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豬皮入口,給于老頭美得瞇起眼睛。
“嗯~這個鹵味做的相當棒,給我切個豬耳朵回去下酒吶?”
“不行啊,老于你這么老了,再喝酒會死掉的。”吳小芝著急道。
“…嘛,那我就不喝了。”于老頭也就當吳小芝是在擔心他,不往多了想,想多了難受。
吳小芝松了口氣,豬耳朵保住了,老于也保住了,她真是太厲害了。
“怎么叫這么多人來吃?明明是個窮光蛋還死要面子。”
聞天真在腦海里抱怨,陳夕象怒辯道:“我不窮!”
“寄人籬下還說這說那的,厚臉皮。”
“又不是我想寄人籬下的,你把我送給別人也行啊,我又不在乎。”天真回嘴道。
陳夕象不說話了,悶頭吃飯。
不該這么草率的給這個臭娘們人權的,蹬鼻子上臉了開始。
“舍不得吧?舍不得就給我吃兩塊豬舌頭。”天真自覺又恢復了往日的華貴身份,開始頤指氣使起來。
陳夕象轉身,把她放到了矮房里,連著手機一起,完全無視她的抗議。
在矮房里,天真頓時亂了陣腳,心慌起來。
這家伙…會回來的吧?
會回來的吧?!
“喂!我錯了!讓我吃肉啊!”
“什么東西嘰嘰咕咕的?”于老頭看向陳夕象好奇道。
“不知道,可能是鬧鬼了吧。”陳夕象才不管,悶頭吃飯。
不得不說,這只野豬的舌頭是真的好吃,吊打菜市場里的那些鹵豬舌,堪稱絕味。
有了話題,于老頭便又開始夸夸其談了。
“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所謂的鬼嘞,其實都只是電磁波動產生的神經電磁媒介體導致的幻像罷了…”
“打住,吃飯呢,逼叨那么多也不怕噎著。”陳夕象才懶得聽他吹牛,他可是確確實實打過鬼的。
不過是有體與無體的差別罷了,嗯,是這樣的。
于老頭有些委屈,“給你們科普呢。”
一點也不懂得體恤老人家的表現欲。
“才不聽你科普。”吳小芝是站在陳夕象這一面的。
“吃飯時不能說話。”于博文是站在吳小芝一面的。
在大勢之下,于老頭選擇保持沉默,悶頭吃了三碗飯。
空有滿腹經綸而無用文之地,很悲哀啊。
一頓飯吃完,豬頭肉還剩一大半,豬舌頭還剩小半截,是陳夕象有意給天真留的。
他拿著碗,進入到矮房里。
“你可憐我?”天真的聲音傳來。
“嗯。”
陳夕象點頭,就是在可憐你。
“我…可憐就可憐吧!讓我吃肉。”
天真毫不猶豫的放下了可悲的尊嚴。
于是陳夕象便捧起菩薩像,開始一口一口吃著熱乎的豬舌頭。
“你不怕燙啊?吹吹再吃!”
“真好吃啊,我教你打獵,你天天都殺野豬吧?”
“理我一下嘛,理我!”
陳夕象將最后一片豬頭肉放入口中,一面細細品味一面道:“不要老是作妖,我們還是能好好相處的。”
“你…”天真啞口,想要回嘴,卻又泄氣。
“知道了…太少,我沒吃夠。”
“就這么多了,晚上再吃。”陳夕象毫無縱容她的意思,放下菩薩像拿起手機,掉頭就走了。
女人,不能慣著。
天真悶悶待在菩薩像里,心中不是滋味,顏面掃了一地不說,好吃的也沒吃多少,還被小孩子教育了,難過。
冥冥之中,一股接觸感瘙癢著她的魂體,渴望著她的顯靈。
天真勃然大怒,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滾!
楊梅寺外,全副武裝的何友希深吸口氣,全力一躍,扒上寺外墻體,雙腿奮力踩墻提供上升力。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坐上了墻壁,避免了第十三次嘗試。
“好高。”隨口感嘆了一聲,何友希便直接躍下了墻壁。
這點高度,不足以成為阻攔她追逐力量絆腳石。
隨后她便摔了個狗吃屎,不過幸好,她有戴摩托車頭盔與護膝護肘,所以毫發無傷。
從地上爬起,她緩了緩頭暈目眩,抽出別于腰間的撬棍,走向寺廟內部。
楊梅寺內鬧過命案,這是殊海市近乎人盡皆知的事情。
何友希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那日夜折磨著她的求知欲已然化為了勇氣,支撐著她邁向未知。
走過腰高的荒草叢,何友希邁上階梯,來到了寺廟藻井間,抬頭望去,是夜叉天龍共舞,威嚴而又華麗。
寺廟的門緊閉著。
這攔不住何友希。
她將撬棍凸起那面塞入門縫里,用盡全力硬掰,試圖將寺廟的門打開。
“這位女施主,且慢,使不得啊,你這是破壞公物。”
藏于暗處的麻繩僧趕緊跳了出來,掰不開還好,要掰開了,難保何友希不會被大門砸到。
何友希聞聲一驚,趕緊抽出撬棍,張望身邊,只見一個僧人正站在她身后,無奈地看著她。
那聲音是直接響在她腦海里的,因為她有戴頭盔,所以感受得很清楚。
“你是鬼?”何友希在頭盔下悶聲道。
“我不是。”
麻繩僧搖頭否認,他可不想把事情往麻煩里整,畢竟上次遇見的猛男高人就夠讓他長記性的了。
“你沒有影子。”
何友希的腦子轉得很快,一眼就看出了麻繩僧身上的不對勁,還有他身上隱隱約約的膽怯。
想來,應該已經與那個“龍蝦”打過照面了吧?
