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吃著烤肉一邊喝著諸葛萱自制的果汁,這里生活才勉強稱得上是“上流”。
蘇渭并沒有打算實話實說,笑笑的事是他自己的事,于是就編造了一段可歌可泣的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偉大事跡,在故事里,他巧妙地躲避著敵人的追捕,把他們耍得團團轉,最后安然脫身,一派機敏過人蘇小渭的形象。
對此,四人的反應是——
“喂,你都吃了三串了,這串烤完歸我了。”
“我烤的為什么給你,你仿佛在做夢。”
“別搶,我這里還有。”
“我不,我就要吃那串!”
呵,蘇渭識相地閉了嘴,在場的沒有人想聽他的歷險故事。
“喂,我可是被關在敵營整整四天半誒,你們一點都不關心的嗎?”蘇渭用簽子敲著火堆,讓火堆不斷地濺出火星來。
“關心?”諸葛萱眨巴著眼睛,“關心什么?你不是出來了嗎?”
“因為我們相信你啊。”諸葛悠笑瞇瞇,“有的人在曹營心在漢,有的人卻是樂不思蜀。”
“切。”陸明哲不屑地撇撇嘴,“和漂亮妹子睡一起什么的我也想啊,還是整整四天半!”
這話一出,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場上的氣氛尷尬了些,那篝火的溫度似乎也低了不少。
“臥槽?”蘇渭驚了,指著陸明哲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怎么知道?”
“欸欸欸,陸明哲!”諸葛萱直戳陸明哲,氣鼓鼓的,很不滿地叫道,“不是說好了不能說這事的嗎?你說了,人蘇渭多尷尬啊!”
“臥槽!”蘇渭又驚了,“你你你們都知道?”
“呃,我交代,我那時候就想知道你會不會餓死,會不會出事,就留了一小會兒,然后就被鎖住了。”陸明哲才發現自己壞了事,撓撓頭不好意思道,“咱也不敢問,咱也不出聲。”
你那是一小會兒嗎?一小會兒能知道晚上的事兒?晚上的門還是鎖著的,也就是說,他至少偷窺了自己一天一夜!
“臥槽!”蘇渭現在除了臥槽沒什么好說的,只得顫顫巍巍地問他,“你都看到些什么?”
“沒什么啊,就談情說愛的,今天是我喜歡蘇渭的第三天啥的。”陸明哲裝出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說出的話卻無異于當眾處刑,不過他轉而就信誓旦旦地保證,“早上門一開我就回來了,后面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可別殺我滅口!”
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你在啊!我明明是想拯救陷入深淵的少女好嗎?什么談情說愛啊我去!
蘇渭微笑著,心中滿是MMP。
幸好,陸明哲是第二個晚上在,那個晚上啥事也沒有,就陪笑笑聊了會天而已,如果是后一個晚上,那摟得死死的模樣,嘶——
如果是前一個晚上——
“我不想第一次…”
嘶——
不幸中的萬幸。
“你打算怎么辦?”林雪卿輕描淡寫地問了句,然后咬了口肉,看似無意,字字殺機,“就這么丟下她不管?”
“還是喬裝一下去買了她?”諸葛悠提議,“總不能留她繼續在那兒吧?”
“還有兩個月。”想到笑笑的事,蘇渭突然就惆悵了,“在那之前我一定會救她出來,這件事和你們無關,你們別管。”
還不知道笑笑是什么情況呢,不過她的那個聲音這么神,說自己能救她,那么這兩個月她一定沒事吧?
至少,千萬別死。
“算你有點良心。”林雪卿點頭,其余的事她也不想管。
“喂,你這一副看渣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我什么都沒做誒!”蘇渭看著林雪卿的樣子,一副篤定自己做了什么的模樣,也是不停叫冤,他這定力也是很奈斯的好不好,他敢保證,如果是撒卡…
不對,為什么要和真的渣男比較?
“真的?”雪卿の狐疑。
“真的,我發誓,如有違逆,我喜歡的番永不更新,我的老婆們,天天被牛頭人!”蘇渭發了毒誓,這種誓言對于他是不折不扣的天打五雷轟式毒誓。
“行吧。”同為純愛黨人,林雪卿勉強相信了蘇渭。
“哇哦——”諸葛萱發出驚嘆,當然,這種安度因式的驚嘆和抱歉一樣,都是拉仇恨的。
“切。”蘇渭覺得不能讓自己一個人痛苦,他要讓世界感受痛苦!
