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會記這么詳細的內容。”克魯希斯搖頭,“我又不用去當一個草藥學家。”
“克魯,你還沒意識到嗎?”林克斯說,“街道后面是溫室,而這里又出現了一年生的植物種子,有人在打理這棟屋子的可能性就無限拔高了。”
“小心一點,林。”萊特曼開口,“至少在記錄上,老師們沒有從街道那兒發現你們找到的種子。”
“那里只有一些生銹的金屬盒子和腐爛的泥土。”蘭福德補充。
“畢竟是兩條不同的街道。”萊恩說,“蘭福德先生,我想問問你們在溫室里有什么發現嗎?”
“你猜的不錯,那兒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那么,你們是從屋子的結構來判斷那是一個溫室的,還是…”
“有殘留的腐爛灌木和一些枯萎的長壽草藥。”蘭福德說,“不過,大部分東西都變成泥土了。”
“這說明另一條道路并非從一開始就是空空蕩蕩的。”萊恩繼續用《唱唱反調》的書頁包著種子,“或許因為某些原因才荒廢了。”
“某些原因?”克魯希斯出聲。
“我能夠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隔壁那條道被人捷足先登了。”萊恩說,“當然,根據老師們的描述,那也許是幾百年前的往事了。但是,如果有人事先探索過這個秘境,老師們還能從樹屋里搜刮出那么多東西,就有點奇怪了。”
“門薩,你忽略了一種可能。”萊特曼提示,“樹屋的周邊只能通過幻影移行抵達,而如果按照你的猜測,這一切都是一場篩選。”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萊特曼先生。”萊恩眼睛亮了起來,“這樣確實能說得通,但暫時還沒有證據。”
克魯希斯語氣不滿:“我什么都不明白。”
“克魯,你還記得之前討論幻影移行的時候,我說了什么嗎?”萊恩說,“屋主并沒有留下防盜措施,從這個角度看,他是‘愿意讓我們進來’的。”
“所以?”克魯希斯依舊困惑地皺著眉頭。
“所以這很有可能是一場‘篩選’。”萊恩笑了起來,“而一說到‘篩選’,我們往往會更在意屋主所展現出來的‘考驗’的心思,卻忽略了從一開始,他是‘愿意’的,也就是,對于‘篩選’這件事,他是樂見其成的。”
“我懂了。”林克斯點頭,“確實,如果站在屋主的角度,按照此前的推測,他的行動會比我們想得更加主動。”
“門薩,我求你直接說結論吧。”克魯希斯苦惱地撓著頭。
“結論就是,我們所在的這條隱藏通路,不止一種進入的方法。”萊恩說,“甚至,不止一個進入的地方。芬蘭森林的這個秘境,也許只是它的其中一個入口。”
“你可以把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看成秘境中的秘境。”林克斯接過話,“如果那一批捷足先登的人是通過其他地方進入的這里,那他們自然也就不會清楚樹屋的位置,更不可能幻影移行到芬蘭森林里。”
“原來你們說的是這個意思。”克魯希斯嘆氣,“所以,能麻煩照顧一下頭腦簡單的鄙人嗎?和你們一起探索倒不至于腰酸背痛,但怎么總覺得比以往都要累呢?”
“多動動腦筋是好事,克魯。”林克斯拍拍他的肩膀。
克魯希斯搖了搖頭:“不,我現在突然理解老師說過的話了——‘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價值’。卡普利科尼的價值在于他樂意管事,而門薩的價值,無疑就在于讓我這種人輕松一些。”
“如果你沒有其他感想要發表的話,我們該朝前走了。”萊恩用撕得七零八落的《唱唱反調》夾住一摞疊好的紙包,重新塞回兜里。
“你好過分,門薩,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頓悟的感覺。”克魯希斯扶額,“我還以為你會大受震動然后和我討論一番人生的意義呢。”
“干點正事,克魯希斯。”萊恩朝街尾的方向走去,“吃飯比什么都重要。”
林克斯笑了起來:“如果‘溫室’是正常運作的,那確實是一個野餐的好去處。”
“要不是這兒太過狹窄,到處都是盒子,也是一個用餐的地方。”萊恩說,“我可不希望吃面包的時候沾到什么種子。”
“門薩,你還真的每樣種子都給屋主留了一大半呀。”克魯希斯跟上兩人的腳步,“是有什么特別的考慮嗎?”
