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淵舔了舔臉上新添的傷痕,感受著其中火辣辣的酥麻,他笑了。
肆意張揚。
“就這力道?看來今天的頭條要歸虎某了,一串二!”
此刻的他,一身上好虎皮已出現多處劃痕,虎尾無力聳拉著,粗壯的后肢上,一個腕口大的血洞還在涓涓流著鮮血。
前肢的掌面也有一道傷口,不過已止住了傷勢。
未見其有動作,煞煞冷風刮起,空中火星點點,眨眼間,沖天火光卷起,將漸暗的天際重新染紅。火海中,薛諾安旋轉身體,以手為刃,揮出一道絢爛光幕。
光幕不斷變大,將火海朝外推出,待迫近虎淵身體時,點點星矢從中射出,刺向虎淵周身要害。
虎淵一聲低嘯,將激射而來的星矢與光幕盡數震散,虎淵嘴巴尚未合攏,虛空漣漣,一只潔白修長的細手貫向其口。
“呸!”
虎淵面色莊重,一口唾沫吐出,朝薛諾安掌面落去。
薛諾安雷打不動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下意識一縮手,而后指尖一彈,那痰憑空蒸發。
“哈哈哈,果然不假,即便是在淵地洗刷罪孽,翩翩公子依舊是翩翩公子,一口毫無威力的口水就將你的攻擊節奏打亂。”虎淵張狂笑著。
哪怕他知道,薛諾安接手戰斗醫以來未曾動用兵器,是有留手之意。正如薛諾安所說,以完整之軀,對上傷痕累累的自己,勝,也是勝之不武。
“薛諾安,你若再留手,就是看不起虎某!”
虎淵不笑了,他臉上滿是猙獰的兇厲。
哪有什么絕對的公平?這樣的留手,讓他很是不快。
地面,面如金紙、端坐調息的裴長盛長長舒了口氣,終于將沖入體內帶著殺伐之意的元氣引到體外。
他睜開眼,無意識望著染紅了一片的褲腳,眼底帶著一絲疲憊。
不愧為活了近百歲的前輩,不過,我若是到了他這年齡,只會更強!
神識探出,看到另一處戰場,裴長盛站起身,左手正欲探出。
立身高空的虎淵將這一幕收到眼底,再見薛諾安依舊沒有出劍的意思,他厲聲喝道:“放肆!虎某饒了一命,竟還不知羞地朝后輩動手!虎一虎二,開飯了。”
當聽到虎淵的前半段話時,裴長盛臉上還戴著不屑之色,可當聽到后半段時,他目光驟然一變,看向虎淵的目光里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虎淵身體一抖,其背上兩道近乎透明的青煙飄起,匯聚成型。
卷亂的臟辮,滿是褶皺的臉上顴骨高高凸起,眼眶之內純白一片,猩紅的嘴巴上,滴落著晶瑩液體。
“吃吃吃…”
“飯飯…是誰?”
他們的臉上,很適當地流露出疑惑之色。
裴長盛望著宛若模板鐫刻出的兩道魂體,目光冷冽,寒聲道:“孔雀帝國薩塔家族的雙子星…虎淵,你竟然將他們煉制成了倀鬼。”
他的手一抬,扎在地面的短槍一震,倒飛入其手中。
人死于虎,其鬼魂受虎役使者為“悵鬼”。
而這煉制之法,頗為殘忍。
據說,若是虎族天人出手,可保持悵鬼全部神智,更能保存其身前全部修為,甚至更強。
而面前這兩道,明顯被虎淵煉殘了。
不過,依舊有扶搖境的氣息,只是不知戰力如何。
薩塔家族雙子星,生前在藍宇星曾也是聲名赫赫,在孔雀帝國更可謂如日中天。
一母同胎,心靈相通,尤擅合擊。
曾以通玄九重修為逆殺半步扶搖境,以半步扶搖境逆斬老牌扶搖境,后來更是雙雙晉升扶搖境,堪為一大美談。
成就輝煌與傳奇,往往需要很多時間去經營,可讓輝煌成為過去,往往只要一瞬間。
順風順水的雙子星,在他人鼓噓吹捧之下,竟是生出挑戰天人之意。為逼天人出手,更是將屠刀伸向了天人族群…
虎族天人出手了。
聽到裴長盛的聲音,兩道倀鬼皆是朝他咧嘴一笑,嘴角晶瑩滑下。
“吃吃吃…好香。”
“飯飯…飯飯…吃…”
他們身形一動,兩只手至地面鉆出,扣向裴長盛的腳踝,一雙手至虛空中探出,摟向裴長盛的脖頸處。
薛諾安左手往劍袋尾端一撥,劍袋傾斜,他右手抬起,將劍倒抽取下,凝重道:“虎淵前輩,過了。”
“呵呵,這兩兄弟戮我虎族上百之眾,我虎族沒將他們的債算到生他們養他們的家族上,已是給足了面子,驅使他們的元神又如何過了?”虎淵語氣里帶著嘲諷,目光灼灼盯著出鞘的重劍。
人死債消?
