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里鬧騰的熱鬧,這僅僅是為了鬧騰嗎?
不,這都是給人看的,而這個人就是李逵。
正主沒出現,反而衙門里的這場鬧劇反而有點鬧騰不下去的樣子。自己家的老爺等著李逵將做雪花鹽的秘方拿出來呢?當然豪取韓大虎是不敢的,他想好了,兩家對半分,李逵出秘方,他出人手作坊。原本以為李逵過些天就會來縣城找他,可沒想到李逵來縣城之后,連面就不帶露的,這可急壞了他。
更要命的是他老丈人聽說來錢的消息之后,也趕來了。
尤其是看到雪花鹽的樣子之后,不信邪的吃了一點,那表情叫一個陶醉啊!仿佛光吃鹽,就能下兩碗干飯似的。
老丈桿子詢問秘方,韓大虎無奈只好把雪花鹽得來的經過說了一遍。還將李逵的仁義也說了一遍,當然他也不覺得李逵有多仁義,只是有必要讓脾氣不太好的老丈人在和李逵見面的時候,別用盛氣凌人的口氣,免得激怒了李逵,弄的不好收場。至于韓大虎是真認命了,他芝麻大的前程,在老丈人眼中幾乎是個廢物。
平日里受氣也就受了。
可是李逵真不是他能得罪的,就算是老丈人貴為都虞候,正五品的武將,但要說能壓得住李逵,他還真不信。再說了,老岳父在禁軍中也不被待見,淮陽軍能讓劉都虞候調動的兵馬,恐怕也就在百人上下,屬于靠邊站的軍中將領,這些人馬還是他二姐夫的部屬。尤其李逵的脾氣也不見得有多好,到時候萬一翻臉,動起手來,他這邊血虧。韓大虎是沒有膽子和李逵動手的,他吃過虧,還是在李逵讓著他的情況下。至于他二姐夫和老丈人,他不是看不起他老丈桿子,就這樣的糟老頭子,李逵恐怕一腳一個就解決了。
好言好語的勸著,韓大虎拍胸脯打了包票:“岳父放心,我那小兄弟最中義氣,還是絕頂聰明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拜在縣令周元的門下。我可打聽過了,周元中進士之后,還沒收過弟子。李逵就是他的開山大弟子。”
“少胡說八大道,開山大弟子那是江湖人的渾話,我等都是官宦之門,怎能如此作踐?”劉都虞候是將門出身,天生就對文臣有種敬畏感。想著李逵能夠在進士門下學藝,自然不是等閑,火冒三丈的脾氣也只能歇了。
可是接連好幾天,左等右等,都不見李逵來?
劉都虞候就不耐煩起來,他覺得自己一個五品官,等著一個白丁,已經夠面子了,可是左右不見來拜見他,在女婿面前一通的發火。
沒辦法,韓大虎只好懊悔的想起,李逵的兄長李大郎似乎還有一樁私仇要報,他的牛被街頭的混子王福給偷了,受了莫大的委屈。他開始在家琢磨,會不會李逵見他沒有辦事,信不過他?
想到這一層,韓大虎再次對老丈人拍胸脯表示:“岳父,您有所不知。當初他兄長有了委屈,我保證給他兄長出氣,這不您老來了,這一忙活,就給忘了。我那兄弟最重信義,見我沒有辦事,自然惱怒,這才沒有來。小婿馬上去辦?”
“要快…”劉都虞候琢磨了一陣,問:“要不要調禁軍出手?”
對岳父的大包大攬,韓大虎鄙夷不已。其實也知道岳父是口氣大,本事小,真要讓他調禁軍,恐怕立馬要露怯。他急忙道:“不用,就以蟊賊而已,小婿就能讓他后悔從娘胎里出來。”
“明日能見著李逵嗎?”劉都虞候聽的不耐煩,心頭也是著急不已。
韓大虎額頭虛汗涔涔的往下冒,只能硬著頭皮道:“小婿,盡量讓他來拜見岳父大人。”
再說了,王福這貨偷的牛,名義上還是他韓巡檢的,豈能便宜了這家伙?
