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該你知道時,你自然會知道。”夏建白說道,語氣變得低沉,挺直的身軀也略顯委頓,他似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周虞問道:“什么時候?我獲得‘啟門人’頭銜時?”
“或許吧。”夏建白冷肅的臉頰上浮現詭秘的笑,“我在外面等你。”
“我希望你死,審判之后的那種死。你知道的。”
“我無罪。”
“你有罪,我會證明你沒有精神疾病,使你逃脫不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本就無罪。”夏建白說得極為認真,“膽敢下界的冥國余孽,當然都該死。”
“你的兩個員工,楊東和黃輝彬,任醫生,還有你的老婆王萍萍,他們都是冥國余孽?”
靈魂火焰躍躍欲起,周虞的殺意凝煉,無形的神魂操器之術仿佛無師自通,越發圓融自如,頂著夏建白眉心的青銅短劍往前又進半分。
夏建白的眉心便現一點血珠。
夏建白恍若未知,笑了一笑,輕聲說道:“他們啊…”
他坐在椅子里的身影便趨于碎裂,解離成一點點星輝,重新漫布于漆黑的穹幕,點點爍爍,輝光清冽,像冥國的深淵般幽冷。
青銅短劍回至周虞靈魂身軀之前,他的靈魂之火迅速將之挾裹,火焰絲絲縷縷,滲入劍體,一種莫名的通達產生于他和劍之間。
此劍刃長堪堪半尺,連柄也不過一尺二寸三分。
劍體有古篆文書:照膽。
周虞心頭驟然一震:“商王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以元年歲次午鑄一劍,長三尺,銘曰‘照膽’。此劍,莫非就是上古殷商赫赫威名的武丁王所鑄的照膽劍?
不對!
照膽長三尺,與此劍不符…”
與此同時,星光漫空,化為文字——
“時間:2020年10月15日,
地點:金橋影視城。
任務執行者:周虞,男,23歲。
功德:3點。
神魔秘術:
1,洪流鑄體神通,67%;
2,魔儀入軌魂術,51%;
持有古劍器:照膽。
照膽:商王武丁五十九年所鑄,長三尺,傳八世至帝辛,失落于朝歌之火,又八百年出世,余一尺二寸三分,持劍者若能得其余斷劍部分,可以太一精金、重元之水、古妖之心火重鑄復原。”
此刻已過了零點,
是新的一天了。
周虞從馬桶上跌倒下來,
馬桶里除了食物殘渣,還有一片片漆黑的污跡,似血。
他全身大汗淋漓,仿佛經歷了一場兩萬五千里的征途,氣力耗盡,心血干枯。
但他卻明白,這一場深藏于意識之中,在思維和靈魂層面的搏殺,對他而言有利無弊。
洪流鑄體神通和魔儀入軌魂術都有精進,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魂術之奧秘,明悟到靈魂之火的妙用。
以靈魂之火操器,思維一動,斷千秋、斬萬物。
他自幼學武,也曾暢想過此等神仙一流的手段,
今日始明之。
并且,那口短劍,竟是傳說中的上古利器,古之帝王所鑄之劍器,雖有殘損,卻亦非同小可,今夜照膽斬不得夏建白,但卻不代表它不夠強悍…
“周虞!周虞!”
吳清清眼淚珠子滾滾,妝早花了,“你怎么了?我送你去醫院…不,我這就打120!”
“不用。”
周虞擺了擺手,
“扶我起來,
我還能吃。”
吳清清的凄惶和眼淚戛然而止:“???”
“我是說,我累了,餓的,扶我起來,出去吃飽就行。”
“???”
“真的。”
“真的?”
“再不出去,毛肚該老了。”
“哦哦哦。”
吳清清連忙將他扶起,周虞倚在她清削的肩內,手臂觸及一片彈軟,心里暗嘆,果然是墊的,不過這姑娘有句話沒說錯,A比較容易貼心。
吳清清一陣忙活,扶著他到洗手臺漱了口,還給他擦了臉,送他出了衛生間,讓他坐回椅子上,再回去替他把馬桶里的污物沖掉。
等她回來時,周虞正從火鍋里挾出一片毛肚,往醬料里沾。
他的手似失了力氣,有點微顫,毛肚險些跌落。
吳清清干脆動手從鍋中撈起各類食材,往他碗里放,同時奇問道:“你剛才怎么回事啊,嚇死我了。是今天的肥羊卷有問題么?”
“不是。”周虞搖頭說道,“我以后不吃羊肉了。”
“為什么?”吳清清更奇怪了。
周虞答非所問,反而講起故事:“我回來的路上無聊,刷微博看到一個故事,說有一家人用晚餐,吃的是美味的小羊排,在用餐之前,全家人按照慣例開始禱告,贊美上帝,感謝上帝賜予豐盛的食物,只有這家的小孫女沒有感謝上帝,祖父很不高興,小孫女于是說:感謝羊。”
吳清清眨著眼睛:“這跟你從今天起不吃羊肉有關系呢?”
周虞嚼著毛肚,慢條斯理說道:“以前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從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但我現在開始信命,我信教了。”
“哈?”吳清清更吃驚了,“什么教?”
“就叫…不吃羊肉教吧。”
“神經病!”
“我這個教比較厚道,不攔著別人吃羊肉。”
“人家吃小羊排感謝羊,你吃牛肚是不是該感謝牛?還有排骨,還有巴沙魚,還有雞翅,還有魚丸,還有蝦餃,還有鴨掌…”
吳清清用筷子指著他碗里,一臉嘲諷說道。
周虞當沒聽見,繼續進食。
他是真得感到饑餓,剛才那一番搏殺,損耗之巨大難以想象,不僅是身體虛弱,精神更加疲憊,急需蛋白質脂肪和糖,所以他拿起旁邊的大瓶可樂,仰頭便是半瓶下去。
“狗子,你真的準備離開金橋,退出這行?”吳清清接過可樂,也就這么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然后問道。
“嗯。”
“去哪兒?我們回老家么?”
“再說吧,也可能去杭城。”
“如果離開金橋的話,我想回老家。”吳清清的眼里放出光來,臉上涌起憧憬,“春天,春天的時候,老家的油菜花地。周虞,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在油菜花地里玩鬧,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你。”
“嗯?”
“我說我喜歡你。”
吳清清不滿地放下筷子。
周虞淡淡地問:“什么程度?”
“像喜歡春天的油菜花地一樣啊,”吳清清揚起臉,“對,就是春天的油菜花地。”
“春天的油菜花地?”
“春天的油菜花地里,我一個人正走著,對面走來一只臟兮兮的你,穿著少一只扣子的襯衫,臉卻白白的,你問我說:那個誰,我們一起在這里打滾玩吧?接著,我們就抱在一起,順著開滿油菜花的田地咕嚕咕嚕地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天。
明年的春天,油菜花再開的時候,我們回去,還這樣玩,你說棒不棒?”
周虞也放下筷子,推了推鏡片,認真說道:“太棒了。”
“嗯!”吳清清用力點頭,“我就這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