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洞庭龍府玄珠閣上,
起三尺三寸三分高臺,下列千席。
玉花赤旗為裝飾,上懸一顆其大如斗的明珠,熠熠輝光,如明月當空。
仙客如云,叢集而至,依規矩漸次入席。
周虞攜著吳清清早已歸來,吳清清自去尋盧老爹,
他則同潭州靖人司司監云三先生、朗州梁司監、武陵司正夏建白等一干靖人司屬員匯集,列席于高臺正面,第一行列。
當中獨有一席,高于眾人,與法會高臺平齊,是為大唐公主殿下李令月所準備。
最后又有一列列奇高巨人入場,身長八尺至丈二不等,皆披寶衣,執玉箓,容服奇古,額生龍角,皆龍族也,也紛紛入席,列于前位。
忽聞鈞天廣樂,地涌金蓮,那天上晶膜大開,湖風席卷,飛雪入內,如天花亂降。
高臺之上,升起銅案紫爐,香薰騰騰,又有一雙玉席,先現身一人,身長丈二,披紫衣,執青玉仙箓,形容偉岸,龍角崢嶸,一派長者風范,正是洞庭龍王。
接著再現一人,火衣赤發,形貌清瘦,兩目湛湛,精輝攝人,火紅道袍上繡偌大紅日,熾烈燃燒,烈焰滾滾,普照人間。
太陽道人!
玄珠閣內眾人紛紛拜道:“洞庭龍王!”
又拜道:“太陽仙師!”
一龍一道含笑,于銅案兩側,面向眾人而坐。
這時,就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宮裝少女,現身當場,一步一步走向與法會高臺相對的高席。
洞庭龍王和太陽道人的臉色都略頓一頓,繼而堆起笑意,施禮道:“公主殿下。”
玄珠閣中眾人也都拜道:“拜見大唐公主殿下!”
李令月氣魄恢弘,大量驚人,于眾千仙客之間,絲毫沒有畏懼之色,笑了一笑,指著玄珠閣正上方懸著的斗大明珠,淡淡說道:
“杖玉策與朱旗兮,垂明月之玄珠…昔者帝嚳之女姮娥,嫁大羿氏,大羿氏為帝嚳之射官,至帝堯時,九烏作亂于天,比于太陽,大羿氏射之,乃安萬物。
據聞大羿氏后,姮娥居于月上寒宮,凝太陰星之精華,千年成玄珠。
洞庭龍王府中這玄珠閣,所懸之明月寶珠,可就是那玄珠?”
洞庭龍王吃了一驚,正色說道:“因在帝堯時,孤薄有功,又與大羿氏交厚,因此上古先商年間,姮娥以玄珠相贈,乃起玄珠閣。”
“好!好!”李令月贊嘆說道,“我名令月,此番法會之后,龍王不如將此明月玄珠贈我,如何?”
說話之間,她身后有婢女登臺,捧一黃金劍架,放在她身邊。
“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劍!相得益彰!”
她將手一抓,從虛無之中,取來一劍。
置于劍架之上。
此劍大巧不工、端凝沉雄,劍一出現,無限威道氣息便壓迫全場,人人驚懼,眾仙俯首,群龍膽寒。
“太阿!”
舉座皆驚!
“是泰阿劍!”洞庭龍王震駭不已,“此諸侯威道之劍,昔晉楚爭霸,皆因此劍,楚王出此劍,劍氣磅礴,飛沙走石,遮天蔽日,片刻之間,晉軍旌旗仆折,流血千里,全軍覆沒!
后此劍為秦王政所得,名之為太阿,橫掃六合,一匡寰宇,據聞已葬之于驪山陵中啊…”
李令月淡然說道:“太阿者,秦之帝器,藏之阿房宮,傳之后帝,項羽焚阿房宮,取諸寶物,然項羽者,匹夫勇士,威不能加于諸侯,何以配此太阿之劍?自此遺失。
吾家太祖景皇帝,前魏時為柱國,得此劍器,乃鑄吾家帝業之基,至吾曾祖稱帝,太阿藏于長安,今次來會,圣人命吾持此劍,震天下而懾妖鬼,定仙舉大業!”
“圣人圣明!”
周虞列坐在下,正震撼之余,忽聽一聲高呼。
居然是武陵司正夏建白。
果然,眾人一聽,紛紛景從高呼:“圣人圣明!”
連那些龍族,以及臺上洞庭龍王、太陽道人,也不得不如此。
“夏建白,果然是你啊…”周虞暗暗失笑,怪不得這貨能茍一千多年,活成個老王八。
洞庭龍王苦笑說道:“圣人服太阿之劍,孤自當獻明月之珠,待法會之后——”
“哈哈!”李令月大笑打斷他,說道,“龍王不必心痛,我玩笑耳。圣人有天下,又怎會奪取龍王珍藏之上古寶珠?”
