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算了,還記得我說過,打仗,是迫不得已最下乘的手段,對付突厥之流,揮手可滅的事嗎?本來我還想借著錢莊的事再說說,既然你沒錢,那就算了…”
說著,王子安干脆利索地站起身來。
“那啥,那今天就先這樣,我待會還得去王洼那邊看看,你們知道,我最近這不是正給父母修墳嗎?我這個做子女的不過去盯著,有點不太合適——你們要是沒啥急事的話,就留在這里用飯,一會我讓仁貴過來陪你們…”
說著,王子安起身要走,同時,心中默數一二三。
李世民頓時就呆了。
這話他當然記得啊!
而且印象深刻的很。
那天,這個臭小子,喝醉的時候,大罵皇帝就知道窮兵黷武,還給自己發了一通感慨,說什么“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讓自己當時驚艷的不行。
到現在為止,這句話,還在自己寢宮掛著呢。
只是,當時只以為這臭小子是書呆子氣發作,亂發感慨,加上這臭小子醉的一塌糊涂,自己又被從他口中得來漠北雪災的消息所震撼,也沒多想。
如今看來,竟然還真有辦法?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雖然如此,他心中還是跟有只小兔子是似的,在那里拱啊拱的,好奇的不行。
沒辦法,這個臭小子創造了太多奇跡,解決了太多的不可能了啊。
“不是,子安,咳咳,別急著走,那啥,錢莊的事,我們再聊聊,再聊聊…”
李世民趕緊一把拽住王子安的袖子。
開玩笑,這個時候能放你走?
果然!
王子安心中一樂,停下腳步,乜斜著眼睛,看著李世民拽住自己袖子的大手,往回拽了拽,沒拽動。
這才故作為難地道。
“啊,這——我們還聊啥,沒啥好聊的,反正你也沒有錢,對吧,不急,以后有機會了再說吧…”
李世民聽得嘴角抽搐,這個狗東西!
“咳咳,開玩笑,開玩笑——我這么大的生意,能差你這么點小錢?我有錢,有錢…”
哈,這狗皇帝,就是記吃不記打。
你不逼他一把,他就老是裝傻。
“可是——我今天沒空了啊,我昨天就說好了的,今天要過去看看,那邊墓都快修得差不多了,就等我過去重新立碑了…”
王子安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李世民:…
啊,這——
“咳,說起來,作為親家,我還沒到你父母的墳前看過,那啥,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跟你過去看看,也好順道拜祭一下你的父母,就當是我們親家見面了…”
說著,李世民拍了拍衣袖,起身跟著就走。
你見個鬼的面啊,親家見面,有這么見的嗎?
隔著棺材板,打個招呼?
聽說自家師父要去拜祭父母,薛仁貴和閻立本趕緊跑了過來,開玩笑,這種事,自己這做徒弟的,能不跟著去嗎?
于是,隊伍瞬間壯大。
早已經有下人,準備好了香燭紙錢。
王子安、李世民、魏征坐車,李君羨、薛仁貴和閻立本騎馬跟著。
“子安,閑著也是閑著,那個錢莊的事,咱再接著說說唄…”
剛上車沒一會,坊門都沒出呢,李世民就忍不住開頭問道。
魏征也在旁邊捧哏。
“對,對,對,掌柜說得有道理,我們就先聊聊,先聊聊…”
說著,這老貨竟然神奇地從袖子里摸出一只毛筆,一沓白宣紙。鋪開紙張,拿著毛筆,用嘴巴潤潤筆尖,就準備開寫。
啊,這——
老先生,你還真是走到哪里,學到哪里啊。上官儀那狗賊,要是有你這精神頭,我那《三國演義》早給我寫完了!
何至于像現在,三天五天的,寫不完一章。
但他本來就計劃要說這事的,所以雖然心中吐槽,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其實很簡單啊,等發行了錢票之后,我們就要求,凡是番邦異族,想要與我們大唐做生意的,就必須使用我們錢莊的錢票——”
魏征聞言,不由啊了一聲,停下了手中的毛筆,有些疑惑地道。
“若是他們沒有錢票呢?”
