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異化純水除了可以提升他的探險者等級之外,鴉面醫生還在給他的萃取技術中做了一些手腳。
首先異化晶錠是來自于《陰影森林》的精神污染物,因此它天生具備將探險者的精神體轉化成“阿尼瑪”或者“阿尼瑪斯”的能力。
換句話說,當探險者在不知不覺中,攝入大量的沒有萃取過異化晶錠,就會從男人變成女性,或者從女人變成男性。
精神體上的變性,意味著探險者們的“自性”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失去“肉體對精神體的保護”,探險者就會毫無反抗能力地被《陰暗森林》吞噬。
“但是鴉面醫生交給我的萃取技術,能利用這些‘異化’要素,調節我的精神體,讓它們變得更加‘堅韌’。”
林懷恩向原夕暮解釋著,他最后選擇一口氣注入大量異化純水的原因。
“人類的精神體,本來就是不分性別的,它們既是雌雄同體,又是無性別的存在。”
“肉體與自性的存在,讓我們的‘阿尼瑪斯’與‘阿尼瑪’分化出來,使他們有了性別。”
“這讓我們的‘自性’在肉身死亡后,仍舊能有一部分‘魂靈’殘存下來。”
“但這這種分化,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它讓我們的精神變得虛弱,以及不完整,而注入異化純水的作用,就是反轉這種分裂,讓‘阿尼瑪’與‘阿尼瑪斯’重新回到我們的‘自性’中。”
“也就是,讓我們的‘陰影’回歸我們的‘自我意識’之中。”
林懷恩向原夕暮解釋著他從精神世界獲得的大量知識。
而原夕暮仍舊有些不能理解:“但這樣一來,如果你的肉身死亡,不就連‘阿尼瑪’與‘阿尼瑪斯’都殘留不下來了嗎?”
然而林懷恩卻笑了下,精神體上的圓滿,讓他很輕松地就能回答原夕暮的問題:
“然而‘死后魂飛魄散’,本來就是一種敘述‘天人合一’最好的狀態。”
“反倒是將死之人妄圖不死,試圖逆天而行,才會殘留下‘魂靈’與‘陰影’,制造出新的災難。”
林懷恩搖了搖頭,然后又繼續說道:“而且,讓‘阿尼瑪斯’回歸‘自性’,本身也讓我的‘自性’擁有了一部分‘阿尼瑪斯’的特性。”
“現在,只要我想要,就可以脫離自己的意識外殼,像鴉面醫生,或者精神駭客那樣,以純粹的精神體進行活動。”
“只不過,相比他們那些精神專家,我的精神體還很弱小,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成為精神體之后,就更做不到了。”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獲得了新的能力。”
林懷恩打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向原夕暮展示了下。
本來不通過荒野之家就無法做到的事情,卻被他輕松地做到了。
肌肉力量(評價E):2.58
臟器韌性(評價E):2.27
神經反射(評價E):2.29
思維記憶(評價D):3.05
魔力素質(評價F):1.8
精神意志(評價G):0.5
原夕暮看著林懷恩屬性欄最末端,突然出現的第六個基礎屬性,倒抽了一口涼氣:“精神意志?!”
