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聽說了“戰場可以煉化出陣圖”后,心底就有了點想法。
這等奇瑰的力量,只是聽聞便能令人察覺其中蘊藏的血腥味兒,以及充滿震撼性的力量。
一大戰場,該有多少人喪生其上,然諸多修士之尸、怨氣、法器、兵器以及連同那一處血染的大地竟都可被煉化?
何況,這還只是陣圖。
那天地所生的陣器,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可想而知,每一次陣器出世,必定引發各方勢力廝殺爭奪,完全可以說是血染的陣器。
這般陣器,再配上陣圖...能夠發揮的力量,真的是難以想象了。
但他若是想要試驗“左手觸碰戰場之后會如何”,
首先便需要一個戰場,
其次還需要足夠的靈脈之心,以平衡住自己這姑且可以被稱為鬼身的軀體。
這軀體詭異莫測,如是遵循著等價交換的原則,得到多少力量,軀體就會變化多少。
目前為止,雖然只有頭發、雙腿、左手有著變化,但卻可以很自然地推論出...這只是剛剛開始。
隨著自己對這能力的深挖,自己的身體還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太監總管蛇公公公鴨嗓子般的嘎嘎聲。
“皇后娘娘到~~~~”
蛇公公自己也不知道為啥還要喊皇后娘娘,但他是看了圣旨的,圣旨上先皇就是這么命令的。
蛇公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還有皇帝自己綠自己?
他雖然聽說過北方天狼國有著“國主死去,妻妾皆由下任國主繼任”的傳統,但這里畢竟不是天狼國。
即便蛇公公不敢置信,但這并不妨礙他擁護皇家的一切意見。
他是皇帝的心腹,實力是至人八階,可以算是皇宮里除了唐公公外的第二高手了,皇帝“死”了,皇后攝政,那么他自然就變成皇后的心腹了。
那通傳的聲音由遠而近。
皇后拖拽一襲金紗鳳袍,快步走入寧和宮,她身后隨著一個手托餐盤的青衫宮女,正是皇后的貼身宮女——小青。
皇后一來就直接屏退了眾人,然后手捧藥膳粥碗坐到了床邊。
她云鬢微亂,肌膚若奶脂般白皙,只不過雙頰上卻透著幾分紅,再結合她的疲憊神色,很容易可以推斷這幾日皇后實在是過度操勞了。
夏炎垂首良久,不知怎么面對她,如果之前自己經歷的事都不是夢,那么大哥其實已經把一切都說清楚了,甚至明確要求自己娶了面前的女人。
但是...他過不去心理的那道坎。
認了六年的嫂子,說變就變,他接受不了。
所以,夏炎道了聲:“嫂嫂。”
皇后聽到這稱呼愣了下,旋即卻理解了面前這少年的想法,于是溫和道:“剛醒,先喝點粥吧。”
“我自己來吧”,夏炎伸手去接粥碗。
兩人指尖觸碰,彼此都覺著對方的手很冷。
而夏炎已經取過了粥碗,背靠著床榻,靜靜吃了起來。
兩人什么話都沒說。
夏炎目光透著思索之色,顯然還在消化剛剛南晚香說的東西。
皇后則是一如既往地守候著,秋水的眸子里帶著內斂的關切之色,柔荑似的雙手互相疊著,以端莊地儀態地擔于綢滑的暗金羅裙上。
而感到夏炎吃的差不多了、且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時,她才輕聲開口道:“夏盛留了份遺詔,給你的。”
聽到“遺詔”兩字,夏炎身形猛然僵住了。
他剛剛還在想不知大哥怎么了,現在就聽到這兩個字...
這一瞬間,皇后只覺得周圍的陽光陰冷了一下,而窗外的秋風則是越發蕭索。
她知道眼前這少年外冷內熱,重情重義,便想著安慰幾句。
當然,她無法說夏盛其實可能沒死。
因為夏盛究竟還在不在,還有沒有自己的意識,她根本不清楚,也不敢冒然試探。
夏盛“生前”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讓皇后不許說,所以又給仙子施加了一重禁制。
他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和過往一刀兩斷。
所以,某種程度上,夏盛是真的死了。
之前同行一路,此時已是岔路,之后會不會重歸一路、無人知曉,但此時至少眾人知道的夏盛已經死了。
皇后深吸一口氣,她從袖中取出遺詔。
夏炎把粥碗遞回給她,然后雙手壓在了遺詔上,停頓了一兩秒,他雙手展開了那封詔書。
詔書內容很簡單...
第一,夏炎繼任為皇帝。
第二,白雨陌做皇后,這是之前說好的。
第三,因為夏炎才十六歲,未曾行冠禮,也對于天下大勢、各方勢力一無所知,所以由皇后代為攝政。待到夏炎二十歲弱冠之年,皇后當還政于夏炎。
第四,則是除皇后之外的三名顧命大臣,分別是丞相項無月,大將軍張瘋血,暗衛統領杜仇。
項無月為沉穩之大賢,背后有著對應的宗門勢力支撐,雖然這宗門勢力遠不及太虛仙宗,但好歹是宗門。
張瘋血則是一個精擅陣法的大將,據說可以憑借陣法,以千軍萬馬之勢斬殺仙人,而除此之外,張家世代忠良,很是可靠。
杜仇則是一個從不見于人前的神秘統領,暗衛本來就是皇帝的專屬衛兵,這是一支大虛建國以來就存在的勢力。
這支勢力幾乎年年重組,有時候甚至半年就重組一次...
這種重組非常特殊,他不是“將成員踢出組織”,而是“在維持著原有組織的基礎上,重組出一個新的組織”。
只要有人存在半點兒不忠的跡象,或是暴露于人前,再或是有著其他的一些意外因素,暗衛就會果斷地重組。
這種特殊制度,使得暗衛從上層到下層,神秘無比,除了統領,沒有人知道自己在第幾層,也沒有人知道暗衛究竟有多少人。
就連“杜仇”這個名字,都是大虛王朝第一任暗衛統領的名字...
無論新的大統領叫什么,在成為暗衛統領的那一刻,他就叫杜仇。
而杜仇的身份,只有攝政者才知曉,甚至此時連夏炎都不可以知道。
在這一點上,夏盛可謂是對白雨陌極有信心了。
此時,皇后見夏炎正在讀著詔書,便在一旁道:“天下勢力,紛繁復雜,變數極多。
任何勢力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存在于一張由明線暗線甚至不存在的線構織出的大網中間。
就算是太虛仙宗,也是歷經大虛王朝四代,完成各方滲透之后,這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吞并之舉。
王朝,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孱弱。
皇帝,亦非你想的那么不堪。
只是...如今我大虛王朝無人坐鎮、大權旁落,異常孱弱而已。
南晚香應該和你說過一些事了,我們的時間不多...
你...盡快變強吧。”
皇后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最后六個字,因為如今形勢實在緊迫。
可謂是,夏炎若不強大,那三人的結局真的是會生不如死、凄慘至極了。
她能做的有限,就算在這場博弈里閃轉騰挪,得到了一點點優勢,但是完全不足以逆反這天地將傾的大勢。
唯有夏炎...
他才能改變一切。
自己,只是幫他拖延時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