“笨!這還需要問?他們沒有,那就拿東西換啊,牛啊,馬啊,羊啊,或者是藥材、礦石、皮毛之類,只要我們大唐需要的,都可以,我們敞開大門做生意,又不是不給他們換…”
王子安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這么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問。
“那這跟現在又有何區別?”
李世民也是一頭的霧水。
他實在想不明白,換了錢票再交易,和現在的直接交易區別在哪里啊。
“啊,虧你還是做大生意的,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王子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這個道理,我前世那些沙雕網友們,瞬間能給你講懵。
“傻啊,能一樣嗎?一旦他們和我們交易,必須使用我們的錢票,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以后想要買他們的東西的時候,也可以使用錢票了?”
嘶——
李世民和魏征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著王子安的眼神,都不由有了幾分驚懼。
這人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這么陰損招數都能想得出來?
實在是太棒了啊!
“可,你不是說,錢票不能濫發嗎?”
激動過后,魏征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等王子安說話,旁邊的李世民已經激動地拍著大腿道。
“我知道,我知道,子安之所以要用土地當錨定物的原因,就在于擔心錢票貶值,買不了那么多東西了,只要這錢票能買來實實在在的東西,我們就不怕啊——”
說到這里,李世民頗有些得意地望了一眼王子安,就像答對了問題,期待老師表揚的小學生似的。
“更何況,這些錢票根本沒流入我們大唐,而是流入了那些番邦異族!”
啪啪啪——
李世民的這一番解釋,連王子安都忍不住給他鼓勵鼓掌喝彩。
真不愧是能被看到眼中的一代帝王啊。
在這個時代,只憑著自己這半懂不懂的水平,和零星的只言片語,就能理解到這種地步,這份悟性,這份見識,就真是非常了不起。
“不錯,孺子可教也——”
王子安真心實意地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得到王子安的肯定,李世民得意地擺了擺手。
“瞧你那點德性,我老李是什么人?那也是做大生意的主兒,這么點小歪歪繞,我還能想不明白?”
啊,也行吧。
魏征:…
啊,這,你不說,我還真沒想明白!
“算了,老李啊,別想了,反正你沒錢——”
王子安瞧著,好家伙,咱再不拉你一把,你這還不得直接醉死在自己的美夢里啊。
李世民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鼓了幾次腮幫子,很想硬氣地回懟一句,老子有錢!
然而,還是泄了氣,沒辦法,自己現在真沒錢。
這還是挪用了子安這個臭小子的十幾萬貫,李靖從突厥王庭帶來一大筆款項,否則,不然今年冬天,自己得窮得掉褲子。
沒辦法,開銷實在是太大了。
一是賑災,二是軍費,三是漠北的建設,此外還有朝廷的其他各項開支用度。
原本手里沒錢的時候,也就只能咬著牙關,勒緊褲腰帶了。
這不是手里他忽然就有錢了嗎?
咳,雖然有一部分不是自己的,可就是一下子沒忍住,花的有點超啊。
而且,手里還必須留一筆,以應對眼前的緊急情況。
別的不說,這鹽的問題,就不得不提上日程。
今天散朝的時候,自己就得到了百騎司那邊的消息,如今市場上的食鹽一下子少了足足七成!
而且,不出意外,這個數字還會逐漸擴大。
瞧著李世民生無可戀的小表情,王子安心中頓時舒暢了許多,樂呵呵地安慰道。
“老李,別怕,就算你沒錢,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反正就算是你再也有錢,也沒我有錢…”
李世民:…
啊,狗賊,信不信老子當場翻臉不還賬了啊!
“我不是沒錢,我只是臨時抽不出那么多錢來而已——我能跟你比嗎?你光棍漢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家大業大的,沒有周轉資金,能行嗎?”
淦,你個狗東西還學會扎心了!