這才有了衙門里的一幕,一群人逮住王福告狀,雖然挨了板子,但一個個都咬著牙不松嘴。韓大虎也是下老本了,給出的價碼不低。他自然不能出來指使百姓,這任務最后落在了邱掌柜的頭上。這位這是一個腦袋兩頭大,愁的不行。
自己家老爺在逼他。
連帶著老爺得罪不起的老太爺也逼他。
邱掌柜急的上火,而這時候,衙門中三三兩兩出來了幾個衙役,邱掌柜迎接了上去:“兩位小兄弟,慢走。”
“見過邱掌柜。”
邱掌柜偷偷摸出兩張交子,不著痕跡的給到了對方的手中,對方心知肚明,來到了僻靜處,問:“邱掌柜有話就問,小人知無不言。”
縣衙里都知道邱掌柜是巡檢老爺的管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至少他們衙役是得罪不起的,因為得罪了邱掌柜,就是得罪了韓巡檢。
平日里巡檢似乎也管不到他們的頭上,但真來機會,就是要命的差事。
就像半個月前打虎,要是韓巡檢故意刁難,讓衙役們往老林子里走,他們也沒轍。真遇上了老虎,也只能自認倒霉。
邱掌柜問:“兩位這是去哪里?王福這廝可曾伏法?”
“還沒有呢?老爺差人去王莊提證人,還有城里的皮匠老爺命人找來,有話要問。”年長的差役恭敬道。
邱掌柜倒吸一口冷氣道:“這么快?”
邱掌柜原本打算王福要是死不認罪的話,就通過巡檢核查牛皮的路子給王福按上個私自造甲的罪名。反正牛吃了,牛皮不會憑空消失,總該有個去處吧?私自造甲是重罪,周元恐怕也不敢忽視,王福下獄幾乎板上釘釘。只要入了監,就由不得他逍遙了。
兩位衙役面面相覷,小心翼翼道:“敢問邱掌柜,這王福…”
“這狗東西,偷了我家老爺的牛且不說,還敢偷偷殺了賣肉?”邱掌柜臉上堆砌一團寒霜,眸子中透著怨毒。
衙役頓時心知肚明,同仇敵愾道:“賊子好膽,恨不剛才打殺了這禍害。”
這也是剛才大堂上打殺威棒的衙役,一臉的怒容,是否真心看不出來,但意思到了就行。邱掌柜還準備給添把火:“你們有所不知,我家老爺還為此差點污了個良家子的名聲,頗為懊惱。”
邱掌柜故意拖長的語調,嘆氣道:“說來這位良家子你們可能也聽說過,就是東街賣栗子的大郎炒貨店的李大郎。”
衙役頗感責任深重,倒吸一口涼氣道:“這豈不是打虎英雄李逵的兄長?我家大老爺的弟子?”
“誰說不是呢?也是李家人心善,沒有和王福這賊子理論,可是我家老爺受不了這氣,決心整治一番這廝。”邱掌柜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開始下猛藥。
衙役們深感怒氣難消,回頭去縣衙之中拿鎖具。手指大的鐵鏈子真要搭在人的脖子上,一路走來,可不是簡單的受罪二字就能形容。
王福在大堂上被押走了,皮匠被傳喚到衙門的時候,當即就撂了,他進貨的皮子中有一張沒有硝制的牛皮,賣他的就是王福本人。
王福繼續不認,怎奈何王福的兩個狐朋友狗被折騰了一路,也被嚇唬了一路,害怕被當成同案犯,雙雙指認王福偷車殺牛的勾當。
這下周元也不說了,先讓衙役上大刑。
同時傳喚李大郎…
聽到有人傳告兄長和官司牽扯上了,李逵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決心去過問一番。剛出衙門口,躲在衙門對面酒肆的邱掌柜就急匆匆迎了上來,李逵頓時什么都明白了。
抹了一把臉后,李逵有點不好意思的嘀咕了一句:“這些天光顧著背書,把這茬忘了個干凈。”
好死不死,李逵說的每一個字,邱掌柜在邊上都聽全了,心說:“老爺,你錯怪李爺了,他壓根就沒有想起那檔子事,把您老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