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搶過火堆邊的所有烤肉,上上下下全舔了一遍,然后看著面色不善愈加的四人,面對著逐漸逼近的強拳——
他露出了祥和而滿足的笑容——
“歡樂水牛,春蛆舞動——”
啊睡不著啊睡不著!
翻來覆去到兩點多鐘的蘇渭最終還是坐起身來,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掀開被子走出臥室。
他現在有些心神不寧,腦子里也是一樣亂糟糟的,各種雜七雜八的瑣事在腦袋里反反復復地出現,逼著他一點一點梳理清楚。
出去看看吧。
他感覺到有些悶,于是走向樓頂,想要上去吹吹風。
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樓頂上的夜風有些大,也很涼爽,吹得他清醒了許多,他看向沉寂在黑暗里的孤城,長嘆了口氣。
這座城市,危機四伏都不足以表述它的兇險程度,如果這座城市的所有遺族聯合起來,可以輕而易舉地覆滅一個小國吧?
但是,他們似乎完全不敢離開這個小島。
他坐在臺沿上,晃悠著跑了一天酸痛無力的腿,腦海里第一次生出了無力感。
自己的實力,好像什么也做不成,要是足夠強,笑笑就不用繼續待在那里了吧?
“睡不著嗎?”不知道什么時候,林雪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蘇渭回頭看去,林雪卿穿著單薄的衣服,微微低著頭看著他。
夜風拂過,她的身體隨風一個趔趄。
“欸!”蘇渭一驚,尾刃破體扶住了她,他回過身,走上前去,摸摸林雪卿的額頭,皺起眉頭,“你還發著燒,跑上來干嘛?”
“我已經…”林雪卿無意識地搖著頭晃著腦,然后猛地點頭,“病好了!”
“行行行,病好了病好了。”蘇渭撇撇嘴,這家伙,生起病來就像個小孩,簡直是腦子燒壞了一樣。
“嗯嗯。”林雪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大概是還在發燒的緣故,她的兩邊臉頰上帶著紅暈,看起來可可愛愛的,但是突然,她又指著蘇渭道,“他們都不信,就你信,還是你好騙,笨笨的。”
“…”蘇渭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好。
“你為什么不高興?”林雪卿坐到他的邊上,歪過頭問道。
“因為…”蘇渭想了想,“我做不到我想做的事。”
“為什么做不到,你不是很厲害么?”林雪卿的語氣和平時很不一樣,就感覺有種呆呆傻傻的。
“有些東西,我也做不到。”蘇渭苦笑了一下,這也是他個人的問題,他總覺得自己只需要啃姐就能解決生活中的大部分的問題,但是現在看來,姐姐柳素衣也挺沒用的。
甲:柳素衣:???
乙:柳素衣:你再說一遍?
“做不到?”林雪卿微微低下頭,“做不到也得去做做看吧,你就是單純太懶了。”
“嗯?”蘇渭看著她,沒說話。
懶么,或許有點。
甲:你那是有點嗎?
乙:億點點億點點。
但是,躲在衣柜里的時候,他也想了很多。
最主要的思考,還是他自己。
抗拒努力,只是因為他害怕失敗而已,他比諸葛悠更想贏,而且,是每次都贏。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的體質不適合修煉之后,心灰意冷,只想著遠離這條路。
用“不想”,掩飾“不能”,這也是自己的性格缺陷吧?
“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才去做事,世界上哪有這么多的好事。”林雪卿看向遠處的星空。
這里算得上是少有的完全沒有城市病的城市了,空氣清新,天空干凈,漫天星斗洋洋灑灑地布滿整片夜空。
笑笑,應該很久沒見過星空了吧?
“可是…”蘇渭皺眉,無奈笑道,“我計算了很多很多…”
“那就去變強啊。”林雪卿不假思索道,“你永遠是在以此刻來計算的吧?就是…那種很理性地推測和預想。可是你可以變強,你的變強,明明可以很感性,因為你也不知道你能增強到什么地步。”
說完這句話,天臺上安靜了一會兒,只有夜風從兩人的身邊吹過。
“有道理。”蘇渭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林雪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啥,只是很好奇地看著蘇渭。
第二天一大早,剛到六點蘇渭就跳了起來,揭開諸葛悠他們封住光線的黑布,走上陽臺,站在五十米高空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針不戳,住在這里針不戳——”
看見一個角落里是未拆封的衣物和毛巾,蘇渭就想起了更要緊的事情,便搖醒諸葛悠,“喂,你們都是去哪洗澡的?”
