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權點了點頭。
梁申在一邊問道:“王縣長,是辰州人?”
“是,遼時辰州,金后改稱蓋州。”
“辰州靠海,不知王縣長能否從家鄉尋訪一些造船工匠過來?”
王棲梧沉吟著說道:“應該是可以,只是可能得需要一些手段。”
侍其軸似笑非笑地看著王棲梧,說道:“怎么樣,王縣長有沒興趣去羅津縣,那里的規模可比火羅縣要大的多了!”
王棲梧心中一凜,急急說道:“下官剛任職火羅縣,一切尚未進入正軌,所謂一心不能多用,我還是先將火羅村經營清楚,之后再談其他。造船工匠,我這就去想想辦法,一定是可以弄到一些。只是…”
“有什么問題,你但說無妨。”趙權說道。
“問題不是什么大問題,只是遼南造船業雖有,規模卻都比較小,最大也就只有千料船。如果想尋訪能建造更大海船的師傅,恐怕整個遼東,都未必會有。”
的確,東北許多地方雖然靠海,但航運最遠的也只是渡渤海往山東。再遠只能去山東換船,想在這里找到大船的建造師傅的確有些難度。
“一千料船,長約五十余丈,可載百多人,暫時也夠用。而且剛開始,能有兩三百料的船建造出來,我已經很滿意了。”趙權說道。
“是,下官立即想辦法,在遼南尋訪一些造船工匠。”
“春播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這邊準備得怎么樣?”趙權又問道。
“去年葑田的試驗,我覺得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今年我準備在火羅縣再造三千畝。葑田所用木料已經全部準備完畢,選用今年試驗成功的稻種。坡地上的水渠已經基本完工,總共造了一百三十一架水車,當可灌溉田地近兩萬畝,我準備一半種麥一半種雜糧。
這樣算下來,如果人手夠用的話,單單火羅縣,應當有近六萬石的收成。明年繼續按照梁——梁相的方法,挑選稻種,希望后年葑田的畝產量可以再獲提升。”
人手,又是人手,趙權不禁在心里又嘆了口氣。
“南京府之后,所有準備推行的政策,都會在火羅縣先試行,如果可以的話,一個縣一個縣的開拓與復制,就不會走那么多彎路。因此,還望棲梧多費心思。”
王棲梧起身一禮,說道:“自當如此!”
“有一個事,你必須放在心上。”趙權繼續說道:“歷代王朝,政權不下鄉。是因為吏員不夠,而且重來不把吏員當正式官員看待,以至于鄉村一級勢力總是被豪族把控。對于我們來說,南京府如同一張白紙,怎么寫怎么畫不僅事關南京府的存續,也關系到咱們未來到底能走多遠。
既然你是第一任的火羅縣縣長,我希望你的政事管理首先要從這方面抓起,培養吏員、完善考核、建立提升的方法與渠道,都要從火羅縣開始。我希望今后不僅是南京府,所有的上層官員都必須有過在村一級的任職經驗,否則不能升遷。”
王棲梧一聽,心里大動。聽趙權這意思,火羅縣可不僅僅只是試驗地這么簡單,現在只有火羅縣一個縣級機構,日后的官員也只能先在火羅縣底下鄉村任職。那么豈不是說,自己將成為這些官員的老領導!
王棲梧眼中火熱之色未褪,耳邊便傳來侍其軸一聲冷哼。不由警醒,肅然而立。
趙權呵呵一笑,說道:“你也不用有太多壓力,我是很希望有一天,你會成為咱們的元老之臣!”
“卑職愿為犬馬,定當竭力以報!”
看著王棲梧屈腰抱拳退出會議室,侍其軸皺著眉頭說道:“此人心術不正,權總管你真的覺得能用嗎?”
“申哥你怎么看?”趙權問道。
梁申略一沉吟后,說道:“咱們也沒得挑啊,起碼目前還沒有一個比他更合適來當縣長的。”
趙權點了點頭,說:“確實如此!老侍,你要想想,咱們以后需要的官員,可不僅僅只是幾位或是幾十位那么簡單,而是幾千甚至幾萬。到那時候,你還會用一個人的品性來作為官員的選用標準嗎?”
“窮視其所不取,富視其所不為。我覺的,這應當是檢驗為官者的兩個基本準則。”
“不!”趙權搖了搖頭,說道:“法!我希望法律將來會成為咱們甄選官員的唯一標準!在法律的框架之下,按統一的選拔程序與考核標準,厘清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讓所有的官員做的放心明白,也讓百姓一清二楚。只有這樣,才有可能規范所有官員的職責與權力。如此,才能做到懲前毖后,治病救人。”
對于法律,來自后世的趙權有股源于骨子里的敬畏。無論是什么樣體制的國家,都首先要把法律高高掛起。趙權很清楚,法律不是萬能的,再怎么吹捧以法治國的政體,都不可真正做到法律至上。但是,法律卻是一個解決社會矛盾的極好宣泄口。
“法?”侍其軸有些疑惑地看著梁申問道:“權總管,是法家門人?”
梁申苦笑地搖了搖頭。與以前一樣,每當趙權有一個新的想法冒出來的時候,他總不知道趙權到底是在哪本書里看到的。
“不過,法律的制定絕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我想要的,不是那些模擬兩可,似是而非的東西。可是可以實行,有確切法則與獎懲制度的規定。另外,咱們可能還得成立一個部門,就叫司法部吧,專門負責這一塊的事務。”
“刑部?可掌律令、刑法、徒隸、按覆讞禁之政。”侍其軸問道。
“不單單這些,這個司法部,還要包括律法的擬定與修改,每一級行政機關的訴訟與斷案。也就是說,以后無論是縣令、知府、郡守,或是千戶、萬戶,其涉及律法、刑獄的事務,全部由司法部直接管理。”
“嗯,相當于宋國的提刑司。”侍其軸說道。
趙權微微一怔,宋國的提刑司是干嘛的,他還真的不太清楚。不過腦子里立即浮現出宋慈的形象,這廝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物吧,要是把他抓來干這活,應該可以干得不錯,也不知道他現在哪?
在胡建嗎?
梁申輕輕一咳,趙權立即回過神來。
“這事雖然談不上很急,但有時間的話還是得先把框架整出來。老侍,你覺得讓元先生來干這活,行不?”趙權問道。
“我看行!”梁申說道:“省得老先生有氣沒地方發泄。”
“是啊,讓他可以有個指手道腳的空間也好。”
三個相視,呵呵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