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平原 犬族駐地燈火輝煌,將黑暗驅散。
伴著一聲巨響,三丈多高,兩丈長的合金門完整的自墻體脫落,門的中間,一顆獸首印刻在上面,神形兼備。
“好頭好頭,幾年不見,混世魔王更加頭鐵了。”
“我記得他當年是去應聘導盲犬了吧?雖然膘肥體圓,修為倒是沒落下。”
“噓!我聽說他導盲犬證沒考上,據說是家族史這關沒通過,后來被那個科技牛人馬天侯雇傭了。”
“唔,我就說哪有那么容易嘛。不過給科技牛人打工,那工資待遇肯定也沒得說。”
“嗷——汪!”
大黃從合金門上掙脫出來,他努了努鼻子,仰天長嘯,響徹犬族駐地,大黃威風凜凜地注視著周圍探頭探腦的犬族同胞,冷聲問道:“那老家伙呢?”
呵,疼?
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到底是誰換的高密度合金門?
一只個頭比大黃小一號的斑點狗搖晃著細尾巴,屁顛屁顛跑到大黃身邊。
他睜著大小眼,語氣諂媚道:“大黃哥,老家伙在閣樓上面呢,你是回來奪取族長之位的吧?小弟我是萬分支持啊,新任族長之位,舍我…不對,舍你其誰?”
高樓上,犬族族長立在窗前,睡眠嚴重不足的他心中呵呵一笑,實力還真是個好東西。
自己跟堂表哥沒差幾歲,現在,一個被叫老家伙,一個被喚作老祖,還真是世風日下,狗心不古啊!
不就是沒能成為導盲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當年,兩族征戰不休,相互有些傷亡不是很正常?現在那個導盲犬行業,要求數代之內是良家犬,還給良家犬定義為不咬人。
呵呵,笑話!
那他們這些一腔熱血保護家園的犬族就不是良家了?
還有這個小斑點有點過分了,“老家伙”是我家狗娃子對我親昵的稱呼,也是你能隨意叫的?還敢在大庭廣眾下宣稱謀奪族長之位,看來今年駐地的公廁有人包圓兒了。
不過,要是阿黃因此能夠留下來,倒也是好事。
大黃抬起頭,目光與心眼稍比芝麻大的父親接洽,他憐憫地看向斑點狗,無奈道:“花花,你是不是傻,這種大事傳音不就好了?老家伙看著呢。”
這算是他在犬族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就是有點腦缺。
至于族長之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誰想當誰當唄。
拼命搖著尾巴的斑點狗花花表情一僵,尾巴無力垂落,他扭頭看到高樓上注視著自己的族長,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犬族族長咧嘴,回以善意一笑。
花花眼前一黑,悄悄后挪,躲到大黃身后。
這是我大哥,你有事找他。
大黃看著父親消瘦的模樣,神情有些復雜,他似乎又蒼老了幾分。
就在大黃考慮這種事情是不是該私下詢問更好的時候,不經意間,卻看到父親眸中那抹戲謔,這讓大黃暴躁不已。
這種眼神,他最討厭了!
“老家伙,我聽說你誆騙了一個族中后輩去闖天人試煉。”
聲音很大,絲毫沒有父子之間談話的親昵,有的只是惱怒地質問。
“你情我愿的事情,也能算是誆騙?”
犬族族長撇過狗頭,他挑著眼,蔑視道:“你就為了這點事回來?我聽說那馬天侯去了第一軍校,你該不會是被辭退了吧?
不過也沒事,我壓根就沒指望你賺什么錢,只要你愿意回來生一窩狗娃子,有阿爸一口飯,就餓不著你!”
事業有什么好,賺再多的錢有什么用?像我這樣已經站在權力巔峰的犬,回過頭來,才會知道這些年,在犬生路上錯過了多少美麗風景。
“唔,打雷了,我得回家收衣服了。”
“我媳婦叫我吃飯了,你們先守著門,我一會就來。”
“奇怪了,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見聽不到了…天啦啦,我聾了!?”
父子隔空對話,根本不在意此時的對話完整暴露在在場犬族耳中,未免事后被滅口,眾犬紛紛找借口回家。
花花匍匐下身子,兩只耳朵緊緊扣住,四肢在地上小步扒拉挪動著。
機智的他,終于記起了,今天白天接到大黃電話時,他夸大了那么一點點,把臭臭的事情告訴了大黃…
不關我的事,花花內心凄然。
也不知怎地,平時三兩步就能到的路程,今日顯得格外漫長。
“呸,我缺你這口飯?黃爺剛剛被評上優秀員工,帶薪休假你懂不懂。”
大黃黑黝的雙眸一立,炸毛道:“還有,我跟你講,結婚是不可能的,別亂給我貼征婚啟事了,我是要做黃金單身狗的偉大犬族!”
