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風廣播電視臺外 聽著后方略顯急促接近的腳步傳來,金絲男心中冷哼一聲,他摘下眼鏡,另一手摸到懷中,掏出一個純黑色的眼鏡盒,快速將眼鏡放入其中。
正當他要將眼鏡盒收入囊中時,腦袋又是一疼,金絲男眼白翻起,向后仰去。
還是慢了一步…
他身后的粗獷男子恰如其分地伸出手將他扶住,只見男子面色焦急道:“孩子,你沒事吧?哎呀,臉色不大好,你們誰有車,一起送這孩子去醫院吧。”
這話,跟一周前相比,語氣、標點符號都沒有一丁點改變的。
“阿明他爸,要不你去?你不是剛買了輛車?市醫院離這也不遠。”
“阿敏她嬸,你怎么不去?你的老式電驢車不是也分期付完款了?怎么不順帶拉出去溜溜?”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電驢車不能載人,這是違反交通治安管理法的。”
“特事特辦,這種救人的事肯定可以取消處分的。”
周圍群眾一陣局促,這年頭誰還敢當好人啊。
“我有!”
又是那名剛給小賣鋪送完貨的面包車司機毅然而然走出,在世態炎涼下,他依舊熱著心腸,緊張道:“趕緊的,要是耽擱治療就不好了。”
還是那般風馳電掣,尾煙熏天。
“好人啊,我記得上周好像也是他們幫助了這個小年輕吧?”小賣鋪墻邊乘涼的大爺打理著長長的胡須,慢條斯理道。
騎著心愛小電驢的大娘拍著腦袋,叫了起來,“對啊,我記得也是周六吧?也是在中午…哎呀!我想起來了,那個孩子不是那個誰,那個…那個誰來著?”
“仁圣傳人的同學,金、金元寶!上一期節目剛好我有看。”旁邊一人插話道。
“哎呀!早知道我就送他去醫院了,第一軍校的學生,那肯定不訛人啊!”全款把家底幾乎掏干凈的阿明他爸懊悔道:“我就差三千粉絲就可以申請公司更高一級的福利…”
“咳咳咳!”乘涼的大爺干咳數聲,不滿地敲了敲躺椅邊的生著斑斑銹跡的不銹鋼。
我話還沒說完呢,就沒能給我接個話?
“我還差五千!這么好的機會就錯過了,這下回去媳婦還不得揍趴我。”
“我差一萬…我看了下,那金元寶靠蹭熱度,都已經有百萬級別的粉絲群體。
認證的信息是仁圣大人傳人的舍友、班長,第一軍校大男子主義社團團長,9·3調查委員會委員長…”
“虧了虧了,難怪老板總是說,機會擺在我們面前,我們也沒能珍惜。”
見眾說紛紜,就是無人理會他,大爺深深地望著近在咫尺的電視臺,眼中帶著看透一切的智慧光芒。
這是一場測試人心的帶著社會性質的綜藝,只是不知是放在哪個平臺播放。
人影散去,原地咣當落下了眼鏡盒,啥也沒剩下。
萬嘉電影院 枯敗扭曲的枝干無情地伸展著,嗚咽聲、嚎叫聲,在“林中”回蕩。
粗淺、惡俗的手段。
這鬼祟聲,分明是上個月剛上映那部恐怖電影經典片段,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這里是電影院了嗎?
金絲男將濃濃的不屑隱藏在內心最深處。
“金元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別忘了,我們的理想是…”背對著金絲男的鬼面人嘶啞著聲音,語氣低沉。
要不是今天金元寶按照約定去了指定地點,他都以為金元寶沖破了精神蠱惑,叛變了呢。
“我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我不是你的下屬,過了吧?你們要隱匿窩點我理解,但起碼將我的眼鏡收好吧?是不是我來一次,回去就要配副眼鏡?”
金絲男瞇著眼,掙開身旁兩人的手,擲聲問道:“最近,許嘉楠每天都會找唐興,請問我該如何將唐興引出來?我前腳行動,許嘉楠后腳就跟上來了!你們想對上聲名赫赫的‘瘋狗’嗎?”
