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茲現在的壓力非常巨大。
作為這片游蕩者營地的安保隊長,他不得不在這時候挺身而出,冒著巨大的風險盤問對方。
雖然他體內擁有某種獸人的血統,體格比較結實,但那個一臉麻木接三米多高的肌肉怪物散發出的氣場,讓他情不自禁的感到畏懼。
這是階級壓制。
低階的生物在遇到生物階位高于自己的生物時,會情不自禁的感到壓抑。
而且從那個眼鏡佬一臉淡定的樣子來看,他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盡管他身上沒有上位生物的壓制氣場,體格也較為瘦削,但紐茲的直覺告訴他旁邊的那個大個子極有可能是這家伙的附庸者。
因為在這個男人身上,他感受到了某種和他們營地那位長者相似的氣質。
這樣的組合,給紐茲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雖然他們這群游蕩者看起來人多勢眾,但實際上他們根本不算是什么嚴密團結的組織。
這片游蕩者營地的人,只不過是迫于生存的壓力,才混在一起抱團取暖,湊在一個文明遺跡里發掘廢棄物的垃圾佬罷了。
他們有的是因為血統問題,被普蘭特聯邦注銷社會地位的過往公民。
有的是舊時期未能加入聯邦流浪在外的亡國遺民。
還有的是因為破產,不想成為五等民而出逃的人。
社會性的文明在游蕩者身上非常稀薄,用烏合之眾來形容他們,再貼切不過。
生存是他們唯一的目標。
如果碰上什么危險,他們肯定會團結起來故作聲勢。
但真要打起來,除非能單方面碾壓,否則這些人立刻會作鳥獸散,一個跑的比一個快。
紐茲作為安保隊長,還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
雖然他的基礎格斗只有3級,但卻擁有5級的察言觀色。
根據他的觀察,從著裝上看,這二人不像是普蘭特聯邦來的維序者。
制服作為聯邦內重要的文明象征,普蘭特聯邦的公民是不可能光著膀子瞎晃悠的。
而且強大高傲的維序者,要殺他們這些文明社會遺民,基本跟殺狗一樣,完全不屑于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把戲。
所以對方大概率也是和他們一樣的游蕩者。
而且對方并未展現出什么敵意,紐茲現在只希望對方說出“我們只是碰巧路過”之類的話。
這樣他們這些安保隊員就可以順理成章的作鳥獸散,離這兩個麻煩的家伙遠遠的。
雖然紐茲敢于擔任保衛隊長,并非膽小之輩,但沒人希望惹上麻煩。
“我們是脫離秩序聯邦的自由民,四處探索適合生存的地方,碰巧來到了這里。”
聽到瑞爾的話,紐茲的心安定了下來。
獸人血統低下的精神屬性,導致他非常容易受到精神類技能的影響,瑞爾的表達技能在他身上持續判定成功。
而且瑞爾說話時完全沒有撒謊的意圖,他在實話實說。
只不過說話是一門關于真相的藝術,如何把同樣的事實用合適的語言表達出來,全看說話者的藝術造詣。
很顯然,瑞爾就是這門藝術的宗師。
他只負責用心創造藝術,至于別人能從中悟出怎樣的真相,完全取決于聆聽者個人的藝術鑒賞水平。
以紐茲門外漢般的藝術鑒賞能力,自然天真的認為瑞爾是和營地里的一些外逃者一樣,因為破產又不想成為五等民,所以脫離了秩序聯邦。
這些外逃者知道成為五等民是什么概念,所以寧可放棄公民身份,也不愿意當挖礦機器。
不過這樣的人在聯邦也是極少數。
大多數人聯邦公民,甚至大多數游蕩者,就算一輩子只能挖礦,也愿意留在秩序聯邦保留自己的公民身份。
紐茲對于那些主動放棄公民身份的外逃者,都是抱著一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態度。
畢竟他可是知道,在秩序聯邦境內沒有公民身份,想要活下去是多么艱難的一件事!
瑞爾看見對方放松了警惕,借機更進一步道。
“你們應該也是一些和我們差不多的人吧?”
了解了瑞爾的身份后,紐茲放下了戒備,點了點道。
“差不多吧,我們都是一些不被秩序聯邦接納的游蕩者。”
他看了一眼三米多高的弗大錘,有意招攬道。
“如果你們想要加入我們也可以,不過得先見過長者,只要他認可你們就行了。”
聞言瑞爾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無比自然的笑容。
計劃通!
他正好想見見這片區域的領頭人物,沒想到對方居然還直接提供帶路服務了!
順理成章的,瑞爾被紐茲帶領著,向營地走去。
三言兩語把話匣子打開,瑞爾和紐茲在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談了起來。
話語中,瑞爾了解到他們原本只是一些四處游蕩的流民,但有一位博學多聞的麻袍長者將他們統領到了一起。
他知曉的知識眾多,淵博無比。
在他的帶領和指導下,他們這些社會垃圾一般的游蕩者們找到了一種穩定生存的方式。
就是躲在地下挖掘舊時代遺跡,獲取生活物品,然后靠偷竊一些聯邦種植園里的糧食為生。
這樣聽起來,他們更像社會垃圾了…
但不論如何,在長者的領導下,營地的隊伍一天天越來越壯大起來,從一百出頭的數目,發展到了現在小幾百人的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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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瑞爾極為老練的一套談話,加上表達技能的效果,在短短一段路的時間里,他和紐茲之間的關系已經活絡了起來。
他們已經交換了彼此的姓名,談天說地聊得不亦樂乎。
“瑞爾,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嗎?”
“猜不到呢,一定是很了不起的東西吧!”
