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臉放了下來,他語氣嚴厲:“萊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儀式魔法的禁忌。”
“我這不是在向您咨詢意見嗎?”萊恩小聲說。
“你這是心存僥幸!”鄧布利多聲音大了一些,“如果你變成了神奇動物,哪怕是我也不可能把你救回來。”
萊恩心里清楚,阿尼馬格斯的儀式懲罰一直是巫師界非常棘手的遺留問題,他有些心虛地開口:“阿尼馬格斯也未必一定就是守護神的模樣啊…”
“我想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鄧布利多搖了搖頭,“更不用提,你認為自己的守護神受到了魔杖影響,也僅僅只是你的猜測。”
萊恩嘆了一口氣:“教授,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面對阿尼馬格斯這樣神奇的魔法,如果只停留在了解的層面上,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萊恩,世上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鄧布利多說,“哪怕是我,也無法在守護神咒和阿尼馬格斯變形中找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萊恩耷拉著肩膀,收起了自己僥幸的小心思。
“不過,我同樣堅信,世上也從來沒有無解的問題。”鄧布利多聲音緩和下來,“既然你覺得自己的守護神并不是它本來的模樣,那為什么不想辦法去驗證自己的猜測呢?”
“教授,以我這樣的守護神咒水平…”萊恩苦笑著說,“哪里還有機會再次凝聚一個實體守護神呢?”
“你應該對自己多一點自信。”鄧布利多說,“萊恩,我不曉得究竟是什么讓你產生自己水平很差的錯覺,一個剛接觸魔法一年的孩子,能夠成功觸發守護神咒已經相當驚世駭俗了,但你好像還不滿足。”
“那是因為…”萊恩噎了一下。
——那是因為其他高級魔咒在我面前都沒有任何難度啊。
這句話著實有些討打,萊恩吞了一下口水,把它咽回了肚子里。
“凡事都需要循序漸進。”鄧布利多和聲說著,“學習魔法從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的成長同樣需要時間。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萊恩。”
你以為壓力究竟是哪個導致的啊,教授!
萊恩低著頭,不想讓鄧布利多看見自己翻的白眼。
“所以,這是我的建議,也是我的請求。”鄧布利多認真地說,“除非你無杖施法確認了自己守護神并不是神奇動物,否則,不要嘗試阿尼馬格斯變形。”
“無杖施法啊…”萊恩忍不住再次長嘆了一口氣。
自己用魔杖施展守護神咒都有如難產,脫離了魔杖那豈不是要胎死腹中。
“這是必要的確認。”鄧布利多說,“畢竟,按照你的理論,只有這樣才算是不受魔杖影響。”
校長沉默了一下,接著,他笑了起來:“至于難度,我認為你完全沒有必要操心。在你這個年紀就能做到無杖無聲施法的小巫師,可是相當罕見的。”
他指的是萊恩在弗洛林冷飲店施展的冷氣咒。
“教授,不論您是否愿意相信…”萊恩說,“那其實是我第一次成功無杖無聲施展冷氣咒。”
“萊恩,”鄧布利多做了一個古怪的表情,“不論你是否愿意相信,我當時可被你嚇了一大跳。梅林的胡子,你的成長速度讓我差點以為你被拉文克勞附了身。”
“我想您誤會了。”萊恩說,“我原以為自己并不會成功,算起來,冷氣咒也只是我掌握的第二個無杖無聲咒。”
“這么說來還有第一個?”鄧布利多啞然失笑。
一個身高還不到自己胸口的小不點,卻一本正經地和自己這位步入傳奇的大巫師聊高深的施咒技巧。
連見多識廣的老校長都覺得本校出了妖孽。
“第一個是飛來咒。”萊恩抬起手招了招,鄧布利多長長的胡子就不受控制地飄了起來。
校長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它們立刻重新垂落下去。
萊恩撇了撇嘴,知道鄧布利多施了一個無杖無聲的攔截咒。
“除此之外,我并不會其他的無杖無聲咒了,教授。”萊恩攤著手,“所以,您大概是誤會我的實力了。”
“噢,萊恩,事實正好相反,我依舊低估了你的水平。”鄧布利多說,“你似乎對自己的實力并沒有清晰的認知,我敢說你已經達到了大多數巫師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我并不覺得自己有您說得那么強大。”對于鄧布利多的彩虹屁,萊恩毫不買賬。
“我們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討論太久,萊恩。”鄧布利多笑著說,“等你和同齡的小巫師接觸多了,你自然會對自己的本事有一個更恰當的評估。”
可是教授,如果來找麻煩的都是同齡小巫師的話,那就真的謝天謝地了。
這句話萊恩沒有說出口。
桌上的臺鐘在這時候突然動了起來,它內部的齒輪和彈簧頂開了蓋子,扭打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叮當聲。
“唔,時間過得真快。”鄧布利多站起身來,“真抱歉今天不能和你盡興地談一談,不過我想以后有足夠多的機會來互相溝通。”
不,您還是把精力放在校長的事務上吧。萊恩腹誹道。
“當然,我更愿意聽一聽你在暑期活動中的見聞。”鄧布利多笑著說,“別看我現在瑣事纏身,在我年輕的時候,周游世界可是我的一大愛好。”
萊恩不可避免地努了努嘴。
“你覺得呢?”鄧布利多臉上的笑容愈發和藹。
“沒問題,教授。”萊恩低眉順眼,“有什么趣事,我會盡量記下來分享給您的。”
“祝你和新伙伴們玩得愉快。”鄧布利多點了點頭,他從袖子里摸出一個鳳凰尾羽指環,交到萊恩手上,“我想不用我提醒你用法了。”
“謝謝您,教授。”萊恩語氣有些復雜。
他知道鄧布利多這是擔心他在隱修會遇到危險,萊恩自己也并不信任隱修會。不過老鄧幾乎半強迫地給他上頭油的行為,依舊讓萊恩心中有些不滿。
但他并沒有拒絕的理由和能力。
鄧布利多拍了拍萊恩的肩膀,他轉過身,周圍的空間像是絲綢泛起褶皺,這些褶皺又如臺風眼一般旋轉起來,轉瞬間就將鄧布利多的身形吞噬得一干二凈。
萊恩看著空氣中殘留的灰色霧氣和稀薄的空間波動,輕輕嘆了一口氣。
或許在鄧布利多看來,就算實力已經超過了同齡的小巫師,自己依舊只是一個半大的孩童,一個需要照看的學生。
然而這種家長主義正是不少孩子深惡痛絕的東西。
很多時候,保護和控制之間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清晰。
多虧自己并沒有太過張揚的叛逆精神,也能理解校長這些行為背后的根本動機。
他的不滿,更多地來源于自己無法隨心所欲掌控自身行為和愿望的無力與不安。
就像萊恩之前同鄧布利多說的那樣,他是發自內心地認為,操縱他人是不對的。
因為他同樣清楚,自己也不希望被他人操縱。
然而世事的詭譎之處就在于,如果你不想被別人支配,那你往往就要去支配別人。
這或許就是鄧布利多教自己馭人之術的原因。
“校長唉…”萊恩搖著頭,他將鳳凰尾羽指環戴到小指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
他提起桌上的鳥籠,塞倫絲依舊安靜地瞇著眼。
“你倒是乖巧。”萊恩輕笑著說了一句,他收住紛亂的想法,離開房間,朝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