“混蛋!怎么跟鬼面大人說話的?你知道這是哪嗎?你想人間消失?”粗獷大漢揪著金絲男的領子,惡狠狠道。
居然敢向提小雞一樣提著我,給我等著!等我摸清你們的底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腳尖觸地的金絲男心中暗恨,他沒有反抗,面帶狂熱之色,大聲道:“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我要是不知道這是哪,還會跟你們來嗎?”
粗獷大漢與司機臉色微變,自己已經小心再小心了,還是暴露了行蹤嗎?難不成是有人跟蹤?
兩人對視一眼,司機點頭,摸向了微微漏風的帆布門。
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這里都不能暴露!粗獷大漢眼底閃著寒光,就在要進一步行動的時候,只聽金絲男語氣激昂道:“這里!是削減世間不公的地方!是要讓世界變得公平、公正的地方!”
本來也有些緊張的鬼面人一陣哽塞,他摸著面具上印刻著的萬嘉制造廠字樣,看來,精神蠱惑的影響并沒有消退。難不成是在我松弛有度的修煉方法下,精神力正穩健提升?
粗獷大漢狐疑地望著金元寶不似作偽的狂熱表情,眉頭一皺,將目光投向了鬼面人身上。
“李令達,看不出,實力見長啊。”粗獷大漢暗自警惕,組織出現叛徒了。
這混蛋,平日里嘻嘻哈哈,背地里居然偷偷努力。說好的這輩子一起做鬼面大人沒出息的跟班呢?如今看來,是想爬到我們頭上去。
鬼面人心中自得,這感覺就像是一直不行的人,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又可以了。
但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畢竟現在還在執行任務中,鬼面人故作謙虛,傳音道:“我也沒怎么修煉啊,大家平日里不都在一起嘛,你可見我努力過?
老余,別氣餒,這可能是天賦的原因吧,畢竟有的人,就算不努力,也比盲目努力的人考的分數…不對,也比苦心修煉的人修為增長更快。”
還真是…
修為還是跟自己一樣,通玄五重,那提升的就只能是精神力了。
難不成是觀想法即將入門?不是說那套觀想法與他不契合嗎?
該不會一直都在騙我們吧?騙我們一起不努力,自己偷偷努力…
好你個王令達,心機居然如此深,也難怪鬼面大人讓你來假扮他。原本還以為只是因為聲音難聽…
果然,我只看到了表象。
粗獷大漢老余牙根緊咬,一言不發。
“老余,把我們的同道之人放下吧。”鬼面人沒有起身,聲音依舊如金屬般沙啞難聽。
“是!”
老余臭著臉將金絲男放下,他腳跟往后一撤,正欲退去。突地,他腳一定,雙手齊探,在金絲男略帶驚訝的表情下,將其衣領整理好。
老余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湊到金絲男跟前,說道:“同道之人,我叫余蠻大,你叫我老余就行了。剛見你語氣多有不妥,沖撞了鬼面大人,現在看來只是個誤會,還望不要見怪。”
也不等金絲男回答,他往后一撤,恭恭敬敬地站在數米之外。
“哦…嗯!余大哥你好,我能夠理解的。”金絲男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大漢,很有禮貌啊。
雖然剛才動作不禮貌,但現在一道歉,怎么感覺有點憨憨的感覺,讓人討厭不起來呢?
“老余,你干嘛呢?怎么把自己真名都說了,要是他根據這個名字查到電影院,我們可就全部暴露了!”門邊沒發覺異常的司機走了過來,裝模作樣地立在余蠻大身邊,急切傳音道。
“呵,沒看出來吧?李令達這家伙實力有所突破,你想想咱以前吃飯喝酒,結賬的時候猜拳作弊他真不知道?”
“唉!這混蛋,說好做彼此的守護天使呢…不過,大家也相處了七八年,不至于秋后算賬吧?”
“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你是覺得?”
