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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流言四起

  清晨朝參之后,楊國忠難得來到政事堂,進門后看見韋見素正坐在胡床上品讀詩書,手邊放著一盤干果和一杯熱茶。楊國忠嘿嘿笑了一聲說道:“見素可真是好雅興啊,竟在這政事堂中讀起了陶淵明,難道你也想如他一般掛印而去不為五斗米折腰?”

  韋見素連忙放下書冊站起來,朝楊國忠拱了拱手,說道:“不知右相今日來政事堂,所為何事。”

  楊國忠轉悠地打量著堂中的陳設,一邊感慨地說道:“這政事堂也是我的辦公之地,只是多日不來,竟然有些陌生了。”

  韋見素斜覷了他一眼,心想你也知道呵,好的不和李林甫學,專學壞的。將中書省的辦公地從政事堂搬回家中,把他這個左相架空,他韋見素現在除了批閱幾封祥瑞奏疏外,就只剩下喝茶品讀陶淵明了。

  這時有兩人議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最近在長安有風聲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安祿山在平盧范陽廣招募兵,打造兵器,意圖謀反啊。”

  “這事兒真的假的,長安城里的流言多半不可信。”

  “不,不,這怕是真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能假了不成?”

  韋見素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門外的兩人才連忙閉嘴,楊國忠沉聲說道:“是誰在門外亂傳流言,給我滾進來!”

  兩名吏員慌忙推開門進入,單膝跪在地上叉手道:“我等冒失,不知右相在此,請右相恕罪。”

  楊國忠斥責道:“你二人身為朝廷吏員,不思勤勉辦公,卻跟個婦人一般在外面嚼舌根,是不是覺得日子的太舒坦了,想進刑部大牢關幾天?”

  兩人慌忙跪趴在地:“我等知錯,右相恕罪。”

  “這流言是誰傳出來的?”

  “屬下委實不知,我也是從長安城里聽來的,說得有板有眼,聽來極為可信。”

  楊國忠捋著胡須思慮這傳言也確有幾分可信之處俗話說無風不起浪,長安城為什么不傳安思順、哥舒翰、李嗣業造反偏偏就要傳你安祿山那說明安絕對有造反的心思。撇過他向圣人保奏吉溫的事情還沒有了結,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要趕緊此事告知圣人。

  他朝兩人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

  “喏。”

  兩人退下之后,他又回頭問韋見素:“吉溫現在貶到什么地方去了?”

  “應當是澧陽長史。”

  楊國忠哼了一聲道:“老子貶他反倒是救了他了若他留在朝中與反賊勾結,必然是死罪。等我除掉了安祿山,再好好收拾他不遲。”

  韋見素從他的話音中聽出不對勁,連忙叉手問道:“楊相可是要向圣人稟報這流言揭發安祿山謀反?”

  楊國忠聽罷轉身質疑道:“怎么?他造反的風聲都傳到長安城里來了老子還要裝作聽不見看不見?圣人終究會被你們這些人所誤。”

  說罷他負手走出了政事堂。

  安祿山已經準備動身回范陽,親仁坊郡王府邸的門前停了幾輛大車和一隊披甲的兵卒,車上裝的都是圣人賞賜給他的財物,他自己則捅著袖子坐在墨車里等著出發。

  劉駱谷打著快馬奔行在巷中,臨近車隊前迅速拉起了馬頭喊了一聲吁他慌忙翻身下馬,快跑著朝安祿山的車駕奔過來。騎在隊首馬上的嚴莊和高尚面面相覷安祿山從車廂中掀開簾幕呵斥道:“跑什么?怎么這樣不穩重!”

  劉駱谷跑到車前單膝跪地叉手:“不好了,主公長安城中傳出主公謀反的流言。”

  “嗯?!”安祿山瞬間眉頭緊皺,又舒展開來惱笑著說道:“好啊不但想到一塊兒去了竟然還跑到我前頭去了。叫你做的事情你辦了嗎?”

  “卑職已經多買通了一些人手在長安城中四處宣揚李嗣業手中積攢大量錢財,意圖謀反。”

  安祿山松了一口氣,不過是流言而已,從天寶十載開始,就有人不斷宣說自己要造反,圣人從來都沒有采信過,就連王忠嗣都說過他要謀反,到最后還不是不了了之。

  嚴莊和高尚兩人翻身下馬,走到車前說道:“主公,這樣也好,我們散流言,李嗣業也散流言,索性把這水攪渾,圣人必然兩家都不會相信,我們還是盡快起身出城,別等到夜長夢多生出別的事端。”

  “好,盡快出城。”安祿山扔下簾幕,車隊開始緩緩往坊門外行去。

  就在安祿山帶領車隊出城的時候,李嗣業已經領著燕小四輕裝簡行渡過渭水,楊國忠也開始騎馬出了皇城,沿著橫街前往南內興慶宮準備參見圣人。

  過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長安城內的流言也越來越五花八門,楊國忠決定命人把這些流言都抄寫在小本本上,拿過去嚇唬皇帝一下。

  他行經勝業坊的時候,又有一些風聞記載的官吏上前來稟報:“啟稟右相,現在又傳出了西涼郡王李嗣業扶持西域商會企圖謀反的流言。”

  楊國忠使勁地拍了拍頭頂的進賢冠,感覺腦子一下不夠用了:“怎么又有李嗣業謀反的流言?他們兩個人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搶著散布流言?是都要搶著謀反嗎?”

  策馬跟在他身后的京兆尹鮮于仲通搖搖頭說道:“這怎么可能,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定然是這二人命人在私下里傳播流言相互攻訐所致。”

  楊國忠惱火地說道:“謀反這兩個字一直被人提起,提的時間長了,不是真的也變成了真的。”

  鮮于仲通叉手問道:“右相,眼下該怎么辦,還要進宮去稟報陛下嗎?”

  “當然,你立刻派京兆府的兵丁去查問一下,這安祿山和李嗣業是否還在長安,如果他們還在,我自然要稟報圣人,將他們二人控制,一舉可清除兩個大的隱患!”

  “喏,屬下這就去辦。”

  楊國忠大搖大擺地進入興慶宮,從守門太監那里得知了皇帝和貴妃娘娘在交泰殿,便興沖沖地趕過去。宦官袁思藝守在殿門外,看到楊國忠前來,笑著問道:“楊相,可有些日子沒見了。“

  楊國忠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楊國忠求見圣人,還請公公代為通傳。”

  “楊相稍等,奴婢這就去給你問問。”

  片刻之后,袁思藝走了出來,手上搭著拂塵躬身說道:“圣人叫你進去。”

  皇帝和貴妃正在殿內編練一個舞蹈的段子,李隆基年近古稀,身體依然靈活,身上披著女子的衣衫和水袖,繞著單腳垂立在中央的楊玉環繞了一個圈,然后將衣衫的水袖往上一揚,引得楊妃掩嘴而笑:“三郎,你的姿態比妾更似美人。”

  李隆基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寵溺地笑道:“朕倒是愿意與換一換,你做君王我做美人,才更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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