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沒有一處不在疼痛,就好像全身骨頭斷裂一般。
臉色宛若死人般慘白的金絲男眼眶泛青,嘴唇緊抿,他淺淺呼吸著,生怕呼吸再重一些,就會再度刺激到受挫處。
我可是修士學院的學生,你們這些靠著父輩、祖輩余蔭的紈绔子弟,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得罪一名天資卓越的修士后果會是怎樣的!
你們最好祈禱,別讓我逮著機會,否則我定要十倍、百倍奉還!
不過,就算沒有機會,我也會去創造。我就不信,你們的長輩屁股底下都會是干凈的,只要他們一倒,你們還能靠誰?
金絲男心中發狠,待身上疼痛感漸退,他才逐漸冷靜下來,自校門口釣魚,到被綁,先前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重現。
太矛盾了。
即便要報復,可在最后,邵不莽為何要故意暴露自己的容貌?他完全可以讓抓捕自己的人動手,為何要帶著這些紈绔子弟親自下場?
今天的舉動,就好似那一天他帶著那些跟班來班級鬧事一樣,那會的邵不莽還是眾人眼中的不學無術之輩。可在最后已經證明了,那是偽裝。
再聯想宮羽落來找麻煩當天,他與宮羽落的對話,這樣的一個人,豈會如此失智?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想想,一定會有線索留下。
盯梢幾天了?
突然,金絲男眼中爆射出奪目的光彩,想起了某位跟班不忿的話語。
仁圣傳人事件也不過數日,盯了我幾天,那是不是昨天我在校門口被人帶走,以及前幾天在電視臺前被人襲擊帶走,都被他們收入眼底了?
往深處去想,他們會不會心生好奇,尋根溯源,查到了幕后黑手?
可這他們襲擊我、羞辱我有什么必然關系?
一定是另有深意,只是我還未能明悟,冷靜…
首先將我自己摘除,以旁觀者角度來看待此事。要將這一切可能性往深處想,復雜化,才能想到別人所不能想。
關鍵之處,定是邵不莽說的幾句話。
最后那句話,重點是在“跟那唐興走得太近,沒有好下場。”
這定是在警示自己。
可接連被綁,也是在他們眼皮底下發生,邵不莽不會不知。
那另一句…
“這就是跟渣男同寢室的下場!那唐興竟敢讓大姐大如此傷心,你跟唐興交好,那就是一丘之貉、一路貨色。”
這是要說,唐興與那關天琪近幾天是真的沒有往來,斷的很徹底。
一丘之貉、一路貨色,就是相同的意思。
金絲男靈光一閃,難不成是在警示我,效仿唐興的舉措,與筱筱分手,將筱筱從危機邊緣剔除?
金絲男再次捋捋思緒,越發覺得這是唯一符合邵不莽“身份”的舉措。
可非親非故,甚至有點小仇怨,這邵不莽為何要警示我,對我釋放善意?
這種人,一舉一動,定有深意。
是為了淵地之行,與拉攏宮羽落一般,也看中了我的天賦?
若我看出他的用意,這自然是警示,是善意,是拉攏。
若我沒看出,那就說明我也不過如此,最多是一個有天賦的莽夫,或許還能給唐興添堵。
呵呵,自作聰明!
邵不莽,你終究是低估了我金元寶,我與唐興的關系,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挑撥、籠絡的?
再者,讓筱筱安全的辦法,我已經有了。
金絲男冷笑,良久,他才緩緩睜眼,稍稍掙扎了一下,捆縛在手上的繩子松動,他站起身,高高仰著頭,朝門外走去。
唐興嘴角帶著晶瑩液體,他吧唧著嘴,無意識地睜開了眼,熏煙裊娜,讓他半睡半醒的眼中朦朧一片。
這是哪?