“這個金元寶是第一軍校學生,天賦極佳,一旦他坑害了唐興,那就上了我們的賊船。以他的天賦,用不了多少年,就會在我們里暗中嶄露頭角,我現在只是服個軟,說不定以后就能免去一個死劫。”余蠻大睿智道。
那司機恍然,暗道:“這余蠻大平時也是不顯山水,一副頭腦簡單的模樣。但為避免日后出現的生死之危,終究還是暴露了冰山一角。
關鍵是,他還能舍下顏面,討好一個開元境的十八歲小鬼頭。里暗底層中,居然還有如此人物,也難怪胡老大讓我繼續蟄伏,不要冒然行事…”
這赫然是二爺義氣集團扎入里暗的暗子。
“許嘉楠,一條萬獸國體制的鷹犬罷了。同道之人,若那許嘉楠在一日,唐興我們就動不得了?”李令達語氣未明。
那一次的清剿行動,讓位于曲風市的分舵也折損大半,現如今,他都不知還有沒有通玄境后三重的修士存在。
以往,他們這種級別,豈能與鬼面大人接觸上。
“自然不是,既然我們的目的是摒除天人體制下的不公,那需要我們做的事情有很多。”雖然沒有眼鏡,但金絲男如水般清澈的眼底,一抹異彩一閃而過。
那閃過的,叫機智。
“比如?”
金絲男一臉憧憬道:“比如說,發起愛心募捐活動,確保將每一筆錢財落實到孤寡老人,以及殘疾人身上,確保沒有中間商扣差價!從而號召更多的人加入我們,共同實現公平、公正的大同社會!”
“我知道,我們的組織一定一直在默默為藍宇星付出,但沒能得到有效宣傳,就無法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僅靠我們的力量實在太過單薄了,我們需要更多的有生力量加入我們!”
拿出多種縝密的宣傳計劃后,金絲男在鬼面人的督促下,意猶未盡地被送離。
李令達摸著下巴,面具下的臉掛滿了糾結。
樓要歪了。
之前只是隨口說說的,為了激起這金元寶內心對唐興的怨恨,從而讓他配合自己行動,將唐興誘出。
可現在,從這么多精心準備的計劃書中就可以看出,金元寶當真了…
不過,最近確實缺少人手,而且近些年高層也一直在尋求洗白的方法,卻受到了多方阻力。
如今,萬獸國內分壇百廢待興,說不定也是個機會…
金絲男噗通一聲跪下,小臉煞白,顫聲道:“徒兒見過師父!祝師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他正欲叩首,身如槁木的鳳吾鬼魅般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身前,鳳吾扶起金絲男,激動道:“好!好徒兒!以后你就是我鳳吾的弟子了!今后,我定將畢生所學,傳授于你。”
金絲男心中舒了口氣,好險,這些窮鬼,差點就談崩了。
本來歡天喜地準備來收取靈草靈藥的他,居然被“施舍”般地要求拜師,而那兩個高個言語之中也隱隱透露出了不得了的信息。
淵地來人…
知曉此等秘密的自己要是不答應成為“自己人”,那這次別想活著離開了。
殊不知,鳳吾此刻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思忖道:“拜師就是這樣的流程吧?還什么要補充的嗎?
比如說簽訂魂契不得背師忘祖?不對,那不就跟收奴仆一樣的了嗎?”
活了近兩百年,他收過的奴仆倒是不少,可收徒弟還是頭一遭。
鳳吾很糾結,很忐忑。
都怪那些廢物,去個萬德山脈居然損兵折將,還沒帶出點有用的東西,否則自己又豈能出此下策?
金絲男后退一步,再度拜下,高聲道:“徒兒家貧位卑,沒想到今日能拜您為師,實乃三生有幸!師父!請再受徒兒一拜!”
怎么沒有見面禮?這怎么行?
反正跪一次是跪,跪兩次也是跪,總得摳出點有用的東西來吧?
“嗯,不錯,得此佳徒,吾心甚慰。”鳳吾點點頭,一臉理所當然。
金絲男一臉愧疚,道:“可惜此次拜師太過匆忙,徒兒竟是沒能給師父準備拜師禮,實在是失禮。”
都說得如此明顯了,總該有點表示吧?
“無妨,師父我倒是沒什么缺的,你只要找個機會將唐興替為師引出,就是給為師最大的禮物了。”孰料,不上道的鳳吾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