結婚?然后一輩子當奶爸?
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按照通玄境壽元來算,我還是個半大的孩砸,結婚這事太遙遠了。
犬族族長身體瞬間從窗口消失,疾風襲來,大黃眼睛一瞇,低下頭來,自己的身前已經出現了那道看似瘦弱不堪的身影。
而犬族族長同樣眼睛一瞇,低下頭來,看著那幾乎蹭到地面的肚皮…
他嘴角一陣抽動,萬萬沒想到,離家還是翩翩少犬的大黃,為了拒婚,竟如此糟踐自己…
“胡鬧!年齡比你小的犬族,大學畢業就生兒育女了,快一點的,都已經要當爺爺了!
阿黃,你知道生命的意義在哪嗎?在于繁衍,在于意志的延續!”犬族族長痛心疾首道。
天知道這些年他跑了多少大家閨秀的家,這其中包括犬族、狼族、狽族,只求一個大黃能夠中意的。
可惜,事與愿違。
各族幼年期不同,大型犬族,一般12個月-18個月就已經成年,可以正常繁衍后代。
元氣的出現,各族壽命得到延長,為了有一天不會因為生存空間再起爭端,各族根據實際情況制定義務教育法、規定合法結婚年齡,并提倡晚生晚育、優生優育,這才抑制住了井噴的生命增長。
大黃不為所動,疑惑側首,“我怎么記得在小時候,有個誰跟我說,生命的意義是在于不斷打破身體的禁錮,超凡脫俗。強者恒強,就是因為努力不懈怠!
怎么,您以前可以追求理想、追求實力,現在就巴不得一個個子孫成年就結婚,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也是,您現在老了,就想著兒孫滿堂,團圓美滿了。”
你都已經那么多的孫子曾孫了,數得過來嗎?怎么就盯著我催婚。
他的一口一句您,好像一記記重錘轟擊在犬族族長胸口,感受著父親呼吸微微急促,大黃一咬牙,將心中的不忍盡數壓下。
他可知道,當年在那位伯伯的庇佑下,父親的成長還算是順利,雖經歷過多次大戰,卻未傷筋動骨。
哪怕是想構建犬族行氣法之時,當時犬族僅有兩名出竅境,更為年輕的父親被伯伯要求守護犬族,而他自己開始了衍化行氣法。
最終,犬族雖然沒能衍化新的行氣法,但那位伯伯卻是誤打誤撞,強行破關進入了天人境。
犬族,至此而盛。
可被寄予厚望的父親,高居族長之位,坐鎮族地,遠離危險,百年來竟是寸步不前。按照他當年的身體狀況,壽元還算充沛,豈會真像如今一般不堪?
他依舊記得,自己幼年時還在跟自己說,強者恒強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時起,竟變得碎碎叨叨,只知道催婚。
扮豬吃虎?可別久而久之,真把自己當成豬了。
大黃火氣也逐漸上頭,他撇過頭,冷聲問道:“老家伙,說說吧!誆騙一個小輩去闖試煉地!您是怎么想的?您的良心被狗…我呸!你的良心被人吃了嗎?”
他這次回來,一個是報告自己可能出現返祖的跡象;第二個,則是受韓青玄之托,將回到松香平原就失去蹤跡的臭臭帶走。
自從那一天,與唐興三人交談,他就在想,近年來,族內有沒有族人像自己一般,有著稀奇古怪的能力或者是與眾不同的地方。
然后,他就想到了族里傳聞中的那個臭臭…
至于這次,韓青玄是否是有意將自己支開,他倒沒去想。
狗啊,貴在有自知之明。
看透不說透,大家還是好朋友,帶薪休假,多好的事。
誰曾想,回到犬族駐地,竟會得到這樣的消息,身為一族之長的父親,竟然誆臭臭去闖百年來無人通關的天人試煉,這不是罔顧族人的生命嗎?
若是臭臭真如自己猜測的那般,一旦出事,必將是犬族最大的損失。
那樣的能力要是能夠收放自如,勢必會是與其他獸族爭鋒的必殺武器。
“說完了嗎?”犬族族長走上前,兩顆狗頭爭鋒相對,他的眼里不見一絲慍色。
原本氣勢高漲的大黃說完話,突然感覺底氣有些不足,但他脖子一挺,僵硬道:“說完了。”
“沒有補充的嗎?”
“沒、沒有。”
余威尚在。
大黃莫名心虛,但隨即他又梗著脖子,惱怒不已,明明道理是在我這邊啊!
“那你們呢?”
