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虛空,如此形容或許并不準確。
在一個個龐大的星域之間,并非完全虛無,氣體、灰塵、冰冷的行星隕石…隨處都能看到。
這里也非無光的世界,有巨大太陽星拖著長長尾焰于虛空之中孤獨流浪,也有引力奇大的星辰不停散發著波浪般的煞光。
當然更危險的,就是那一個個隱藏在黑暗中的巨大黑洞,隱秘而詭異,是最危險的陷阱。
虛空中,天元星界已經停了下來,地煞銀蓮核心于黑暗中散發著光芒,周天星斗大陣緩緩旋轉,聚攏著洶涌星空靈炁…
顧紫青負手而立懸停于虛空中,充滿靈水的藍色光球將她包裹,袖帶飄飛如水中仙子。
她沉默不語看著遠方,在那里,長生星域已經遠離,如同一個漩渦狀的光盤,璀璨而瑰麗,但在那中心區域卻有一大片肉眼可見的黑斑,充滿不祥,令人心悸。
“浩瀚星海,大道所系,可惜了…”
顧紫青微微搖頭,她自修道起便夢想著有這一天,然而歷經萬劫僥幸成功,卻沒想到是如今局面。
“師尊,我們該回去了。”
她腰間鈴鐺一響,出現了凌秋水的虛影,如今這女劍仙早已修至大乘,眼神中劍氣沖天,充滿威嚴。
要說這些年來種種事件中,天驕戰隊的成長最為引人注目,他們跟隨神朝成長,一路掃平陰間、解放天元、征伐星空…各個歷經千劫,踏入大乘境者數不勝數。
誰都知道,當他們這批人踏入仙級時,神朝實力將有個爆發性的增長。
聽到徒弟的話,顧紫青微微點頭,身形一閃落入她的洞天神晶仙船中,帶著數百艘星舟向天元星界呼嘯而去。
他們穿過地煞銀蓮結界,第一層神州大陸頓時落入眼前。
此時,神朝眾多百姓早已從神道夢境中離開,一個個龐大城市又恢復了往日繁華,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絡繹不絕。
“蘊靈丹,本店新到丹藥,正宗玄教靈丹,想讓您的孩子提早辟谷,快來小店看看…”
“星海樓開業酬賓,廚神肥蛇親傳弟子坐鎮,提前預約甚至能享用星空蠕蟲…”
“玄閣煉器師招聘…”
隨著開元神朝進入全民修煉時代,神朝百姓生活方方面面都發生了天翻地覆改變。
吃飽穿暖已不再是問題,修真已融入日常生活中,即便沒有追求大道的恒心,也是安身立命的本錢。
當然,雖然看似與往日一般,但有些事終究發生了改變。
比如,人心…
天元星界內靈氣盎然,物資不缺,用龍妖烏天涯的話,和他以前所在的星界相比,簡直是個仙境。
然而,就像第一次離開天元踏入星空,離開星域在茫茫虛空中流浪,茫然與焦慮無法避免的開始在人們心中滋生。
有凡俗生靈覺得前途無望,除了從事必須的勞動,大部分時間都沉迷于神道夢境中,進行各種各樣的賭斗。
也有修士覺得修行不過如此,即便成就仙人也是朝不保夕的螻蟻,心境修為停滯,有些甚至走火入魔。
對于這種情況,神朝高層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認為是星空中有無形魔頭作祟,有人認為是純粹吃飽了撐的,也有人隱約看到了其中危機…
“人心浮動,不祥之兆!”
開元神朝中極殿內,被邀請重新出山的華衍老道憂心忡忡,“我神朝歷經萬劫,蒸蒸日上,如今逃脫大難,前路未知,當上下一心共克時艱,怎會出現這般情況…”
“我倒是有個想法。”
一名玄閣長老眼中若有所思,“離開長生星域后,四時紊亂再無春夏秋冬,天人相應,或許也有其中原因。”
隨后,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興奮,“教主曾于荒古戰場隕石海中拉回大批太陽神木,存放于沙洲進行孕養,如今已神妙非凡。”
“這東西能吸收太陽之力,只要能與星空布下大陣,甚至能將一顆太陽星捕獲,聽教主說是天元星界下一步道路,有了此物,四季重歸,或許就能解決。”
眾人忍不住直翻白眼。
四季消失或許有影響,但對于修士來說等同于無,這老東西純粹是煉器練瘋了。
華衍老道無奈搖頭,不過也沒反對,望了望昆侖山方向沉聲道:“太始正神,勞煩將此事告知教主。”
“各位道友,虛空險惡,我等外出探查務必小心謹慎…”
就在神朝高層討論的時候,昆侖山上,張奎也得到了信息。
他此刻正盤坐于雪山之巔,一旁是太始金身操控觀星盤探查周圍星區異象,一旁則是仙王塔緩緩懸浮,釋放玄妙氣息。
“心魔?”
張奎眼神微動,神念瞬間掃遍整個天元新界。
他看到有凡人做事心不在焉,甚至有人大白天也進入神道夢境,兩眼血紅進行廝殺賭斗。也看到有修士心魔叢生,甚至自己煉制煉性丹藥吞服,靈光昏暗,如惡鬼一般。
“哼,吃飽了撐的!”
張奎眼中怒意閃過,那些凡俗生靈還好說,修士們竟然弄出了類似五石散一樣的東西,長此以往,必生禍患。
這種東西從未在天元星出現過,因此神道也無法區分,這才被鉆了空子。
“嚴查,一個也別放過!”張奎聲音森冷,他對于這種東西深惡痛絕。
與此同時,他也有些疑惑,“這才剛過了幾天舒坦日子,苦難中尚可奮發圖志,怎么剛有好轉變成了這樣…”
“本性而已。”
仙王塔中突然傳來羅長生的聲音,淡漠帶著一絲嘲諷,“萬物生靈本性便是如此,有生亦有死。”
“當有所求時,便是千劫萬難也能咬牙度過,而心無所求或求之不得時,便會陷入混亂和自我毀滅。一個生命,一個文明莫不如此。”
“老夫已經見過太多,萬物終將歸虛,你救不了任何人,能救的只是自己…”
張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覺得我該怎么做?”
羅長生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舍棄這些人,宇宙萬物,他們只是滄海一粟,注定難逃大劫,潛心修煉保全自身,要不,連面對那些存在的資格都沒有!”
張奎沒有立刻回應,看了看山下紅塵蒼生,又看了看旁邊面無表情的太始,突然微微搖頭笑了。
“你笑什么?”
羅長生的聲音有些冷淡,他這些天一直在勸,但發現張奎簡直是個榆木腦袋,忍不住懷疑自己于時間長河中看到的,是否為真相。
“我笑你太過精明!”
張奎看著山下云海翻滾,“你們都是聰明人,個個或自保或化為邪物,又可曾讓天地大劫慢了半分?”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老張我不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但卻知道違背本心只會墮入無窮黑暗。”
“什么狗屁虛無,什么文明自毀,那都是后來者的事,我若如你們一般,怕是萬年之后,也會不知躲在哪里自憐自哀。”
“你要做什么?”
“很簡單,若這世間黑暗注定歸于虛無,天元星界,就是那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