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融水的徹骨寒冷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朦朧的睡意眨眼間煙消云散。
維多利亞·漢德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好幾天,除了那位帶領她進入山谷的老教授(指哈密爾法師)和一些愣頭愣腦的年輕人以外,她沒有見過任何人,就連課程也是寫在打印紙上的而非和其他人一樣翻看印刷本。最開始她已經做好了每天吃野生動物的準備,但沒想到她的食物全都是來自山腳下的牧民用馱馬送上山的蔬菜與肉食、第一機密團用貨運飛行器送到這里的來自世界各地的食物。不過這并沒有改變此地與世隔絕的本質,如果不是此地的通訊系統極佳,來自拉托維尼亞的消息源源不斷地送到這里,否則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在這里學習。
每一天她所知曉的信息、聽到的故事、看到的風景全都在告訴她,曾經被她認為是對世界和平和人類種族生存巨大威脅的麻煩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波折。恐怖分子引爆一顆核彈不會對整個人類社會造成毀滅性的影響,某些登上監視名單的、有特殊能力的殺人犯也不會逍遙法外太久,更不可能摧毀人類社會發展至今所創造的一切文明。
這群不知從何而來、駐扎此地數千年的人,時時刻刻對真正的大敵保持警惕。
在這些人眼中,神盾局自詡為人類守護者是種極其可笑的無知與自大,最開始仍舊以神盾局身份為榮的維多利亞·漢德有些氣惱,但隨著她所知曉的故事越來越多,她也越發感受到自己曾經的無知。維多利亞·漢德現在才明白,為何皇帝一開始接觸神盾局就表現出了厭惡,不是因為神盾局領取美國政府的預算、私底下幫美國做點臟活,皇帝根本不在乎世俗社會之間的蠅營狗茍,他厭惡的是神盾局永遠不會知道真正的敵人是誰。
如果不能把槍口對準真正的敵人,那么再強大的武器也只是廢鐵。
皇帝讓她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指引她找到真正的敵人,讓她明白究竟是什么才是真正需要對抗的存在,皇帝希望她能支持他完成這項事業。雖然經年特工的直覺告訴她,那位老教授在講課的時候隱藏了許多秘密,但僅是那些古老戰爭留下的遺跡、撥開迷霧的神話故事、永恒戰爭中留下的戰利品、付出巨大代價抓捕的超自然生物等等,就足以證明這個組織的確就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正在履行其他人無法履行的職責,保護無法在大敵手中保護自己的人。
“我想要知道昨天的事。”清醒過來的維多利亞·漢德并沒有立刻開始課程,而是詢問起了她昨天看到的那個畸形之物,“我想要知道那個東西的故事。”
昨天老教授告訴她,其實很多年前有人看到的喜馬拉雅雪怪腳印,其實就是從監牢里逃出去的非法魔法生物實驗的產物。這對維多利亞·漢德來說并不是什么特別值得驚訝的新聞,因為她在昨天見識過了更加可怖的生物、因為魔法畸形癡呆、徹底瘋狂并口吐褻瀆之語的人類。這本來是一個健康的成年人,而致使此人落入如此境地的原因,竟然只是愚昧的鄉村迷信。
迷信促使這個成年人做出無法挽回之事。
她殺死了自己的家人,吃了他們的肉,因為世界末日就要來了。
那是2012年發生在美國西北鄉村的事,這個村莊雖然信仰基督教,但是新教的特性使其融合了當地印第安風俗與傳說,自從這些白人的祖先再次居住其,這種融合信仰成為了當地習俗。齊塔瑞人入侵被電視媒體廣泛傳播,外星人降臨派邪教、世界末日論等諸多迷信邪教大肆傳播。吸毒加上迷信致使群體性癔癥蔓延依照習俗的指引,所有人都進行了儀式。當卡瑪泰姬的秘法師接收到行星防衛系統的警報趕到現場之后,只有那個胸腹部皮膚和肌肉與大腿完全生長在一起的畸形女人活了下來。
活體解剖提供的證據表明,這個曾經是人的巨大肉塊早該死了。
她的兩條手臂高舉并與臉頰生長在一起,手指強迫性地伸直并保持固定的手勢,雙眼幾乎突出眼眶,眼瞼徹底消失。她的產道非自然地生長并擴大到普通人數十倍,內臟相互黏連一塌糊涂,就好像用人類的身軀產下一位巨人。然而她不吃不喝但卻依舊活著,被活生生撕開卻依舊活著,仿佛有什么超自然力量支撐著她的意識,治愈她的身體。她的靈魂被徹底褻瀆了,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審訊者也無法從她口中知曉事情的全貌,更無法知曉儀式之后有什么東西被她生了出來。
“野牛之神,這是我們通過當地文獻推理出來的結果,源自印第安人的古老信仰。可以肯定的是,響應儀式的肯定不是什么野牛之神而是更加黑暗的存在,但我們現在只能用野牛之神來稱呼那個東西。”在維多利亞·漢德的一再追問下,哈密爾法師這才透露了些許秘密。“因為我們認為那個女人生下了一頭牛,或者是類似牛的超自然生物。在此之前那個村莊并沒有任何危險性,融合印第安風俗的基督教也不是什么特別少見的事,甚至他們用來布道的圣書也只是胡言亂語,沒有巫術。即便如此,儀式還是生效了,有東西回應了召喚然后降臨人間。”
“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決的?”她問道,“你們找到那個生物了嗎?”
過了良久,哈密爾法師嘆了口氣。“不,我們沒有。”他睜開眼睛看向維多利亞,“附近除了牧場就是荒野,我們什么也沒有找到。在這之后那片地區再也沒有出現過命案,沒有癮君子,沒有殺人犯,誰也不知道那個生物會在什么時候犯下血案。”
“難道就沒有一點線索嗎?”她問道,“這種事發生過很多次嗎?”
“問題要一個個解答。”哈密爾法師并沒有因為維多利亞的急躁感到生氣。他教授過很多學生,維多利亞的耐心已經算不錯了。“沒有線索,占卜顯示那個怪物一直在蒙大拿州的荒野里游蕩。我們曾經組織過圍獵,但卻一無所獲。”
“第二個問題。”
“不經常發生,但那是因為我們足夠警惕,并且現實與虛幻的界限足夠穩固。如果運氣足夠好,那個東西很有可能會被現實法則消磨殆盡然后消失,如果運氣不好,它很有可能會發展出一批邪教信徒,然后召喚出更多同類。后一種可能性更大,畢竟那些恐怖存在不會無緣無故相應召喚。”哈密爾法師說道,“然而現實與虛幻的界限并非一成不變。你可以想象,如果迷信之人都能用胡編亂造的經文召喚外維度精神實體,那會訓練有素的邪教徒進行的儀式會是多么可怕的景象。更多更強大的外維度實體將會獲得現實宇宙的肉身,它們會穿上受害者的皮囊進行偽裝,即便是經驗豐富的秘法師也無法第一眼就分辨出皮囊下的存在,就連基因編碼檢測也無濟于事。”
“那么我們要怎么排除這樣的潛伏手段?”維多利亞·漢德迅速抓住了重點。“我不是巫師,我只能通過我的專業技能進行思考。”她說,“還是說,某些我不知曉的防御手段已經開始實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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