“好吧,我就是鬼。”麻繩僧氣餒,他的偽裝功夫就這么不到家嗎?
他上下打量何友希,不確定道:“你是來探險的嗎?請回吧,里面沒什么好看的,鬼也見了,差不多得了。”
戴個安全帽,還有關節護具,真是…沒誰了。
別看何友希表面這么冷靜,其實她也迷糊得很,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樣啊,不應該經歷什么幻想殺陣什么的嗎?
想象中那“歷經千難萬險終于觸及超凡”的橋段沒有發生,導致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
“這…你這所廟內供奉哪個佛?”何友希也就挑已知內線索問。
“琉璃菩薩啊。”麻繩僧沒多想就答了,難不成是專程翻進來拜佛的?
“…”何友希沉默了。
該不該相信這個鬼和尚的話啊?哪怕他看上去老實巴交的,根據背景故事來看也是個苦命人,但他是鬼啊。
可是…好像也沒有什么可斗智斗勇的啊…還是走吧?趁著艷陽高照。
她摘下安全帽,散了散滿是汗的一頭長發,透口氣。
得,白準備了。
“哦呼,好漂亮。”
麻繩僧,也就這么潦草地動了凡心,就如何友希徹底接受這荒謬的現實般潦草。
他開始搭訕了,以一個和尚的身份。
“額,怎么稱呼?”
何友希看了他一眼,確認了他是真的沒有影子后,低頭嘆息。
“何友希,你呢?”
“我叫汪春春,額,二十五歲,老家是大金省蘇山市…”
越說越尷尬。
一人一鬼對視良久,雙雙苦笑,何友希卸下防備,率先開口道:“有能進去的地方嗎?我想拜一下那菩薩。”
來都來了不是。
“啊嗯…后門可以進。”
汪春春回過神來,自嘲一笑,背過身道:“跟我來吧。”
人鬼殊途,書里都是這么寫的。
何友希也沒多想,便跟著他從后面開著的齋房進入了寺廟,待到身處一片漆黑時,她才反應到不該如此不小心,但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將錯就錯。
漆黑的環境不能遮蓋汪春春的身形,這讓何友希有種“他是光”的錯覺。
看來,真的是鬼啊…
那些未知的,好像也不似她所想象的那般兇惡。
“就是這了,小心黑。”汪春春側身給何友希讓開一條道,伸手將她請向那一顆顆棉蒲團。
想拜就拜吧,拜完早點回家。
“啊,謝謝。”何友希恍惚著走到一顆蒲團便跪下,立著身子,遲遲沒有閉眼。
“你不會害我?”
汪春春有種心碎的感覺,輕聲道:“放心,想害也不行,我很弱的。”
早知道不做和尚了,好想談戀愛啊!
何友希點了點頭,將手中撬棍放到地上,閉眼,以一個不標準但虔誠的姿勢低頭拜下。
凈澤無染靈光琉璃菩薩…嗯…說什么好呢…
果然沒什么好說的…但…額…
賜予我力量吧!
在放棄的最后關頭,何友希的內心,以不甘與好奇為情緒驅動力高呼出了人類心底與性并列的,最原始的渴求。
情緒驅動力裹挾著禱言,繼由活生生的精神電磁媒介汪春春,反向輸出到了7263米外的天真心中。
剎那間,一扇塵封已久的大門,被何友希就此叩開。
何友希睜眼,只見她身邊的蒲團群化為了一地泥沼,在她身前極遠處,有一座顯眼而又不可觸及的潔凈樂土,樂土之上,是通天琉璃寶相。
她已驚的說不出話來,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或者這是真的。
介于真與虛,是靈,是冥冥。
琉璃寶相睜眼,眸中盡是初醒的怒意。
在何友希身前半空中,憑空浮現一排赤金色大字。
凈澤無染靈光琉璃菩薩!敕!
“滾!”
菩薩怒目,寶相開口,何友希的冥冥靈感被瞬間撕碎,但那聲滾字的余威顯然不止于此。
何友希身周方圓三十米靈息聚集于一點,化為一股洶涌的沖擊力將她狠狠掀飛出去,砸在了身后那撬不開的寺廟大門上。
轟!大門震了三震,汪春春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趕緊去查看何友希。
“喂,喂,你、你、你怎么回事?”
怎么嗖的一下就飛出去了?這是罵了菩薩了?
何友希喘著粗氣,鼻孔里冒出暗紅鮮血,從冥冥靈感中脫離,癡癡的笑了起來。
這是有意義的。
她能感受到了,天地,在呼吸。
何友希,靈力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