林懷恩點了點頭,將屬性面板關上了:“規則被改變了,現在我雖然不是精神駭客,但是卻拿到了‘靈能’的入場券。”
“即便不成為技術型的‘精神駭客’,我也可以成為‘靈能者’,使用精神攻擊摧毀敵人的心靈與意志。”
“我甚至可以扭曲魔力的構成,將法術技能憑空擋開——靈能者是魔法師的天敵,我也你應該也聽說過這個說法。”
原夕暮兀自還有些不可思議,但她下意識地確認了下自己的技能,卻意識到這個信息的可怕性——
“難道說,荒野之家上,一直謠傳著的,成為‘精神駭客’與‘靈能者’的辦法,居然是被精神系的《異常體》困在精神世界嗎…”
“不一定,應該只要能讓自己的‘阿尼瑪’與‘阿尼馬斯’回歸‘自性’就可以。”
林懷恩搖了搖頭:“但是這些辦法應該都很危險,所以絕大多數普通探險者,應該都不知道這種取巧的辦法——”
聽到這里,原夕暮不禁點了點頭:“我倒是聽說過,在抵達35層以下的深層地下城之后,少部分探險者,會有機會開啟第六屬性精神意志以及第七屬性感知魅力…但是我確實沒聽說過,在低階地下城,也有開啟第六屬性與第七屬性的辦法。”
“那些精神駭客,應該都已經開啟了第六屬性。但是地協的存在,應該讓他們隱藏了這個秘密——甚至荒野之家上的絕大多數探險者,都只知道精神意志和‘靈能力’有關,而忽略了‘精神駭客’們的‘精神操作’能力,應該也和精神意志有一定的關系。”
“畢竟相比‘靈能者’,‘精神駭客’們要低調多了。”原夕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大多數探險者,都不喜歡那么低調隱忍的戰斗方式。”
“嗯,”林懷恩點了點頭,“相比精神駭客們的精神入侵,探險者們還是更喜歡‘靈能者’們簡單粗暴的心靈轟炸。”
簡單和原夕暮聊了下自己這次升級的最大收獲。
林懷恩看了下自己的屬性面板。
在提升到26級后,除了開啟了第六屬性之外,他還獲得了0.6個天賦值。
看著這0.6個天賦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加在了詛咒之體上。
這不是他不相信精神意志,而是精神意志作為他剛獲得的一種基礎屬性,沒有技能支撐,也沒有屬性強度。
他即便將25升30級的2.4個天賦點,全部都加在精神意志上,也不過是2.9。
然后再加上一個30級才能獲得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精神系”技能,這就是他全部的底牌——
這無疑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無論是木乃伊劍士,還是卡特琳娜都說了,他要在自己現有的成長框架下打好基礎。
靈能的可能性雖然強力,但并不適合他當下進行投入。
“如果將詛咒之體提升到4.0級,精神提升到2.5之后,倒是還可以期待一下。”
林懷恩看著自己提升到2.6級的詛咒之體,輕輕地哈了一口氣。
哪怕這次《陰暗森林》鎮壓戰沒有成功,他死在了這里,也不會因為選擇提升精神意志,而拖慢了詛咒之體這邊的升級進度。
這樣他就能將損失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圍內——
換句話說,當下的他,已經不是最初那個什么都不懂,只憑著一股熱情硬莽的見習探險者了。
他現在的目標是深層地下城,那么就要像一名深層探險者一樣,認真控制好自己未來的成長方向。
“一步步來,穩扎穩打…總有一天,會把所有的能力融會貫通…”
那時候的他,哪怕不是白卡,也至少是一位上位黑卡。
探險者中最頂尖的那一部分人。
而林懷恩選擇詛咒之體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相比情況不明的靈能之路,林懷恩目前的戰斗能力,已經足夠應付大部分來自于《陰暗森林》的襲擊。
當他選擇以“NPC”的方式進行戰斗,那么《陰暗森林》也會以“NPC”的方式,進行回應。
否則,就會像鴉面醫生那樣躲躲藏藏,在無盡的陰影攻擊下,手忙腳亂。
再強悍的精神能力,在鋪天蓋地的“陰影”攻擊下,都無濟于事。
這是林懷恩走出道具木屋,看向西北方向時的第一個感覺。
在注射大量異化純水之后,哪怕沒有開啟第六屬性,他也能感覺到,他和森林的融合度,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他和森林之間,變得更加“親密”,很多被他的“個人意識”阻擋在認知之外的事物,也更加清晰地呈現出來。
“你看到了什么?”
林懷恩指著面前的道路,詢問原夕暮道。
然而少女只是一臉茫然地拉著紫苑,站在他的身后:“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片濃霧。”
林懷恩點了點頭,這是他們來時的方向,卻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說,他們來時的樹窟,還是普通的“地下城”。
那么此時此刻的道路,已經完全像是一個城鎮小路了。
“我們走吧。”
林懷恩隱隱約約地感到,接近《陰暗森林》的方法,就在他面前的道路盡頭。
他牽著原夕暮的手,緩緩地走在林間小道上。
在原夕暮眼中的濃霧,在他看來,卻有著異常清晰的邊界,與形象。
只不過,有可能的話,他寧愿自己看不到這些邊界與形象。
一具掛在樹干上的死尸突然開膛破肚,從肚皮里滾出大量的腸子與內臟,他感覺原夕暮突然捏緊了他的手掌,并且小聲地詢問道:“剛剛那是什么聲音?我什么都看不到。”
“野牛放屁的聲音。”
林懷恩毫不猶豫地說謊道。
“這里還有野牛?”