一步三回頭,踩著優雅小碎步的眾多身影一哄而散,更遠處黑暗中,一堆堆小燈籠亮起,不時轉變著位置。
“他要想獲得犬族的支持,就要展示出相應的價值。再說,我告訴他的,也并非空穴來風。韓家,由始至終坐視著整件事情的發生,他們扮演著怎樣的角色還不得而知。
我知你與馬天侯走得近,但人族有一句話,叫非我族人,其心必異,他們對你,又是否是全方面無保留?”
“你有沒有想過,唐堂一個小小的通玄境修士,憑什么在那么多人追捕下逃脫?你真以為那些老東西如此矜持,不會親自動手?手足相殘在各族都是屢見不鮮,區區結義兄弟,還真能情比金堅?”
他的聲音很洪亮,與臭臭談話之時判若兩犬。
大黃一陣緘默,這在他心中早有答案,他有些煩躁道:“就算如此,我寧可你在第一時間就直接回絕他!何必讓他枉送性命?為何要誆他去天人試煉?你這是讓他去送死!”
“你知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么嗎?”
凝視著自己最為看好的孩子,犬族族長眼中柔光閃過,為何還不成長,還是如此幼稚。
你若是能再成熟一點,我又何必如此…
他輕輕一嘆,后肢人立,前肢一起抬起,搭在大黃身上,額頭相對,緩緩道:“看看吧!看看對他而言,那個唐興究竟意味著什么吧!只要他能從試煉中走出,展現了自身的價值,就算與一個天人家族交惡,我犬族又有何懼?”
大黃只覺得一股神識如潮水般涌入自己體內,緊接著,他就栽倒在軟趴趴的絨毛墊下,鼾聲四起。
犬族族長垂下頭,他的四肢微微顫抖,也跟著慢慢趴了下來,將腦袋依靠在大黃的身上。
等你的心中有了誓死都要守護的對象時,你就明白了。
那樣的信念,足以爆發生命的奇跡。
臭臭要的,是唐興。
我要的,是犬族的未來。
這并不沖突。
如果臭臭沒能活著走出,那我會繼續等,等下一個犬族的未來…
“叫老三走動一番,世人似乎已經忘記了,我犬族,是天人勢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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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獸國國都 明月當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悶熱的濕氣,秋蟬發出落幕前最后的悲鳴。
黃石假山前,泉水涓涓,兩位衣著淡雅的侍女手持一柄搖扇,輕輕扇動著。
在她們跟前,有一名穿著華麗的富態中年正坐在搖椅上,身邊還有一群巧笑嫣然的侍女伺候著。
有為他捏腿的,有給他喂果子的,還有給他除去嘴里果核的。
急促的腳步聲穿過樓廊,越來越近。
富態中年一擺手,眾侍女齊齊鞠禮,退了下去。
“怎么樣了?”
腳步聲停,一名身穿暗色服裝,頭上帶著發簪,打扮典雅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他的身邊。
中年男子湊到他耳邊,低語道:“已查明,韓家韓青玄、唐堂之弟唐興、馬天侯,以及藺家當代家主藺孝智、藺家輩分最高的藺長青、唐堂的紅顏知己,藺宓兒齊聚在第一軍區一個布署嚴密的地方,具體談話內容不詳,藺長青再次出現時已經死亡。”
“下午,第一軍區與多國政要直接通話,具體通話內容不詳。隨后第一軍校各學院班主任與班長齊聚各院學生會禮堂,內容是…”
中年男子聲音又低了幾分,說完弓著腰,立在一旁。
富態中年雙眼猛然睜開,發出瘆人的刺眼光芒,原本肥嘟嘟掛著笑容的臉瞬間變得怒氣騰騰。
他站起身,指著中年男子罵道:“廢物!左一個內容不詳,右一個內容不詳,我每年花那么多錢在你們身上,你們就是這么答復我的?查!我必須知道,他們從藺長青身上得到了什么!”
“主子放心,我已經下了命令刺探了,保證完成任務。”
“媽的,韓家這是逾權!我才是外交部部長,他們憑什么跟其他國家直接通話?”富態中年擺擺手,示意中年男子下去,雙手叉腰,氣呼呼地叫道。
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走出古色古香的府邸,門口寫著:邵府。
他卻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后,富態中年邵云龍臉上怒聲盡散,嗤笑道:“叛徒,是沒有好下場的…”
“不知這次,哪個勢力會做這個出頭鳥,天人家族的虎須可不是誰都能觸動的。”
“不行,得給那個混小子打個招呼,千萬不能被人忽悠了。”
而關注著唐興的勢力顯然不止這家,諸多勢力也收到了線報,紛紛下達刺探命令。
目標,對準了正準備籌辦喪事的藺家。
3050年9月2日石莊資訊丨噩耗丨一代醫學圣手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