她選擇成為傳播者本心吧。
在此前她撰寫的文章多半以“極端女權”為主題,此類內容很符合“受眾明確、有沖擊力、高共鳴性”這三大吸睛要素,邏輯性合理性什么的,都是雞掰。
但實際上,如果一定要給自己的思想定義的話,何友希應該算是個平權主義者,畢竟本質上都是人類,分化仇視不可取。
摒棄唾手可得的財富密碼,對何友希來說,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走出舒適圈。
她在設想一個問題,倘若她在網絡上傳播合適的文章,真的給人解決了煩惱,或是引發了某類正向共鳴,此類成就是否能算作“功業”。
同時她也很明白,光想是不夠的,得做。
她伸手,摸了摸汪春春的小光頭。
“琉璃菩薩的教義你知道多少?能和我說說嗎?”
“教義沒有,本愿詳解我還是有點研究的,但…”
汪春春頓了頓,說道:“你平常抄的是凈澤無染靈光琉璃菩薩,我們寺里供奉的是他化普明月光琉璃菩薩…”
專業不對口啊。
“啊?!”何友希驚詫。
合著那時是拜錯對象了?
“我平常太無聊了,就看你抄經文。”汪春春紅著臉解釋道。
其實只是饞你身子罷了,罪過罪過。
何友希在意的不是這個,這很可能會讓她的道路構想完全崩塌。
她靜下心來,仔細比對兩個菩薩的佛號,問道:“這些菩薩的佛號都是怎么…斷句的?”
“他化普明月、光琉璃菩薩。”汪春春如實稟報。
“那凈澤無染靈光琉璃菩薩也是如此?!”何友希追問道。
“是的。”汪春春點頭。
何友希現在真想狠敲自己腦瓜子,手邊就有個和尚,自個兒瞎捉摸什么。
事實上她也敲了,嚇壞了小小的汪春春。
此后,她與汪春春相談佛家基礎知識,算是明白了個大概。
她并沒有偏離航向,她原本以為“琉璃”是菩薩偉力的基礎構架,但其實光琉璃才是。
所謂他化普明月,便是在佛學中為稱為“魔天”的他化自在天中,指引墮落眾生的一輪月。
而凈澤無染靈,與她所思幾乎一樣,是在苦眾生大澤中的一個前進標桿。
從琉璃轉為光琉璃,證明了“發光”,也就是指引,并非一種延伸,而是邁入此道的一個基礎。
而其“光琉璃”之光,又取自藥師琉璃光如來之“藥師光”,也就是醫治貪嗔癡等根性之光。
有了專業知識的鞏固,何友希的前進道路愈發清晰。
如此看來,去“發光”是個合理的方式,可行與否,且看便是。
當前社會,是最不愁“煩惱絲”所在的了,年齡焦慮、身材焦慮、兩性仇視…等等許多,有她大展拳腳的余地。
女權問題是她涉獵較深的,自然也知其病態所在——既唯心又唯物,缺乏對社會構架的客觀認知,以及拒絕面對真正涵蓋“兩性”的困難。
是否具備以上三點,便是田園女權與正統女權的區別。
將以上三點收容歸納,其實便是缺乏“理智、包容”。
想到這里,何友希便已然開始敲鍵盤了。
以此為主題,是否能創作出能“發光”的文章?
答案是不能,碼到一半,她便發現了其中不足,無主要論點,也無明確觀點,通篇理中客。
以客觀角度來看,這篇文章根本不能掀起內心波瀾和思維共鳴,以她往日受眾的角度來看,則是刺耳而無明確意義,只是為了反駁而反駁。
總而言之,沒有光。
缺乏包容性,這是時代的問題,從來如此的事。
幾番思量嘗試下來,她寫出來的東西,連讓自己滿意都達不到。
她不禁捫心自問,她自己是否達到她所說的這個“有包容性、理智”的境界。
長久沉思。
要想發光,己身必然需先成為光源,無論是火還是燈,亦或是借光之琉璃。
藥師如來之光,與她理想中的“光”相去甚遠,在她看來,人之根性并非可丟棄之物。
如此一想,她的道路又歸于長夜。
冥冥,于她眼前再次展開。
在一片漆黑中,她靜觀自己的過往閃過,是否不受煩惱絲牽引,是否總是保持理智,是否身具包容。
答案是否。
一柄名為理智的刃,出現在她的手中。
同時,一個巨大繁復的線團降落在她面前。
“何物困擾世人?”
繼由此問,理智之刃,一刀剖開那巨大的線團,煩惱絲四散紛飛逃竄,獨留其間一道心形光亮。
有心,才有煩惱,心不可棄,若想不被煩惱包束困縛,唯有常持理智之刃。
冥冥再次歸于虛無,前方再無道路標桿,何友希知道,她所踏足處,便是道路。
藥師引渡之光,在這個講究沖擊力與刺激性的年代,已然過時。
文字并非視頻,受眾不能感受到你的嘶聲力竭與誠摯,如果沒有尖銳到足以刺入人心的觀點,是吸不了流量,也去不了煩惱的。
唯有以理智將渴望之本質剖出來給人們看,如此才能深入人心,才有共鳴之余地。
如此,才是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