笑話!
人族扶搖境拘役獸族生魂時,怎么不見你們出來說“過了”?
迎接他的,是一道又一道接踵而至的劍氣。
他身體一陣擺動,在空中急轉騰挪,不斷規避著越發密集的劍氣。
虎淵神識逐漸收攏,暗道:“好快的揮劍速度,不過可惜,對我而言還遠不夠。諾卡拉,虎某為了拖住他們,可是連悵鬼都驅使了,能否躲過這一劫難,就看你自己了。”
“確實不為過,只是我看不過罷了。”薛諾安停止揮劍,左手成爪狀朝虎淵伸出,緊接著,左手一扣,握拳。
“嗯?”
虎淵微微疑惑,忽感身后無數破空聲由遠而近,他臉色一變,好大的聲勢。
是先前斬出的劍氣!
怎么做到的?
是在每道元氣上附著了一絲神識,還是那一扣中還有玄妙之處?
他揮爪,一道黑色裂痕在擴展開來,虛空乍現。無數劍氣自虛空中射出,迎面而來,卻是陷入前后包夾之態。
虎淵瞳孔驟縮,身形暴退,他再朝上一揮,又是連綿不絕的劍氣襲來。
避無可避。
他牙根癢癢,渾身元氣層層堆積,不斷收攏合攏,已然準備全力擋下。
而在對面的薛諾安動作并未停止,他高舉著重劍,劍光沖天高聳入云,他雙手握住劍柄,朝天一攪。
頃刻間,風云變色,烏云密布,陰風陣陣,那臨近的劍氣再度改變方向,形成一股劍龍卷,撕裂著虎淵布下的元氣護罩。
“看不到了,那云層將衛星視線擋住了…看樣子,虎淵前輩不容樂觀啊。”第一軍校中,唐興看著面前小巧的電視機,感嘆道。
那個薛諾安,好強。
雖然虎淵有傷在身,但最后的畫面,明顯是戰略失策。
想著以守,消耗薛諾安的體力,再伺機而動。卻沒想到薛諾安將計就計,無聲無息在虛空中布下了劍氣陷阱。
但以他那樣的身體狀態,搶攻的話也不容樂觀…
一旁的許嘉楠眼中也很是遺憾,道:“嗯,不過死不了,就像方才虎淵沒有趁勢擊殺裴長盛一樣,有時候能做,卻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做。”
再則,虎族有天人存在,只要不是生死之敵,誰也不會貿然擊殺虎淵的。
若是其他天人勢力,或許天人不會親自出手,可虎族不同。
近些年,虎族屢屢被人招惹,數年前的虎耀黎,前些天的虎幺幺,虎族神經早已緊繃,若再死個扶搖境…
“貓族真的沒有扶搖境嗎?諾卡拉前輩那邊快撐不住了吧?”唐興無聲輕嘆,將新行氣法交給諾卡拉時,他就猜到會有一場難以避免的截殺。
而諾卡拉也心知肚明。
只是沒想到,自己還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
“大概率真沒有。貓族的身體太弱了。血肉之軀儲鈉元氣,強化肉身終究有個限度,這也是為什么諾卡拉選擇投資陳少杰的原因。”許嘉楠靠在椅背上,感慨道。
若非實在無力,誰又愿意投資曾屠戮了自己同胞的異族呢?
想起貓族這百多年來,強行突破,爆體而亡的血淋淋案例,許嘉楠閉上了眼,似在不忍。
“不過也還好,比起那些身體更為薄弱的鼠族、刺猬等,已經好了不少。起碼貓族還有一名至少是通玄九重的族老,更是占了‘三會’中不大不小的席位。”
與唐興有過一面之緣的老王擺弄著鼠標,嘴唇微動,道:“不行,諾卡拉前輩那邊也被干擾了,看不到。從剛才的戰況來看,若他沒有其他后手,恐怕撐不到那些貓族的支援。”
再見了,諾卡拉前輩。
唐興閉眼,雙手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