洞庭龍王起碼有三分真心實意了,說道:“圣人圣明。”
太陽道人開口,聲音干巴巴的,并不好聽,沒多少仙道高士的意思,說道:“請殿下宣布法會開始。”
“不急。”
李令月笑盈盈的,“江寧司正何在?”
“???”周虞一臉懵然,這也能有老子的事?
“持天子杖者何在?”
李令月又道。
拿你一件法寶,被你利用一回,還來?
周虞十分無奈,于千目注視之中,不緊不慢地起身。
“上來,持天子杖,坐我身側。”
周虞便將手往虛空中一抓,攝出綠玉金牛杖,上了李令月身邊,有婢女布好玉席,他跪坐下來。
太陽道人問道:“敢問公主殿下,此何人耶?”
李令月還未說話,洞庭龍王便笑道:“此便是為孤小女傳書者,周虞公子。”
“原來就是你!”
太陽道人驀地起身,目光如炬,眼中似有兩團烈日,洶洶燃燒,
“龍王、公主!貧道于玄珠閣上神游,計算罡斗,測太陽星,望紫薇之氣,算出有妖孽出世,乃上古火精子之轉世,即將涂炭人間,正該當在此番太陽法會時,攪動天下,席卷妖孽亂世!
貧道還算定,此妖孽必以龍王愛女之遭遇為契機,得面龍王,獲龍王賞賜,得以參與此番太陽法會。
只可惜,貧道人力不及天算,到底差天數一籌,此妖孽面龍王而去,竟又遇公主,混跡于廟堂之間,得獲靖人司職位,又取天子杖…”
“妖孽!”
太陽道人咆哮驚天,怒吼道:“貧道修太陽道法,精于火功,一眼看破你的真身原形,你還不速速現出本來面目!”
周虞目瞪口呆。
洞庭龍王瞠目結舌。
全場訝然。
李令月也看向周虞,露出驚異之色。
獨有一個女孩子,于末處席位上一躍而起,遙遙指著太陽道人喝罵道:“你這個雜毛道士,不懂瞎忽悠,你知道穿越嗎?你懂科學嗎?什么鬼上古火精子轉世,周虞這狗子活生生的,明明是個大活人,老娘早上還抱過他呢,涼涼的,一點也不熱啊!”
周虞持杖攤手:“清清,你別搞事情啊,人家很厲害的,估計我打不過。”
“清清?”李令月奇問道,“她誰啊?”
周虞只得含糊其辭:“故人,故人。”
“何為穿越?何為科學?”李令月又問道。
周虞苦笑道:“公主,有人說我是妖孽,麻煩能不能先考慮這件事?”
“啊這…小事耳。”
李令月把手放在太阿劍上,冷笑說道,“太陽老道,他是不是妖孽,我說了算,你說了不算。你想動我李令月的人,不妨試一試太阿之鋒!”
太陽道人干瘦臉孔現出惱恨之色,強壓怒意,說道:“昔共工氏爭帝于顓頊,顓頊之子祝融氏為助,敗共工氏,顓頊乃登帝位,號高陽氏。共工氏怒撞不周山,天塌地陷,洪水滔天,祝融氏乃亡,葬于衡山之陽,其精神所化十二萬九千六百火精子,彌散人間,為害經年。
幸而有群龍調風雨以熄之,方得太平。洞庭龍王昔年也曾參與此事,因而有功,方得帝嚳、帝堯兩代圣王看中,而后其弟錢塘龍君水害九年,帝堯赦其死罪,蓋因洞庭龍王此功。
如今有遺漏之火精子,轉世重生,公主持太阿之劍,代天子行事,正當誅之,以靖平人間,庇護黎庶!”
李令月一聽,登時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若他真是火精子轉世,豈不就是祝融氏之分身?祝融氏,帝高陽氏顓頊之子也,吾家之祖,亦帝高陽氏,那我們豈不是親戚啦?
太陽老道,既然他是我家親戚,親親相隱的道理你都不懂,居然要我誅他?
本公主還是那句話,你想動我李令月的人,不妨試一試太阿之鋒!”
這時候,
吳清清已經在席位之間狂奔,一路跑到李令月所坐的高臺下,伸手要拉周虞:“周虞!我們快走吧,這老道不是好人,要害你呢!”
周虞站在臺上,苦笑道:“你來干嘛,讓你不要搞事情。”
吳清清一挺胸膛:“我們是老鄉啊,誰想害你,我就打爆他的狗頭!”
那盧老爹在后面慌忙跟來,聽到此話,一跤跌倒,暈死過去。
忙里偷閑寫出來了,我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