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有已掌握的證據來分析,貴由死因存疑…”
室內眾人的注意力,立時被吸引過來。
“通過骨灰融解試毒的方法…”
“等等,誰解釋下,什么叫做骨灰融解試毒?”趙權問道。
高正源回答道:“取少許骨灰,放入一個干凈碗中,加入純凈之水攪拌直至骨灰全融于水。而后用銀針探測,看是否變色。
如果銀針變黑,則可以肯定是中毒。
不過,銀針不變黑的情況,也不一定就說明沒中過毒。”
趙權點了點頭。
承義接著讀道:“通過這個方法的測試,可以確定貴由是中毒而死。”
侍其軸面色微微一變,問道:“能確定是貴由的骨灰?這中間,會不會有所差錯?”
對于侍其軸來說,雖然貴由汗的死亡,他也不是很放在心上。但是將一個汗王直接毒死,然后焚尸滅跡的行為,還真的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我相信和林緝偵局,既然他們有把握說是貴由的骨灰,那應該就不會錯了。”
趙權心內倒是沒有太多波瀾,對于這些蒙古人,無論他們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都覺著正常得很。
“經過與其他喂毒動物骨灰的比對,可以大致判斷,此毒為草烏頭。”
“草烏頭可入藥,但是如果服用過多,會導致四肢冰涼、口中流涎、肌肉強直、呼吸痙攣。”高正源淡淡地說道:“據說當年拖雷死時的癥狀就是這般模樣。”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侍其軸吸了口涼氣。
高正源卻搖了搖頭,說道:“草烏頭是草原常見的一種植物,即使是拖雷癥狀如此,但也說明不了什么問題。
不過,這種毒藥得引起軍中一些注意。
解毒方法不難,大量服用綠豆熬制的粥水,可緩解。”
“貴由汗之死,還有什么其他相關的情報?”趙權問道。
“是有幾條與之相關的情報。”高正源略一思索,而后說道:
“一是在貴由汗離開和林之前,唆魯和帖尼曾秘遣一勇士西去,據說是前往位于伏爾加河的拔都王帳;
二是貴由汗剛離開和林,和林便盛傳貴由此去,并非只是去往自己的封地葉密立,而是準備討伐拔都;
三是貴由西行至橫相乙兒時,遇到拔都部下思梯坎。思梯坎為貴由獻酒,后與貴由汗發生沖突,被貴由汗處死。
而兩天之后,貴由汗死于橫相乙兒。”
室內幾個,相繼隱入沉思。
這幾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如果分開來看,也許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但是經過高正源在腦中消化處理之后,串聯起來,便形成了一個清晰的脈絡。
雖然依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說明貴由汗死于蒙哥母子之手,但是起碼說這對母子,已經是貴由暴斃的最大嫌疑者。
侍其軸臉現悲涼之色。
一國之君、一國之汗,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人毒殺而死。但是,卻無人為他尋查真相,為他報此血仇。尸骸未寒,其妻、其子、其叔伯、其兄弟,卻已經開始為了這騰空的汗位,開始爭個頭破血流。
但是悲涼沒多久,侍其軸便哂然而笑:自己為那些蒙古人,操哪門子的閑心?
的確,在座之人,無論是趙權還是辛邦杰與梁申,臉上都只是現出驚訝之色,而未見任何的憤怒。
侍其軸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情緒來得有點奇怪。他清咳一聲,問道:“還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嗯,這一份來自多泉子,只有幾個字:懷上了!”
“懷上了?什么懷上了?郭筠嗎?她不是來南京府的路上了,怎么消息從多泉子過來?”趙權有些驚訝地問道。
其他幾個,相視一眼,臉上都露出興奮之意。
“你們,怎么了?”趙權感到更加的奇怪,“陳耀老婆懷孕,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有什么好激動的?”
高正源面色始終平靜,梁申抬眼看著屋頂,侍其軸面露奸笑,只有辛邦杰臉現尷尬之色。
這事,主謀者是他的妻子,別人都可以甩鍋,只有他逃不了干系。
“這個,確認了嗎?會不會出差錯?”辛邦杰猶豫了下問道。
“應該不會有差錯,當然,我估計再兩天就會有人將更確切的消息送來。
南京府這邊,還是需要再派一支人馬過去。包括必要的護理人員、有經驗的女人、以及提供更強一些的護衛能力。”高正源嘴角微翹,表達了他的些許笑意。
“這些,當然是必須的!”幾個人紛紛應和,臉上笑意更甚。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趙權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辛邦杰瞧著這幾個人,只好無奈地咬了咬牙,說道:“應該是赤玫蝶…”
“赤玫蝶?她怎么了?”
趙權腦子里,突然現出那個姑娘離去時羞澀而幸福的笑容。
自她離去,有幾個月了?
“好了!真是的,這事情有什么不好說的!”侍其軸不耐煩地說道:“你的赤玫蝶,懷孕了!”
“懷孕了?為什么?”趙權腦子依然轉不過彎來,下意識地問道。
隨后猛地跳起,驚問道:“你們說什么?”
“據現在得到的消息,可以初步確認,赤玫蝶姑娘懷孕了!”高正源淡然說道。
趙權腦子一片漿糊,已經完全蒙了。
那天晚上,模糊的快樂重新在腦子里翻滾而現。
其實一直到現在,趙權都有些分不清,那一個晚上的旖旎,到底是真還是夢?
他只能從別人的眼神那里,來求證其真實性。
但是這幾個月的忙亂,卻讓他慢慢地讓他把這種復雜的情感幾乎忘卻。
如今突如其來的一個消息,卻讓他徹底陷入了無限的迷茫之中。
“我這是讓她未婚先孕了?
那我該怎么做?
我得先娶了她?要抓緊了,要不然…
不,還是我過去,我得去一趟!
她現在不宜再長途奔波了吧?
可是…
要不然…”
眾人都有些無語地看著茫然失語的趙權。
趙權雖然遇事不算果斷,但還真的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如此慌亂過。眼前的趙權,倒是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種新鮮。
以及一種不能明說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