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弓箭手蹲伏在枝杈上,透過葉間的縫隙向下望著。她手中青色的巨弓穩定地支著,像是一條盤在樹干上的蛇。
她不知疲倦地盯著下方的林間道,鷹眼術的視角讓她能夠捕獲到更多的信息。余光中一處灌木叢突然輕輕搖晃,她立刻調轉了手上巨弓的方向,一枚箭矢眨眼間就已凝形于巨弓之上。
但回應她的,卻是一只自灌木叢中鉆出來的狐貍,搖晃著毛茸茸的尾巴。
她有些失望地移開目光,但就在這一剎那,身后陡然間傳來一陣陰寒之感。她下意識地擰身,修長的雙腿向著后方飛踢而起,同時一根藤蔓巧妙地托住她的身軀,為她提供了一個支點。
“噔噔!”
皮靴的厚跟踩踏在長劍上,發出兩聲輕響,少年的身軀被迫從陰影中浮現。而在他的眼前,半躺著精靈手中的巨弓已經張開,青色的利箭尚未射出,就已經卷起狂風的尾流。
在這樣極近的距離下,這射出的一箭他將避無可避!
可他卻沒有絲毫的慌張,手中的長劍干脆地在精靈的長靴上一拍,卻聽“嗡”的一聲響,一層詭異的流光瞬間閃過精靈的身軀。
而精靈詫異地發現,自己手中方才還凝實的青色巨弓居然變得虛幻,在這一刻,自己的手中好像空無一物——雖然這種詭異的狀態只存續了短短的一瞬,可那一箭卻沒有機會再射出去。
少年手中的長劍已然如木棍一般平平地拍下,正擊打在她的腹部處。那股力量讓她沒法維持住重心,身后的藤蔓也不知為何消失不見,直直地向下墜去,砸落在樹底下。
“咳咳咳…”煙塵中,精靈緩緩站起身,樹底下因為她的這一砸而多出了一個小坑。但以職業級的體魄而言,這樣的撞擊傷害倒也算不了什么。
而樹上的少年長劍歸入鞘中,也已飄然落地。
“領主大人。”她欠身道,“還是第一種情況,我的魔力被阻隔了。”
“所以三次的實驗里,有二十八次是阻隔魔力么?”少年念叨著,點頭道,“辛苦你了,孟斐拉。”
“這是我該做的事情。”孟斐拉臉上露出幾分自慚,“反倒是我該感謝領主大人,如果從演練的角度來講,我幾乎沒能給領主提供一點幫助…”
“不不不,孟斐拉。”西里爾搖頭道,“職業級并不是單純一個等階的概念,這代表著接下來你的主攻方向。記得第三次演練時你成功射出的那一支箭么?”
“啊,我射偏了。”孟斐拉不好意思地伸手攏了攏自己腦后有些凌亂的長發。
“非常漂亮的一箭。”西里爾先是贊許,隨后才道:“如果動用你職業級的能力,你現在射出的箭矢要遠比以前威力更強,但同樣的聲勢也更大。這意味著…過往巡林隊的戰斗思路并不適合你了。”
“啊…”孟斐拉微微張口,臉上顯現出疑惑的神色。
“巡林隊擅長處理森林里的突發狀況,這樣的交戰距離往往非常短,沒法發揮你職業級的優勢。”西里爾解釋著,做出拉開長弓的架勢,比劃道,“你現在的方向是,站在最高的山頭,看到敵人,然后用你那速度、力量與威力都無比驚人的箭矢,殺死他——”
“我喜歡稱這樣定位的角色為,狙擊手。”
“而你接下來的路線,便是如何盡可能地放大這一方向的優勢,并且彌補缺陷——比如近距離的戰斗時,或許可以通過自然系的法術牽制敵人?又或者增強你的體術,將力量使用的方式進行轉化?當然,這些純看你自己,我只能給出些意見…”
孟斐拉若有所思,喃喃地重復著西里爾念出的哪個詞語:“狙擊手,狙擊手…”
她念著念著,眼睛逐漸亮了起來,最后重重點頭:“領主大人,我明白了,多謝您的教誨。”
西里爾看著孟斐拉欣喜地走遠,估計是因為自己的這一番話而有了新的思路,臉上浮現出輕松的笑容。
如今的西利基,已經擁有了四名職業級。這個數量聽起來好像并不多,但如果前提加上西利基軍的建軍才剛滿半年,總人數甚至還沒破兩千…那這個比例,就非常恐怖了。