紐茲摸著腦袋嘿然笑道。
“我想有一塊可以種黑麥的地,能學到種植黑麥的技術,這樣以后就可以一直喂飽自己,不用冒險去地面偷糧食了。”
瑞爾愣了一下,眼神復雜的笑道。
“確實是很了不起的理想。”
聽到瑞爾的肯定,紐茲笑得很開心,只是笑容中帶著些許遺憾。
“可惜地下沒有能種黑麥的土地,雖然不太懂,但黑麥只能長在有陽光的土地上吧?而且我也不可能學到秩序聯邦里的種植知識…”
但很快他又自勉道。
“哈,不過沒關系,理想就應該遠大點,太容易實現那還叫理想嗎!”
看著上方黑暗的穹頂,瑞爾點了點頭默許道。
“說得好!理想就該遠大點,只要努力,一定會實現的!”
一邊有說有笑,交談著人生理想,紐茲和瑞爾來到一座還算工整的窩棚前。
似乎不論什么地方,頭領人物所在的建筑前總會有幾個站崗的撐撐場面。
就算是游蕩者營地這種寒磣的地方,也在窩棚前站著兩個一身破舊嵌合甲的守衛。
這些裝甲都是用遺跡內挖出的廢品拼合的,滿滿的廢土風。
看到瑞爾還好,但一見弗大錘那充滿壓迫感的塊頭,守衛們不禁體會到了一絲壓力。
“喂,紐茲,這兩個家伙是什么人,看著眼生,你怎么把他們帶到這了?!”
站在一旁的紐茲儼然已經沒把瑞爾當成外人,他高聲回道。
“他們是新來的聯邦外逃者,放心,都是些不錯的人,我帶他們見見長者。”
見狀守衛點了點頭,紐茲這位安保隊長看人一向很準,他說不錯應該就沒問題。
“行吧,見到長者的時候禮貌點,他是個大忙人,要是他忙著工作你們就別打擾他,站在一邊等等。”
紐茲看了瑞爾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放心吧,長者是位很和善的人,他一定會很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的!”
微笑頷首,瑞爾邁著閑庭信步走進棚內。
窩棚內部咋一看,完全不像某個頭目居住的地方。
不但沒有任何提升格調的裝潢,反而像倉庫一樣堆積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廢舊物品。
一名其貌不揚的枯瘦老者,正背對著瑞爾,埋身雜貨堆中搗騰著舊物。
還沒等瑞爾開口,喑啞的聲音先一步從對方的麻袍下傳出。
“唔噢,來了一位精神不錯的少年,請隨意就坐,屋子太亂還請見諒。”
瑞爾能感受到,對方話語里的從容淡定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實力帶來的絕對自信。
是個高手,論實力絕對不在巴斯特德之下。
這里的實力可不是對方和自己戰斗時的狀態,而是在操控植網中樞鎮壓成百上千的礦工時,展現的實力。
不操縱植能武器的植能操縱者,基本跟不施法的施法者一樣,實力縮水程度大得離譜。
雖然對方實力深不可測,但瑞爾也是底氣十足。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技藝生疏的小礦工了,而是一名體格強健的資深老礦工。
只要認真起來,就算是火力全開的巴斯特德他也有自信拿下。
盡管從面板屬性的比較上來看,瑞爾在扯淡,但這就是真正高玩的自信。
從雜物堆里爬出來的麻袍老者,用蘊含深邃目光的眼眸深深望了瑞爾一眼,那張滿臉褶子的面龐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很不錯的眼神,現在這個世界上,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剛從聯邦逃出來?”
瑞爾看了一眼自己破舊的褲子,雖然上面沒有控制精神的能力,但做工上明顯有聯邦制品的風格。
對方也是個細致入微,思緒敏捷的人。
瑞爾面帶微笑,收放自如的施展自己的語言藝術。
“沒錯,我和我朋友是從別的地方跑出來的五等民,四處游蕩了一段時間,遇到一些麻煩被迫進到一個洞窟,順著洞窟碰巧來到了這里。”
這段話里充滿藝術氣息,雖然完全表述了事實,但給了聆聽者無限留白遐想的空間,能讓人生出多種不同的藝術理解。
那位長者微微一笑,一臉陶醉的品味起瑞爾的藝術作品。
“是嗎?呵呵,你果然不一般啊!我本來還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留在這里,不過看起來你不像是有興趣久留一地的人,對嗎?”
這名長者的用詞遣句相當精妙,不露痕跡的就開始把瑞爾往外趕了。
遇到藝術鑒賞家了!
瑞爾淡然一笑,裝出一副閱讀理解能力低下的樣子回道。
“那可未必,你們在做的事情好像挺有意思的?”
長者臉上笑意依然,很是自然的回應道。
“哪有什么意思,都是生存罷了!現在地上世界都是聯邦的地盤,我們這些被文明遺棄的邊緣人,只能躲在地底撿點破爛才能維持生活的樣子…”
“呵呵,是啊,像我們這樣的人,生存確實不容易,所以大家應該團結起來才是…”
三言兩語交鋒下來,瑞爾有把握,對方絕對不是一名普通的游蕩者那么簡單!
而且龜縮在這片地底,也不是單純為了茍存。
這片地下遺跡場里定有文章!
二人謹慎而隨意的不斷試探,進行著妙到巔毫的藝術交流,就像兩個高手在擊劍一樣。
杵在一邊的弗大錘眼睛在二者間瞟來瞟去,啥話都插不上,跟個裁判似的…
“老頭,我已經學會魔力轉化了,快教我點強力的咒術吧!”
就在這時,一個小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只見一名一米四高的小蘿莉大大咧咧的出現在窩棚內。
那雙大眼睛看見了瑞爾身影,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呃…你們兩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