他聽到少女小聲地嘀咕了句,不過他沒有理她。
而除了原夕暮與紫苑之外,走在他前面的可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影響,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林中世界。提前幫他清除一些諸如尸犬、喪尸之類的弱小怪物。
一行人走了大約一兩公里,反正嚴重超出了林懷恩對《陰影森林》所在的真實距離感,終于抵達了林中小路的盡頭。
這座不大的小鎮一片破敗,除了少數幾座幸存的房屋,全部被森林覆蓋著,樹木從房屋內部長出來,沖破了屋頂。
除了房屋之外,也幾乎沒有什么人——除了十幾只的搖搖晃晃,像是喪尸一樣的村民們之外。
這些行動緩慢的喪尸并不強大,林懷恩與可可一起,稍稍耗費了一些功夫,就剿除了他們。
“關鍵在于晚上。”
林懷恩找到一座相對較為封閉與干凈的房屋,作為他和原夕暮等人今天晚上的落腳點。
而直到此時,他才顯得有些憂心:“沒有金色花田的保護,我們很可能從傍晚開始,就要面對無數裂頭怪的襲擊。”
“所有你為什么帶我們離開安全的木屋,到這種地方來?”
原夕暮終于忍不住了,她看著林懷恩,有些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身不由己’…我這么說,你能信嗎?”
林懷恩看著原夕暮靜靜地說道,他扶著手中灰青之怒靜靜地說道。
說實話,他現在看著原夕暮,會覺得她有些礙手礙腳,甚至萌生出,一刀砍死她的沖動——
反正她也不會真的死掉。
但是相比心中的欲望,他的內心還能控制自己的行為——雖然很多時候,他都在放任自己的內心沖動,去引領自己的前進方向。
按照鴉面怪人的說法,就是在攝入異化之水之后,他在逐漸變得像是一名受到《陰暗森林》支配的“NPC”。
也就是“系統人物”或者說“虛擬角色”。
你未察覺之事,將引導你的人生,而你將之稱之為命運。
不知道為何,林懷恩突然想起榮格的這句名言。
或許是之前的“陰影”與“阿尼瑪/阿尼瑪斯”給他太大的刺激。
但很顯然,他之前認知的那些關于“陰影”與“魂靈”的說法,并非是榮格的理論,他也沒看過榮格的學說,只是恰好從許沁那里聽說過榮格的人格面具學說的一些只言片語。
但精神世界的意識交流,通過這些蒼白的只言片語,將“知識”灌入了他的“個人意識”之內。
同樣的,意識世界的支配,也是如此的似是而非。
當你無比肯定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真實”,但或許你眼前的“真實”反倒是一種“假象”。
當你堅信隱藏在“真實”之后的“意義”,卻不知道,這種“意義”卻也是人為解構出來,牽引你命運的“韁繩”。
“真是可笑,我一開始以為自己是棋手,和李沐恩是黑皇與白王的關系。”
“然而李沐恩卻跳出來,告訴我,看似高傲尊貴的‘白王’,背后還有一只名叫‘卡特琳娜’的幕后黑手。”
“然后當我面對卡特琳娜,才意識到,在夜摩城的眼里,即便是她和方舟控股這樣的存在,也不過是一些受到支配的棋子。”
“最后,當我終于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世界的真相,卻被《陰暗森林》與鴉面醫生告訴我,一切皆虛幻…”
“我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立足點,除了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往自己的身體內注入情況不明的異化之水之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在20天后,活著走出地下城…”
“如果沒有復活中心,或者沒有我國的救援機制的話,放到了國外的地下城,我或許已經死掉了——”
所有的原因,都在于我們相信,除了自己堅信的事物之外,不存在“他者”。
棋子看不到棋盤上,除了其他棋子之外的存在。
它們不相信自己的每一步行動,都是出于棋手的命令。
它們每一個人都相信自己是棋手,也必然是棋手。
因此遵從自己的“自由”意志,必然能夠通過自己的“自由”意志,來取得勝利——
因為它們不知道除此之外的其他辦法。
“這是名為‘自由’的無可選擇。”
林懷恩輕聲嘀咕著,他抬起頭來,看向有些焦慮的原夕暮,說出了自己對她的第一個命令:
“你可以把直播間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