“醒了?那就走吧。”許嘉楠的聲音傳入唐興耳畔。
“哦哦,好。”
唐興這才清醒過來,他抹了把嘴角,慌忙坐起身,看著對面端坐著的韓忠君,他擾擾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院長好。”
韓忠君一臉和善,道:“嗯,不錯,試試看,有沒有察覺到精神力發生了變化。”
唐興瞧了許嘉楠一眼,見他沒有立即要走的意思,唐興閉眼,拆字,睜眼…
他下意識朝韓忠君望去,他看到的,依舊是肉眼狀態下看到的韓忠君,看不見元氣外漏,他又望向許嘉楠…
一樣。
若非看到時不時飄過的一縷縷元氣,他真懷疑自己快速運用精神力的方法失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唐興臉上的驚喜之色越發濃重,終于,他腦袋一陣刺痛,從使用精神力的狀態中退出。
原本只能使用精神力一分鐘不到,現在保守估計也超過了五分鐘。
這不過是一杯茶的作用…
唐興咽了咽口水,渴望地看著不知泡了多少次的清淡茶水,走不動路了。
“出息。”許嘉楠挺著渾圓的肚皮,一臉鄙夷。
這茶水,對他都起了不小的作用,初掌精神力的人飲用,卻是牛嚼牡丹。
“走吧,還有正事呢。”許嘉楠站起身,看著窗外逐漸昏沉的天色,打了個長長的嗝。
唐興這一躺,很干脆地從早上躺到了傍晚…
唐興不情不愿站起身,突然,他目光落在了煙灰缸里堆著的濕漉漉茶葉,目光微動,他快步來到韓忠君身邊,恭敬道:“院長,多謝款待,剛好我們要走了,垃圾我給您帶下去吧。”
“好。”
一臉高人模樣的韓忠君深深地看了唐興一眼,真是個勤儉持家的孩子,只是這些茶葉泡了這么多遍,早已沒什么功效殘留…
不過,要是青玄回來后,知曉唐興這舉動,一定分外有趣。
那薛仁圣要是知道和他關系慎密的人如此做派,會不會氣得跳腳呢?
得到韓忠君首肯之后,唐興一喜,他彎下腰,將韓忠君身旁的垃圾袋快速取下,揉成團塞到了衣兜里…
暮色漸臨,貓墳上空玄黑一片。
荒寂的廢墟上,肥嫩高大的灌木叢油光發亮。灌叢間,卻有無數詭秘暗影橫生,時不時還有言語難明的咆哮、嗚咽聲自那矮矮的墳包下傳來。森森詭影,好似百鬼夜行,要將人拽入無盡地獄,吞噬所有。
原為貓族排得上號的大駐地,被信任的人族背叛,以貓薄荷之計致使族滅后,被其余貓族部落掩埋后封鎖。
也因這起事件,貓族其余部落深感本族勢單力薄,在商議之后,各大貓族部落統一,并于貓墳之外建立全新的貓族駐地。
一只通體黑黝的貓族身形閃動,落足于貓墳邊緣地帶,他語氣急促,焦急道:“姥姥,向嶺市外有扶搖境交戰的動靜,我們撲空了。”
炫黑的天空,兩道紅光綻亮,落在了那貓族身上,尖銳刺耳的聲音自貓墳中傳來,“讓小白他們全力趕過去,即便不能救下小諾…即便不能救下,也要將每一個對他出手的兩族修士容貌信息記下,等我日后一一清算!”
“小白他們已經趕過去了,還要些時辰。姥姥,您真無法出手嗎?小諾可是您看著長大的…”黑黝貓族躊躇道。
他知道,以姥姥半步扶搖境的修為,若是現在趕去,定比小白等貓族馳援更快。
“若什么事,都要我出手,那還要你們做什么!?我雖不認同小諾的做法,但他在為貓族的強盛而努力,你,就只會求姥姥嗎?”
空中紅光大盛,詭影騰騰,匯入上空,玄黑色云層翻滾著,融聚成一顆巨大貓首。
貓族羸弱,至今仍無扶搖境誕生,舉族之力,達到通玄后三重的獸修也不過二十之數。
若非人族與“三會”有心彌補,這樣一個弱族,根本就沒有權力染指“三會”各高職。
“黑子明白了,姥姥息怒!”
黑黝貓族前額抵在地面,悲聲道:“黑子這便去傳達您的意思…”
他轉過身,快速騰挪離開。
遠遠的,他的聲音再度傳來,“姥姥,若有那一天,黑子會證明,他也在為貓族強盛而努力!黑子,不畏死。”
“我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貓墳之中,一道瘦弱身影端坐著,她的外貌與尋常貓族不同。
個頭有人族五六歲稚童般大小,生了張人臉,雙目通紅,面目猙獰可怖,而她的前肢…
不對,應該說是她的雙手,也與尋常人族極為相似。只是在手掌位置,依舊保持著貓族肉掌模樣,但五指也很修長。
倒是與融合了貓族基因的基因戰士極為相似。
她便是黑子口中的貓姥姥。
“我不能動…不能動啊。”貓姥姥望著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