萊昂納多與銀刃騎士前代理代理團長亞歷克斯·斯洛文尼爾都是多年的職業級,孟斐拉則是機緣巧合,得以在北疆的戰場上成功晉升。
在實戰演練中,像孟斐拉這樣的職業級就暴露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她并不能適應自己新的、職業級的戰斗方式。
職業級的力量與戰斗的方式是相輔相成的,孟斐拉在戰場上,是因為迫切地想要射殺亡靈的巫妖,才選擇了這一方向的晉升。她今后的戰斗方式,就得朝著這個方向轉變,才能夠發揮出她職業級能發揮的威力。
西里爾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問題。雖然暫時西利基的職業級還是四個,但預備役可不止一個兩個——那些久經沙場的銀刃騎士不知道有多少卡在那臨門一腳上。
就算是西里爾身邊人,他相信像艾莉娜、米婭這樣有一定天賦的人,在有自己這么一名穿越者的幫助下,不會被卡在那個門檻前多久。
一個人的強大改變不了太多,但如果是一群人的強大——假如奧圣艾瑪再對拉羅謝爾開戰的那天,從西利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嘩啦啦沖出十幾二十個超凡級的猛男,試問那支奧圣艾瑪軍能夠扛得住?
當然,這都是未來的事情。
未來可期,未來可期。
他們還處于返回西利基的途中,此刻才剛剛離開北疆。北疆的寒風被高聳的西瑪塔爾山脈阻隔,在十一月近十二月的天氣里,居然還能看到大片的綠葉。
他們并沒有趕著返回西利基。最近一段時間,西里爾一直在嘗試自己的新面板,盡快地熟悉“圣骸鎮衛”的戰斗方式。
而結果是喜人的。
最最最讓人欣喜的一點在于,這個由人物身份而來的第二面板能夠和第一面板共存,可以共享兩個面板的屬性,并不需要像換一個賬號切換面板。
而在輝耀之路中,塵世的本源之心帶來的面板并無法和主面板共存,幾乎等于一個全新的賬號。
接下來是對圣骸鎮衛的特性的測試,本身就有銀刃騎士騎術加成的西里爾,暫時體會不出第三條特性神眷馭術的能力,但第一條圣骸之軀和第二條誓言:永恒封存的效果,可比他想的還要強。
圣骸之軀的對練對象是萊昂納多,這位西利基的第一位職業級騎士用厚重土元素加持過的劍刃,告訴了西里爾,他自己到底有多硬——
從被劍刃像球一樣來回抽打卻連痛覺都沒有,到土元素累加的重力堆疊在西里爾身上,卻連讓他的身體彎曲都做不到。當那寬闊的劍刃自頭頂砸落,卻被西里爾以一條手臂擋住的一刻,我們的萊昂納多終于掀起了他的面甲,沖上去就對著半精靈少年的身體捏了又捏。
最后恨恨地“啐”了一聲,以一句“怪胎”結束了對圣骸之軀的測試。
雖然面板沒有顯示,但西里爾能夠體會到,圣骸之軀除了提升了原本的體質之外,還有一層額外的護盾。以網游的方式來說,如果敵方的攻擊力低于護盾的數值,那能對他造成的直觀傷害便微乎其微。
這也是萊昂納多的攻擊效果并不顯著的原因:土元素本身并非那種將一切都梭哈在進攻上的元素,哪怕他本身戰斗風格非常剛猛,但職業級的力量為他提供的,是更穩、更長久的作戰能力,而非更剛勇的進攻性能。
當然,如果他能夠用出如在“礦坑之戰”中的巨像虛影…那就自然另當別論。
至于這層盾能夠扛多久,需要多久才能恢復,這些測試起來還太過復雜,需要慢慢地來。
而誓言:永恒封存給西里爾帶來的驚喜更甚。
首先是這個“封禁”的判定問題。發動的前提條件是與對手有一定的接觸,至少武器觸碰,就足以觸發這一條。
封禁的效果,則并不完全確定。西里爾目前只知道絕大部分時候的效果是“禁魔”,就像是讓孟斐拉手中的巨弓突然渙散一般,直接干擾對方的魔力運行。