兩個人互相傷害一波,都不愿意說話了。魏征也沒有說話的心思,此時,他的精力全在自己的筆記上,一邊一張一張地反復翻看著,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瞧得王子安一陣無語,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世那個沙雕同桌,學習起來就這個傻樣。
跟他在一起,自己每天都想干一件事——把他的嘴縫上。
崔家。
書房的暖閣,崔泓現在就很想動手把自家這個嬌滴滴的兒媳婦嘴巴給縫上。
自從上次拍賣會上,自己競拍失敗后,這女人就天天纏著自己,哭哭唧唧,嚶嚶嚶,讓人頭大…
以前感覺是梨花帶雨,怯生生惹人愛憐,現在他只想讓她閉嘴。
深吸一口氣,放緩語氣。
“巧兒,不是我不肯為你出力,主要是我沒料到,那長孫家和王家竟然會競爭的那么激烈——區區一尊琉璃佛像,竟然拍到數萬貫…”
崔泓臉色有些不好看。
原以為花個幾千貫就能拿下,權當是逗兒媳婦一樂。誰知道,那琉璃佛像竟然是罕見的精品,甚至連一點瑕疵都找不到,更沒想到,王家和長孫家險些為此殺紅了眼,讓價格也一路飆升,遠遠地超出了他的心里預期。
花幾萬貫就為逗女人一樂?
呸——
又不是金鑲玉。
“我雖然是家主,但涉及那么大的開支,總得給家族一個交代——”
見柳氏嬌嬌怯怯,神情幽怨地看著自己。
崔泓強行擠出幾分溫和的笑容。
“我知道,你如今孤兒寡母的也不容易,住在府上,倒是委屈你了,我前些年在輞川購置了一處別院,如今倒還閑置著,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轉到你名下好了…”
說到這里,他微微頓了頓,端著茶杯,狀若無意地道。
“我最近身體不好,過幾日也要到那邊的別院去修養一段時間——絮兒那邊,若是有什么功課,倒是可以過來問我…”
柳氏聽到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粉嫩嫩的耳垂瞬間渲染出一層誘人的紅暈,聲音細弱蚊蠅。
“巧兒一起都聽公公的…”
輞川。
程處亮忽然勒住馬韁繩,看著不遠處院門深鎖的一處小院,扭頭問道。
“哥,你知道這是誰家的院子不?來這邊都快一個月了,我們每天來回從這個院子門前過,從來就沒見這家院子門開過…”
程處默扭頭看了一眼,沒好氣地道。
“開個屁的門,你沒看,臺階都長毛了——你別說,這地方還挺不錯,別看地方好像有點偏,但依山傍水,僻靜的很。買這院子的人,還挺有眼光,我覺得如果不是哪個外調的京官的,就是哪個朝中大佬私下里購置的別院,反正這些人手上有的是錢,遇到合適的房子就買吧——”
程處默說完,又嘀嘀咕咕地罵了一句。
“就是這群人把輞川這邊的房價炒上去的,弄得現在老子想在這邊買處院子都買不起——”
程處亮目光戀戀不舍地從這處院子上收回來,催動馬匹和程處默走了個肩并肩。
“我看著這處院子也挺不錯的,環境挺好,離著我們家那處院子又不是很遠,你說我打聽一下是誰家的,回頭買下來怎么樣?”
這房子他觀察很久了,是真喜歡。
一聽這個,程處默頓時就把馬勒住了,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家這個弟弟。
“你哪來那么多錢?這院子怎么也得三四千貫——”
程處亮嘿嘿一笑,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我沒錢有關系嗎?我們家那位妹夫不是有錢嘛——”
見自家哥哥眼神古怪,程處亮頓時一拍胸脯。
“干嘛,我就是借,暫借——我又不是不還,這都馬上要成一家人了,那么見外干什么?再說了,我們那妹夫是個差錢的人嗎?不差錢!”
程處默都被自家這個弟弟忽如其來的創意給驚住了。
怔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拍自家弟弟的肩膀。
“好兄弟,干得漂亮!”
說到這里,程處默忍不住擦拳磨掌。
“我正好也看上了一處院子,正好和這處只有一墻之隔,要買就一起買下,到時候,我們在中間的院墻上開個小門,還能方便我們兄弟來往——”
說到這里,朝著不遠處指了指。
可不是嘛,就在不遠處,還有一處,比此處更大的院子,飛檐碧瓦,庭院深深,氣派的很。
程處亮掃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著自家哥哥。
“哥,你這個——好像有點不太現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院子好像是崔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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