林克斯語氣無奈:“克魯,這兒是‘街道’,而后面就是‘溫室’,而且門薩已經給了夠多的提示,你一點聯想都沒有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克魯希斯一臉無辜,“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價值。”
“你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嘛…”林克斯嘆氣,“好吧,門薩大概是考慮到為之后的探索留一點余地,畢竟,我們不清楚,如果像刮地皮一樣探索過去,會不會導致什么意外。”
“這只是一方面。”萊恩說,“我確實擔心觸發什么不好的機關,因為這條街道應該就是溫室里那些作物的種子存放地,而隔壁那條通道已經荒廢了,這和我們所在的這條通道情況完全不同,我不確定是因為什么原因導致了那兒的廢棄。”
他接著說道:“再加上我懷疑屋主的存在,太過放肆的搜刮總覺得不太合適。大部分植物又是能通過悉心培育來不斷增加產出的,把種子全取走并沒有多少意義。”
萊恩打開街道盡頭一間“民宿”的門。
一股泥土的腥氣混雜著草木的清香撲面而來,帶著濃郁的悶熱濕氣。
“這真是…”克魯希斯看著滿眼的綠意說不出話來。
“一間被精心照料過的溫室。”萊恩湊到一株半人高的灌木前,從上面摘下一顆紅色的小果子,“南天竹,我記得提神劑和一些止咳劑里有它的存在。”
“這東西有毒。”克魯希斯說,“不過在危險情況下,它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還有流液草,噢,梅林的胡子,這是水晶花的植株。”萊恩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那些剛結出來的花骨朵,“這可是極其稀有的草藥,可惜了,它還沒有完全成熟。”
“照顧這么大一間溫室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林克斯說,“來看這兒,門薩,這明顯是一個人的腳印。”
“腳印?”萊特曼問道。
“確實是腳印,我的一些猜想可以排除了。”萊恩走了過去,“我原本還在考慮,有沒有可能依靠煉金術構建一個完全自動化的農業設施,但現在看來,還是得依托于人力。”
“一想到這里住著一個人,我就覺得怪怪的。”克魯希斯說。
“不一定是‘人’,克魯。”萊恩搖頭,“他很有可能是一位活了數百年的老妖怪,說實話,我覺得要是正面對上,我們三個加起來都不夠對方一根小拇指的。”
“而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遇到危險。”林克斯的聲音有些動搖,“他要么真的是一個大善人,要么…”
“要么他謀求的東西,遠超這個秘境之前所有的價值。”萊恩蹲下身觀察腳印,“我倒是寧愿相信第一種可能,畢竟把我們幾個放稱上也賣不了幾斤。”
“不要做這么樂觀的推測,門薩。”萊特曼語氣嚴肅,“我之前一直不贊成由你們小巫師擔當探索的主力,但考慮到你們的想法和唯一的機會,我才同意讓你們繼續。現在,我鄭重地建議你們,該返回了。”
“林,你認為呢?”萊恩問。
林克斯沉默不語。
蘭福德也說道:“這確實不好決斷,唯一的機會實在難得,林,你要好好考慮。”
“我不打算強行干涉你們的決定。”萊特曼說,“但記住,任何選擇都是有代價的。”
林看向克魯希斯。
“溫室后面就是最后一個房間了,對吧?”克魯希斯咽了咽口水,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決定聽林的。”
“門薩,你呢?”萊特曼問,他的聲音無奈而沉重。
“林手里有兩票,我沒什么意見。”萊恩說,“事實上,我也不是那種擅長拍板做決定的人。”
“抱歉,教授。”林克斯最終嘆了一口氣,他的話表明了他的選擇。
“既然這樣,”萊恩聳了聳肩,他找了一片空地放下登山包,頗有一些惡趣味地說道,“至少先讓我們吃點好的再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