這一效果如果針對法師,能夠令對手讀條到一半的高環法術直接崩潰。針對戰士,也能令對手的劍技突然失去威力。
在有圣骸之軀的加持下,西里爾甚至可以做到靠著封禁之力,用肉身隨隨便便扛一下攻擊,再輕松擊殺對手。
但除了禁魔之外,在幾次實驗中還出現過另外一種情況——魔力并未受到阻隔,但對手自身陷入了“定格”的狀態,無法移動,甚至連思維都停止了。
哪怕只有短短一瞬的定格,在這一水準的戰斗中,短短的一瞬已經足夠判定一個人的生死。
而西里爾只能從文案中推算,這估計是近似于“時間”“空間”“封鎖”之類的能力。
要是圣骸鎮衛這樣的職業真的出現在游戲中,屬性一旦曝光,恐怕要被立刻婊上論壇,幾分鐘成為萬丈高樓,再然后策劃連同游戲公司一起原地爆炸…
變態,太變態了。
至少從紙面上來看,哪怕在沒有外部力量加成的情況下,西里爾的硬實力也已經穩穩坐于融合了“銀刃騎士團”后的西利基軍的第一了。
而且還沒有人會來舉報他——就算舉報了,又有什么用呢?丹亞還能連夜化成流星砸在他面前揍他么?
西里爾對自己現在的戰斗力滿意得不能再滿意。如果純粹按照他游戲的經驗來發展,現在頂多身上的裝備好一點,拿個比較有實力的隱藏職業,卻絕不可能強的像如今這般離譜。
在返回西利基的途中,西利基軍與銀刃騎士團快速的熟悉著。
如今的西利基軍構成屬實有些復雜。除了西利基的本地人之外,融合了拉羅謝爾西部的半蜥人,王國精銳銀刃騎士。
在西利基還有一批投降的阿瑪西爾自然守衛軍,被重新編入西利基的編隊中。
實力自然是增強了,但彼此間配合的默契卻絕對不能說是好。
在此前礦坑的戰斗中,由于不熟悉半蜥人的戰斗力,阿茨克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安排他們,只能將他們安排為盾衛的后援。
這一切問題,都可以等回到西利基后,通過幾次集訓來消除。
不過阿茨克在一路上可沒能睡幾次安穩覺,他作為西利基軍的統籌者,自然要從現在就開始早做準備。
在跨過西瑪塔爾山脈后的第十個晚上,阿茨克大半夜地闖進了西里爾的帳篷里,點亮了魔法燈。
有亡靈屬性在身的西里爾對睡眠沒有那么高的需求,他看著阿茨克那深深的黑眼圈,已經滿是血絲的雙眼,連忙先施放了一次“復蘇之風”,舒緩對方疲倦的身軀。
“領主大人,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阿茨克也不多說別的,直接開門見山,“在西利基軍的構成中,缺乏非常重要的一環。”
他盯著半精靈少年,望著對方期待的神色,認真道:“法師。”
“你覺得我們需要一個法師團?”
“是我們必須要有法師團。”阿茨克糾正道,“無論是擅長改造地形的土元素法師,治愈系的水元素法師或是牧師,還是進攻性的火元素法師…不管哪一種,我們西利基都沒有。”
“這個…”西里爾攤了攤手,“但法師也不是大白菜,我有在勾搭綠之塔的法師了,說不定過幾天就有綠之塔的法師來投誠了呢?我看那個齊默爾曼,還有哈伯,就很有機會。”
“不夠不夠不夠不夠。”阿茨克頭搖得像撥浪鼓,“遠遠不夠,我們不但要組建現法師團,還要有后備的力量…對,最好能有一個法師學院,西利基應該有一個法師學院!”
“我也沒法給你變出來啊。”西里爾對此只能苦笑。
法師固然好,但這種又貴又少的玩意兒哪里是說想有就有的呢?
而阿茨克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實在太過強人所難,只能搖著頭,緩緩走出了帳篷。
但帳篷內的西里爾,想著法師的事情,腦海中卻逐漸有了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