“小區大門出去左拐兩百米,有條小河,很干凈無污染,你要去的話把水桶帶上,打兩桶水回來。”諸葛悠睡眼朦朧,他昨天是守夜的,到早上換班才睡,剛睡下沒兩個小時,就被睡了一整夜精神抖擻的蘇渭叫醒,那滋味,不打蘇渭已經是有涵養了。
他們知道蘇渭急需一個好覺,于是都沒有說過守夜的事。
“算了,我們三個一起去洗吧。”諸葛悠閉著眼睛試著入睡,但是失敗,睡意略有稀薄,已經睡不著了。
他想了想,覺得不能讓自己一個人感受這種痛苦,于是一腳踹醒了陸明哲。
“?”陸明哲瞇著眼睛,望著面前一個坐著的一個站著的,略有些懵。
“打水去。”諸葛悠拍拍他,然后站起身來。
“哦。”夢初醒的陸明哲老老實實站起身來,去角落拎了兩個空了的水桶,又老老實實地跟著兩人走。
直到下了樓,陸明哲方才如夢初醒,“現在幾點?”
“早上六點。”諸葛悠看表,答道。
“六點去打水?”陸明哲瞪大眼睛,“不都是傍晚去的嗎?”
“晨練。”蘇渭提著水桶和衣服向前走,很是輕快地跳了兩跳,活像只傻狍子。
“???”陸明哲看看這兩人,再看看五十多米高的樓層,默默點頭,把這事記在了小本本上。
記仇——
洗完澡的蘇渭頓感渾身舒坦,這種感覺很顯然是邊上兩個天天洗澡的臭男人體會不到的。
抹了點牙膏,蘇渭開始刷牙,牙膏的保質期可沒這么久,諸葛悠找到的最久的也就五年,不過這種特殊時期,聞著沒異味,看著可還行也就用了。
幾人打完了水,嘿咻嘿咻地上了二十樓,氣喘吁吁地倒在床上,蘇渭頓時感覺這澡是白洗了,而林雪卿甩過來的疑惑眼神更讓他清楚地認識到,這澡是白洗了。
“你們打了水?洗了澡?”林雪卿小朋友的腦袋上充滿了問號,“今天不是軍訓結束了?我們不是能回去了嗎?”
三人如夢初醒,這次是真醒了。
時間太長,事情太多,他們居然都忘了,今天就是軍訓結束的日子!
之前蘇渭被抓了他們就想回青丘搬救兵來著,但是那時候林雪卿的傷還不允許,分兵人手又不夠,過期藥品又不敢亂用,只能等她慢慢自療,輔以諸葛悠在植物園找到的一些草藥,好得還挺快。
然后,林雪卿傷好得差不多了,蘇渭也回來了,回青丘的事兒,就這么被三人忘了。
“差點忘了,我們還是青丘學生。”經歷了好一番生死坎坷,幾人彼此對視,不由得感慨萬千。
“那就走吧,這兒離青丘還有三四個小時的路程呢,也不知道午飯能不能趕上。”諸葛萱也準備就緒了。
“之前探查的時候發現去往山邊的路上有人搜查著什么,希望現在已經不見了吧。”陸明哲嘆氣,那一次他不小心弄出了一點動靜,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擺脫掉,這里的人似乎嗅覺都很靈敏,隱身了他也沒有太多安全感。
“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說,我們都不可能在這里生活一輩子。”蘇渭嘆了口氣,回去的必經之路就是書匠的領地,也不知道那里現在是什么情況,也不知道那塊地盤有沒有被別的人吞并。
一行人帶上一點必備的東西便踏上行程,陸明哲在遠處隱身偵查情況,四個彈幕機隱身在蘇渭四周巡邏,他們走得不快,一路上也都沒有什么特殊情況。
直到,在書匠的領地里。
幾人看著面前這慘烈的景象,紛紛捂住嘴,拼命壓下嘔吐的。
絲線穿插交錯,將面前的街道分割成無數小塊,而在這街道上的人,也被分割成無數小塊,發出濃郁的血腥氣。
已經認不出這是誰,但是從街道上的三四柄大鐵錘中幾人都能猜出,這大概就是那個“養殖基地”的巨漢遺族。
書匠的領地里,還有一個實力極其恐怖的家伙,而且似乎只對遺族下手。
這個時候,幾人已經明白了,既然這些巨漢也死在這里,那么書匠的死必然不可能是某個路過的神秘人制造的意外了。
那么,這個人是誰?